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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一生之水,一生的爱 ...

  •   “这句话还是充满醋味哦?”看楚墨的反应显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问题,他笑嘻嘻地看着苏尔不答反问,与她玩起了太极。
      苏尔白了他一眼,重新拿起眼镜戴上,用一种很学究的口气问楚墨道:“楚墨,如果要你送香水,你会送什么?”
      “还在惦记着你那瓶Knowing?”楚墨微一蹙眉,口气里多了一丝自己未曾察觉的不悦。
      苏尔略微一怔,但很快就嘴角上扬成了好看的弧度。她向前凑到楚墨面前,微微眯起细长的眼睛,一脸探究的笑意,轻声笑道:“哟,有人好像也吃醋了呢?”
      听了苏尔的笑语,楚墨也不由咧嘴一笑,向椅背上一仰,换了一副毫不在意的口气道:“你其实是想知道Knowing在一个男人看来会代表什么吧?”
      “不要这样揭穿人家嘛。”苏尔笑笑,却没有否认。
      “暧昧不清,却不愿承诺,所以才会用尽在不言中来搪塞。”楚墨的话毫不客气。

      “呵,这么说来,学长可真是象葛朗台。”
      “啊?”楚墨被他的比喻逗得笑了起来,“Knowing可是价值不菲的,你怎么会说他象葛朗台?”
      “知道葛朗台是如何对待他的金币吗?”苏尔的笑有些悲哀,她轻声道,“他想要的只是越来越多的金币乖乖地呆在他手中,只要金币还在他就放心了。至于想让他花那些金币,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学长他对于情感,就象葛朗台对自己的金币一样。”
      “你越说我倒越不明白了。”楚墨懵懂地摇了摇头。
      “我常常猜测着,他其实心里是知道我对他的感情的。只是,他在享受着我的爱慕的同时却不愿意承诺给我一份同样的感情。他的心真的是非常吝啬,所以就这样暧昧不明的,让我既不能得到回应,也无法彻底舍弃自己的感情。”苏尔无奈地笑了一下,眉头不由就皱了起来,“我大概真是疯了,竟然和自己的男朋友讨论这种话题。”
      看着眉头微蹙的苏尔,楚墨突然就心疼起来。一个女子无意间流露的脆弱常常是收服男人的致命武器,就象那一日在苏尔家的厨房看到她的哭泣一样。当时,正是因为苏尔卸下所有伪装后的哭泣,他才决定要好好对待这个女子,至少要帮助她度过她所面临的难关。然而,在越来越投入的时候,他却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令她放弃自己执著了许多年的情感了。
      “苏尔,”楚墨的口气郑重了起来,他轻轻握住苏尔的双手,安慰她道,“不要怪明医生了。其实对于感情,每个人都象是葛朗台,精心算计着自己的得失,生恐吃了亏。”

      “不要一棍子打死所有人,”苏尔突然笑了,她想到了23床的孙自贤夫妇。
      “不知你注意过我们这里的23床没有,”苏尔无限向往地说道,“他以前就在这里住过院,得了脑血栓,现在生活根本不能自理。他的老伴每天都细心地给他擦脸、洗脚,扶他去散步。这样的感情真是让人感动。我常常想,如果有人可以这样对待我,那该有多好。”
      “可是我们一方面注视和羡慕着这样的感情,希望有人可以用这样的长情来对待自己,一方面却总是在权衡着,生恐付出的不如得到的多。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放开一切只是去相爱?”楚墨尴尬地一笑。
      苏尔不得不承认楚墨的话非常有道理。的确,在她内心中,无时无刻不在计算着自己的感情。她一向认为,在爱情的游戏中,付出多的一方总是会得到多一些的伤害。所以,她一直不肯坦诚自己对明扬的爱。而如今与楚墨交往,她亦是固执地退守在壳中,不肯轻易付出真心。

      感受到气氛的凝重,她故作轻松地笑了一声,换了一种愉悦的口气笑道,“本来不过随便说说的,搞的这么严肃。哎,你以前都送过别人什么香水?”
      “没送过。”楚墨却还是一脸郑重地答道。
      “没送过?”苏尔愕然地看着楚墨,一脸的不相信,“怎么可能?”
      “信不信由你喽。”楚墨笑了笑,“我可以给她们买任何东西,除了香水。”
      “为什么?”苏尔追问道。香水向来是讨好女人的最好礼物,象他这样懂得讨好女人的人怎么可能从来都没有送过别人香水?
      “知道一生之水吗?”楚墨不答反问。
      “嗯,三宅一生的经典之作,世界上首份用水做融合剂的香水。据说它的香味妩媚而迷人,纯洁而清新。”这么有名的香水苏尔当然知道也是略知一二。
      “一生之水,在我看来,这个名字代表了一生的爱。所以,如果将来某一天我决定要送一个人香水,那么一定是一生之水。”楚墨说起这句话时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所以一直都不肯送香水?不是在乎一瓶香水,其实是不肯轻易付出一生的爱吧?”苏尔心头突然掠过一丝失望,然而脸上却还是笑靥如花,“真不知该说你长情还是薄情?”
      “苏尔,”看着苏尔满不在乎的笑容,楚墨突然握住了苏尔的手,轻声道,“苏尔,我现在常常在想,或许哪一天我真的会送一生之水给你。可是,我怕你并不想要……”

      苏尔感觉心中一紧,被楚墨握住的手亦是微微抖了一下。
      她抬眼歉疚地看了看楚墨,心中暗暗感叹,可以算是承诺吗?他亦是只能用“或许”这样的词汇呵……
      “或许”,这种不确定的词语……面前的这个男子又何尝不是在计算着,生恐吃了亏呢?苏尔这样一想,歉疚的心情倒是释然了不少。
      “呵呵,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嘛。”苏尔突然想起了《乱世佳人》中的思嘉,她嘻嘻笑了几声,挣脱开被楚墨握住的双手,站起身来闲闲地伸了个懒腰。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对不对?”楚墨也微微笑了起来,道出了思嘉的名言。
      “Bingo!”苏尔斜倚着桌边,扬起手打了个响指。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九点,她对楚墨笑道:“已经不早了,快回去吧。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嗯,”楚墨点点头,拉过苏尔在她颊边印下一吻,“记得要想我哦。”
      苏尔笑着把他推出办公室,轻声道:“快走吧,就知道肉麻!路上小心哦。”
      “给你带了夜宵放在那边了。”出门前楚墨指了指早先放在桌子一角的纸盒子,笑道,“记得吃。”

      两边的路灯光影般地掠过车窗,不断地退向后方。黑色的车体流线般滑上绕城高速公路,往楚墨家的方向驶去。
      车中的楚墨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胳膊肘搭在车窗下,手支着他歪歪的脑袋。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来看看,来电显示为“钟小可”。于是他减慢了车速,接起电话。
      “喂,楚墨哥,你今天跑哪儿去啦?都找了你一天了!”电话里传来钟小可不满的抱怨声,然而不满之中却还带着终于找到楚墨的惊喜。
      “有什么事吗,小可?”楚墨的兴致却不是很高,淡淡地问道。
      “当然有事,祝你生日快乐啊!”钟小可的声音如泉水般纯净而甘甜。
      “谢谢!”楚墨象征性地笑笑,“刚才我去看过钟妈妈,她说明天就要出院。刚好不巧的是我明天就要上班了,可能没办法去接她。”
      “哦,没关系。”钟小可笑着回答,“我自己去接我妈就行了。你不是有一个月的假吗?怎么又要开始上班?”
      “临时有个大case,人手不够,我回去帮帮忙。”楚墨解释道。
      “哎,你们事务所的那些人哪,”钟小可叹了口气道,“真不知道如果没有你的话他们要怎么办……可怜的楚墨哥,好好的假期……”
      “呵呵,”楚墨爽朗地笑了起来,“小丫头,是我被剥夺了假期,可不是你。你叹什么气?”
      “我感同身受还不行?”钟小可似乎很恼火楚墨笑她,“有什么好笑的?”
      “好啦,我开车呢。你早些休息,Bye!”
      “哦,ByeBye!”尽管意犹未尽,但还是怕影响到楚墨开车,所以钟小可口气不舍地挂掉了电话。
      连小可都知道问问为什么长假取消,苏尔却一个字都不曾问过。楚墨不由暗叹道,那个女子,真的只是在绝望中把我当是浮木了吧?什么都是漫不经心的,毫不关心和她交往的人有多大,是做什么的,住在什么地方。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恐怕她也不会有任何的反应吧?

      突然,手机又一次地响了起来。楚墨不耐地拿起手机,这一次竟然是苏尔打来的。
      “怎么,想我了?”楚墨接起电话笑道。
      “我刚打开你送的夜宵,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但是,”苏尔的笑意通过空中的网络一直沁入楚墨的心中。顿了一下,苏尔柔媚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Happy Birthday!”
      “谢谢。”今天他最想听到的祝福终于从苏尔的口中说了出来。真是个聪慧的女子,他一边赞叹着,一边对苏尔满心愉悦地笑道,“蛋糕好吃吗?”
      “唔,还没吃。不过看样子就觉得一定美味。”苏尔问道,“为什么当时不讲?我们可以一起吃的。”
      “怕破坏你在病人心目中的高尚形象。”楚墨呵呵笑着打趣她。
      “到家了?”苏尔没理会他的打趣问道。
      “还在路上。”
      “那开车小心,回去后早些休息,明天还要上班。”苏尔柔声叮嘱道。
      “知道了。”楚墨感到一股暖流随着苏尔的话流过了他的全身,四肢百骸甚至是每一个毛孔都舒坦起来。他心情不由大好,脱口而出道,“爱你,苏苏。”
      “呃?”苏尔似乎有些吃惊,但很快也笑了,“知道了,路上小心。再见。”

      挂掉了电话,苏尔刚要起身去洗手,突然有护工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冲着她喊道:“值班医生在吗?骨科的急会诊!”
      苏尔忙在护工手上的会诊登记本上签了字,然后接过会诊单。
      “患者因脊柱后凸入院,于今日行脊柱后凸矫型术,术程顺利。现自述右侧上肢麻木,查体右上肢肌力三级,肌张力减低,特邀请贵科会诊,谢谢!”
      按医院的规定,急会诊要求会诊医生必须在开出会诊后30分钟内到达。苏尔看看会诊单上的时间,还有10分钟,于是就抓着会诊单跑了出去。骨科在内科楼对面的外科楼5层,苏尔乘电梯到了一楼大厅,小跑着穿过内外科大楼之间的连廊,到了外科楼的一层。看看电梯还在14楼停滞不动,苏尔咬咬牙转身跑向了楼梯口。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了五楼,毫无风度地冲进骨科病房的2病室。床边已经有一个医生等在那里,见苏尔进去,开口道:“你是神经内科来会诊的吧?”
      苏尔点点头,俯身去看病人。一边查体,一边问床边的医生道,“怎么发现的?”
      “据家属说自从病人手术回来后就发现右边胳膊抬不起来了。我刚才给他查了查体,发现肌力、肌张力都低,所以请你来查查。毕竟神经内科查的仔细。”
      苏尔指着病人锁骨窝里贴着的一块敷贴问道:“手术的时候做中心静脉置管了?”
      “嗯,是啊。”
      “哦,”苏尔起身舒了口气道,“很有可能是置管时伤到了臂从神经,休息几天应该可以恢复。给他用些营养神经的药物就行,不需要特殊处理。”看到值班医生依然是一脸茫然,苏尔不由瞟了一眼他的胸卡。上边写着“钱凯奇 04级硕士研究生”。大约是刚进临床的研究生,没什么用药经验。苏尔便笑道:“我会把剂量仔细写在会诊记录上,你照着用就行了。”
      “谢谢。”值班医生随苏尔出了病室,又去护士站把病历拿来给她。

      “小钱,今晚没什么事吧?”苏尔快要写完会诊记录的时候,明扬的声音竟然在门口响起。
      “哦,明主任你还没走啊?”钱凯奇惊讶地站起身来,“我还以为你走了呢。刚才10床家属反映他右胳膊抬不起来,我就请了个神经内科的急会诊。会诊医生说不要紧,正在开药。别的病号没事。”
      “苏尔?”明扬显然已经认出了苏尔的背影。
      苏尔放下笔转过身来,把手中的会诊记录递给钱凯奇,“照着上边下医嘱就可以了。”
      交待完后才冲着明扬笑道:“怎么刚回来就这么拼命?”
      “你值夜班?”明扬亦是问道。

      “学长,你好像应该先关心一下你的病人吧?”一边和明扬一起往外走,苏尔一边笑道,“有明大主任在这里,还要让我气喘吁吁地从神经内跑过来,真是不厚道。”
      “小钱他不知道我还在这里。”明扬笑着道,“你受累了,学妹。要不要学长买宵夜给你吃?”
      “不必了,”苏尔瞟他一眼道,“我就是正要吃宵夜,刚洗着手就被你们的急会诊揪来了。”
      “哦?男朋友送的宵夜?”
      “是啊,比你可体贴多了。”苏尔撇撇嘴道。
      “傻丫头,”明扬下意识地就要抬手去摸苏尔的脑袋,但被她一侧头躲开了。于是就放下手,呵呵笑着道,“你怎么能拿我跟你男朋友比?完全两个概念嘛。”

      “对哦。”苏尔低下了头走进电梯,小声嘀咕了一句,“你从来就只知道把我当小妹看。”
      紧跟苏尔迈入电梯,看着垂首的苏尔,明扬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异样的情绪。他上前一步,用手轻轻托起苏尔的下巴,深邃的眼眸盯着她问道:“那你想让我把你当什么看?”
      苏尔的心在他的注视下怦怦乱跳着,几乎要蹦出胸腔。她深深吸了口气,发现完全没有作用,心依然跳得厉害,脸上也火辣辣地烫了起来。苏尔别扭地偏过头,不敢看明扬寒星般闪亮的眼睛,啜喏着,声音几如蚊蚋,“我、我怎么知道?”
      “唉,”明扬放下了手,脸上是一种了然的深意。他摇摇头道,“你自己都不知道,让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
      “我……”苏尔急得几乎要落泪了。
      不知为什么,在明扬的面前她总是表现的很笨拙,她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表达自己的心意,完全不见平日里的八面玲珑。或许,在他面前,她永远都只是那个阶梯教室里的傻丫头。

      这时,电梯到了底层,门随之打开。苏尔愣了一下,随即迈出门去,什么话都不说就转身跑向了内科楼。
      明扬站在原地,看着苏尔的背影渐渐远去,不由轻声叹了口气。直到那瘦弱的背影在视野中消失,他转而往停车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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