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 7 章 ...
-
“有事吗?找谁呀?”亓鹿像拐孩子一样。
“蓝莓,”杜节戚戚地说,“要吃吗?”
“我这里也有好吃的,要试试吗?”亓鹿微笑着从背后拿出一个保鲜盒,似乎是冰激凌,还能隐隐约约看见水果。
“来……”亓鹿挖了一勺,引诱着。
杜节给面子地尝了一口。
“呜呜!”他瞪大了眼睛,泪光闪闪,说不出话来,只能用表情无助地控诉她。
亓鹿阴谋得逞,哈哈地笑了。
“没事吧没事吧?”完了还良心发现似的关心道。
“你找我?”
林遇只是被转告门口有人找,刚出来就看到杜节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怎么了?”
亓鹿像是又冒出来新的坏主意。
“林同学,要吃冰激凌吗?”她憋笑,“特别好吃,杜节都好吃哭了!”
杜节一副“你脑子没事吧”的表情看着她。
她卖力地推荐,谁知杜节也撺掇,“尝一个尝一个。”
鬼使神差之下,林遇稀里糊涂地尝了一口。
“哈哈哈哈。”
杜节看着他的脸色一变再变,就算含着眼泪也幸灾乐祸的笑了。
片刻又甩锅,“冤有头债有主!”仿佛刚才唯恐天下不乱的不是他一样。
他缓了好一会儿,冷静地开口,“这是什么?”
杜节同病相怜的看了看他,转而加入控诉亓鹿。
“就是冰激凌啊!”亓鹿一脸无辜,“我加了牛奶和水果。”
“你别想蒙我……”杜节擦了一下眼泪,说,“那个味道我要用一生去治愈!”
“不过……”她话锋一转,“前调是蒜蓉,尾调是芥末。”
“这是什么黑暗料理!”杜节不理解。
林遇也受到了冲击,还是镇定下来,想到了正事。
“你找我干嘛?”
杜节举着蓝莓,示意他拿。
林遇看懂了,但由于刚刚受到了来自人类的伤害,上半身下意识地往后退,明显的防卫行为。
杜节震惊,手指在自己和亓鹿之间来回比划。
你把我跟她比!
我怎么会做这么缺德的事!
林遇象征性地吃了一个,表情再次凝重。
“坏的。”
杜节眨眨眼。
“像泥浆一样。”
他手忙脚乱地想解释,最后只能笑着憋出一句,“那你有点寸。”
寸,应该是倒霉的意思,不知道是那里的方言,杜节刚跟着物理老师学的。
林遇皮笑肉不笑,准备走人。
“你不吃了?再吃一点。”杜节从小被家里阿姨照顾着,耳濡目染,言传身教,身上也有上一代人那种热情的品质,“我给你抓一把。”
……以及那种行为方式。
“不用,”林遇不太习惯这样,为了敷衍过去,只得说,“我再拿一个。”
“哦,”杜节看他吃完,坦然地伸出手,“给我你的联系方式。”
“?”林遇不解,“为什么?”
“交换啊,”杜节说得理直气壮,“有来有往,你吃了我的水果,给我你的联系方式,不对吗?”
“……我还给你行吗?”林遇满心的后悔,就不应该乱吃别人给的东西。
杜节脸一下垮起来,“懂了,你就是不想跟我来往。”
“不是……”林遇看他有点不高兴,瞬间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忙着想要纠正。
结果下一秒杜节又眉开眼笑起来,“那就写吧。”
“……”
林遇惊讶于他情绪转换的速度,你脸变得这么快的吗?跟翻书似的,怎么不去学川剧啊?!
杜节见他一直没动,动动手提醒他,“快点。”
“我拿支笔……”
林遇转身要回教室,结果被杜节递上来的笔拦住,“我这儿有。”
“……不会。”他又说,“我拿张便签……”
“写我手上,”杜节得意洋洋地对他说,“想着找借口跑路是吧?不要耍这种聪明,小聪明哦!”
亓鹿夹在中间,看他们两个一来一回,跟演小品似的,表情从“?”,转变到“。”,再到“~”,内心戏十分丰富。
“……”林遇只得妥协,写了一串数字在他摊开的手掌上。
“谢谢。”杜节想,我真有礼貌。
林遇回了一个营业假笑,扭头就走。
“哟,我的呢?”亓鹿见杜节也准备回班,拦住问。
“你别想!”杜节愤愤道,“我永远忘不了你是怎么诱骗了单纯无辜的我!”
“我是绝对不会向黑恶势力低头的!”
“那再给你来一口?”亓鹿展示手里的黑暗料理。
“你吃吧。”杜节屈服了。
“要不要我也留个联系方式?”亓鹿忽然开口。
“?”杜节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怎么?不要?”她调侃地说,“懂了,你就是不想跟我来往噗哈哈哈……”语气之矫揉造作,她自己都受不了,急忙说完才没被笑声打断以至于影响节目效果。
“……”
你一定要犯这个贱吗?杜节忽然就明白刚才林遇的心情了,扯起嘴角,给了她一个营业假笑,走人。
晚上。下课铃一打,杜节就带着东西走出教室,趴在八班的玻璃窗前,对着一个方向挥手。
有几个学生看见了,也只是多瞄了两眼。毕竟刚转学来就在接连两次大考中稳坐第一,大家好奇也正常。
林遇一开始没注意到,直到活动脖子的时候,偶然一瞥,才看见杜节,“???”
杜节点点头,肯定道,没错,就是来找你的。
林遇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从座位上站起来,反而引起了一片哗然。
这俩人怎么混到一起的?!
“你来干什么?”林遇问。
“跟你一起走啊,”杜节说,“你收拾好了吗?”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林遇不可置信地说。
“昨天啊,”杜节看他翻脸,眼神略带谴责,但仍委屈巴巴的,“你明明点头了,忘啦?”
昨天?昨天说什么了?明天见?!林遇仔细回忆,好像就这一句,他有些迷惑,“上午不是见了吗?”
“不是啊,是找你晚上一起走啊。”杜节直接推翻了他的猜想,一副“最终解释权归本人所有”的理所当然。
“……”林遇想说自己没答应,但细想一下,他确实点头了。
他只能回教室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单肩背着书包出来,敷衍地像在完成硬性指标任务一样,“那走吧。”
赶紧把昨天答应的完成,免得继续纠缠,他这样想。
“你昨天心情是不是很不好?”杜节想起他在黑暗里都黑得显眼的脸色,问。
“没有。”提到这件事,林遇不是很耐烦地回答。
“好吧。”杜节看他不是很高兴,也没有继续多问,但看得出来他不是在针对自己,倒没影响心情。
话一出口,林遇是后悔的,把自己的情绪牵连到一个无关的人身上,愧疚一点点弥漫,但始终不知道怎么开口。
甚至觉得可能杜节骂他两句会更好,这样可以顺理成章地道歉,或者顺理成章地断交。
他偷偷用眼神打量杜节的情绪,发现他并没有介意,心里好受了一点。
没一会儿,林遇就发现这人是真不安分,就出教学楼这一段短短的路程,他就像一个好奇宝宝,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有说不完的话。
走到阳台能俯瞰整个学校的地方,他搭着林遇的肩说,“看,爱妃!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林遇面无表情:你看我想理你吗?
走到下面贴表彰的地方,杜节跑过去拍了拍照片上那人的头,忍住笑说,“看我们班老宋。”
“之前不知道是谁,用指甲把他的脸都划破了,老宋每天都从这边走,看见那照片,又悄悄找人贴了一张新的上去。”
“我给你看看,”他说着,就手欠的去把覆在上面的那张照片揭开一个角,接着拉下来一大半。
在楼道灯的光亮下,果然能看到深深浅浅的划痕,面部右下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十字型破口。
“这得是多大的仇啊!这么招恨。”杜节啧啧道。
“还有这个,这是我们化学老师,帅吧?是不是跟现在一点也不像?付垣跟我说,这是他二十年前刚入职的时候照的……哈哈哈一直贴到现在,校长要用他现在的照片,他死活不让……”
眼见杜节还要继续说下去,一点没有停的意思,林遇忍不住打断他,“再说下去就要关校门了。”
“哦对。”经一提醒,他才想起来,“那我们快走,快走。”
林遇松了口气,像待在自己的舒适圈一样,保持着沉默。
杜节却忍不住了。
“林遇?”
“小林?”
“小遇?”
“林同学?”
“干什么?”林遇看向他。
“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杜节逗他。
“说什么?”林遇问。
“……”
杜节埋怨道,“你好冷漠。”
“嗯。”
这么坦率的承认是杜节没想到的。
不知是不是“冷漠”两个字激到了他,林遇终于开口,“那你想我说什么?”
“随便,”杜节说,眼神里满满的期待,“说什么都行。”
“你为什么早上总是迟到?”他说。
“……”杜节一懵,你……你有情商吗?!你看看你这话说的合适吗?有你这么聊天的吗?!
杜节嗫嚅了半天,愣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憋出一句,“你听听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可惜对林遇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他听过更伤人的。
“不对,”杜节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迟到?”
“难道你来得比我还晚……”杜节瞬间觉得找到了组织。
“……”
“我们班主任说的,”林遇觉得他的想法很荒谬,把刚才的情绪抛在了脑后,忍不住挤兑他,“比你还晚,那真是挺难的。”
“你们班主任说的?!”杜节还打算爱惜形象,没想到隔那么远的班都传开了,抓狂道,“你们班主任怎么那么嘴碎呢?”
“怎么什么都说!”
“因为要找个反面教材不容易,还不能是那种知名度不高的。”林遇看他炸毛实在是太好玩了,笑着说。
杜节摆了摆手。
别说了,别说了,要落泪了。
杜节头都耷拉下去了。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林遇说,“我有一次路过学校大礼堂旁边的树林,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他在爬树。”
那天,他老远就看到个人影挂在树杈上,要够高处的果子,跳到地上站稳脚跟,背影大写着得意二字。
月色清明,但也只是匆匆打了个照面。
林遇其实不确定,只是看到他刚才得意洋洋的样子,瞬间与那个影子重合了,所以才发问,“是你吗?”
“……”
杜节觉得是他。
杜节刚转来的时候,校园里的树上挂了满枝的果子。明明也不缺这两口吃的 ,可是偏偏有一股魔力吸引他,总惦记摘一兜回家。于是那天,他就高高兴兴地去了。
“不知道……”杜节心虚地移开眼睛,故作镇定,不是撒谎,说不定压根不是同一天,所以我这回答没毛病。
“哦,”林遇似乎也没有那么感兴趣,走了两步,忽然问,“那果子好吃吗?”
杜节本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翻篇了,一时放松了警惕,没想到被杀了个回马枪,毫无防备地说,“不好吃,酸得嘞,我就找了个盘子摆着看……”
“……了。”
杜节反应过来,懊悔得不行,但话已出口,他也认了,只得说完。
林遇没说什么,背过身去,但杜节单看一个侧脸就知道他在笑。
“转过来,”杜节拍他的肩膀,依然倔强,“你不许偷着笑我。”
林遇很听话,面对着他,眼里光明正大的笑意。
……行,明着笑是吧?
临走前,杜节忽然开口,像是认真地开导他,“林同学,说实话,你完全可以把自己心里想的都说出来的。毕竟没有多少人愿意花时间去了解你,一不高兴就挎着个脸,结果什么都不说,那人家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没人有义务哄着你。什么都憋在心里,最后难受的不还是自己吗?”
这话题插得莫名其妙,但林遇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在教育我?”他冷笑着说。
“准确的说,”杜节思考了一下,笑着说,“我是想要认识你。”
“明天见!”
没等林遇回答,他就挥着手走远了。
林遇嘴角一撇,似是不屑。
他回到家,他妈妈就如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抵在额前,气氛比往常更加压抑。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