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的故事》白月书窗

14、第 14 章

　　这学期已经接近末尾，各班已经进入了期末复习阶段。
　　亓鹿倒是悠闲，还带杜节去动漫社的活动教室玩，然后……批作业。
　　杜节的提议被否决了，但他坚信这个过程一定是痛苦的，不舍的，难以抉择的。
　　杜节看了几张，发现水平参差不齐。他一处一处地提出修改意见，写在空白的位置，还画了示范图，一张张批下来也不比在教室刷题轻松多少。
　　隐藏的高手也不少，杜节还分享给亓鹿看。
　　“你看这张，”杜节递到亓鹿面前。
　　这位大神画了个哈利波特，估计是上数学课的时候摸鱼，所以直接画在了数学练习集上，拆下这页就交上了。
　　“还没署名……”亓鹿看了一眼，“这是高三的题吧？”
　　“算了，批完了夹在里面吧。”
　　“这里面有你的画吗？”杜节忽然想到，随口问了一句。
　　“没有。”亓鹿打了个哈欠，“在家里的时候，一拿起画笔我就觉得手有千斤重。”
　　“我玩手机我妈还嫌弃我，说‘一天到晚就知道捧着个手机躺在床上刷，早晚眼睛看瞎了’。”
　　“每当我说我好累的时候，她就开始诱导我‘你不是喜欢画画吗？你画画吧，画画轻松还是躺着玩手机轻松啊？’”
　　亓鹿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躺着刷手机轻松了！”
　　“你妈妈应该是想精神上激励你。”杜节笑了。
　　“不要妄想激励我，我就是条咸鱼，咸鱼翻个面还是一条咸鱼，甚至可能是一条烤焦了的咸鱼。”她往桌子上一趴。
　　“我的短期目标就是吃好喝好，长期目标就是一直吃好喝好。”
　　“人生在世最难的就是放下，但我比较厉害——我已经能完美地躺下了！”
　　“……”
　　虽然临近期末，但一班的气氛还是比较放松的。下课后一群男生在后面打打闹闹，这种场面杜节遇到过不少，见怪不怪了，他的关注点还在跟文卉的讨价还价上。
　　“你去把它洗了呗。”文卉从桌洞里翻出一个苹果，二人正在准备分工消灭它。
　　“你去洗，我会削皮。”杜节自负有技术优势。
　　“我也会。”文卉觉得这不算什么优势。
　　“那猜拳吧。”杜节提议，公平起见。
　　“行。”
　　“……”
　　杜节认命地拿着苹果出走一班，悲壮似曹孟德败走华容道。
　　回教室后发现一丝异样，后排打闹似乎变了情况。
　　他过去凑热闹，发现两个男生不知怎得歪在了地上。
　　旁边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还有一个女生不嫌事大，紧跟时事解说道，“比较温柔的前戏过后就开始扯衣服了……一方并不愿意啊，这个欲迎还拒……过程中时不时还会发出一些要打马赛克的声音……最后我们可以看到，这个完事后现场就非常的凌乱……”
　　只看画面都容易想歪，女生还句句都在往不能过审的方向引，不过围观的男生女生都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还吹个口哨欢呼一下。
　　杜节承认自己没见过世面，震惊在当场。
　　还是文卉叫醒了他，安慰道，“没事，正常，直男的小把戏而已。”
　　确实，没一会儿，他们闹完了人群就散了。
　　“你削呗。”文卉递上一把手掌长的水果刀。
　　“你拿我当免费劳动力……”杜节不服输，“再来一局。”
　　“行吧。”
　　“……”
　　杜节一肚子气地接过了刀。
　　他一只手拿着苹果，右手的刀对准果子“唰”地擦过去，有时削下的果皮厚一些，有时跟磕破一层皮一样，只是这过程看的文卉心惊胆战。
　　“你……”文卉斟酌着用词，“你是这么削苹果的吗？这么……特别。”
　　杜节疑惑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被我精湛的技术惊到了？”他不自觉飘飘然。
　　“……”
　　他说得那么真诚，文卉都被逗笑了，竟然没跟他辩解。
　　肖逸飞跟习习碰见一道题，两位学霸就此产生了分歧，刚从磊哥办公室回来，看见杜节的阵仗，罕见地停了片刻。
　　肖逸飞皱了皱眉，“这是在削手指吗？”
　　终于来了个明白人了！文卉终于找到了大部伍。
　　“不啊，我一直这么削。”杜节一边说手上还不停。
　　“你拿来。”肖逸飞要过刀和削了一半的苹果，展示了一手，刀刃灵活地滑动，厚薄均匀的果皮完整地脱下，没一会儿就把剩下的工作完成了，果肉表面线条流畅，跟杜节那一边斑斑驳驳的刀痕形成了鲜明对比。
　　“拿着。”英雄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只留下三个人默默惊叹。
　　准确点来说，是杜节在默默惊叹。
　　“哦，这样啊，”杜节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其实知道这个。”
　　他又辩解道：“只是我不会。”
　　他来分苹果，刚切完第三刀，好几只手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只一眨眼的功夫，面前就只剩了两块。
　　“手速好快。”杜节盯着仅存的硕果，感叹道。
　　他传了一块给游离于边界的肖逸飞，毕竟他也参与了劳动，跟旁边这个靠运气的和后边那几个靠脸皮的不一样。他一边吃一边想，等我回家悄悄练好了，然后惊艳你们所有人。
　　半下午，教室里的饮水机坏了，杜节晚上去隔壁教室打水，余光中一瞥，旁边的储物柜与墙之间还离着几公分的距离，看得杜节强迫症都犯了，放下水杯想把它手动对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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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不动。
　　杜节有点郁闷，我虽然动得少吃得多，但还不至于弱成这样吧？
　　他探过头一看，瞬间发现了新大陆。
　　“哦哦哦！快看我找到了什么东西！”他没有发出声音，但还是掩饰不住地兴奋。
　　一只充电器，还有一部手机！
　　哪个神人哦！胆子这么大！
　　虽然一中明令禁止不能带手机，但偶尔还是有几个顶风作案的。杜节没兴趣打小报告，把柜子侧过来替这位遮挡了一下。
　　日行一善，我可真是个活雷锋。
　　他带上水杯准备回班。
　　一回头，一个女生在门口静静的看着他，看样子目睹了全程。
　　杜节在思考要怎么解释。
　　她指了指杜节，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口型，右手横在脖子前一划。
　　你！闭嘴！否则！咔嚓！
　　杜节抱着水杯缩成一团，连忙识时务地点头。
　　女生满意地笑了，侧身让出一条路。
　　最后一节晚自习，老宋照例来讲了一堆重要的废话，好在杜节现在已经熟练地掌握了“一边耳朵进一边耳朵出”这门技能，自顾自地做着发下来的各科卷子，卡着打下课铃的关键节点刚刚好写完了最后一句结论。
　　今天状态非常好！
　　末了，他感叹道。
　　杜节收拾好了书包，到了八班却没看见林遇，这才想起来，他们要去数学办公室做竞赛卷子。
　　选拔考试的成绩前几天出来了，虽然还没有正式宣布，但总有几个消息灵通的，成功拿到了第一手线报，暗地里不胫而走。
　　比如，五人分别是杜节，肖逸飞，蒋勋，习习，林遇。
　　再比如……
　　“你满分？！”杨竞的大嗓门引来一堆人的关注。
　　他环顾四周，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一惊一乍，压低了嗓子，还是藏不住的震惊，“你满分？！”
　　“那是人做的东西吗？！你满分？！”
　　“卧槽大神！顶礼膜拜！”
　　杜节觉得真的有点过了，“不至于，你学一下之后会发现这真的挺简单的。”
　　杨竞表示并没有被安慰到。
　　不过结果最后出来的时候却变成了肖逸飞，蒋勋，习习，林遇和杨竞。
　　“怎么回事儿？”文卉跟杜节距离最近，得以第一时间采访当事人。
　　杨竞挺想要这个名额的，即使得不到奖项，也挺想去看看，但此刻完全顾不上高兴，“你不是满分吗？怎么没有你？”
　　杜节倒是觉得无所谓，但看着他们这么热切地来关心，受宠若惊，“之前老宋来问过我要不要参加，我说算了，没啥意思。”
　　“没啥意思？！”两人一齐喊出来，吓了杜节一跳。
　　“这个竞赛的奖项对大学自主招生还是挺有帮助的。”习习也来劝他。
　　杜节想谦虚地表示一下，但说出来的话实在不会让人觉得谦虚，“其实，我初中就开始学竞赛，得过一等奖，不只是省市级，还有全国；不止数学，还有物化。”
　　……
　　几人一时被震惊到不知道说什么。
　　“哥，”半晌，杨竞颤巍巍地问，“那您来下凡，干啥的？”
　　杜节认真地想了想，“因为我还不是很想去读大学，主要是还没有想好。然后我们家在这边有房子嘛，我爸就到这边放长假休养，问我要不要跟着来玩，虽然他就是客气一下，但我还挺有兴趣的，就同意了。”
　　众人又震惊了一波。
　　“这么随意的吗？”在文卉的观念里，家乡学业都是很重要的东西，她不理解怎么会有人这么轻松随意地决定换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读书，没有丝毫担忧，甚至充满期待。
　　“未知的风景，未知的挑战，不是更有意思吗？”
　　“你就不怕在崭新的地方受到挫败？如果适应不了新环境呢？如果成绩一落千丈呢？”习习问，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哦对，你这么厉害，应该不会担心这些。”
　　“也不是，”杜节觉得有必要表明一下自己的观点，“如果我知道在这里的生活会一帆风顺，那我应该就不会产生任何兴趣。”
　　“我爸和我姐比较尊重我的意见，有时候会找我谈谈但也不会强迫我改变。”
　　“……”
　　“关键是，老宋居然也没干涉你？！”这是文卉没想到的。
　　“没有。就上次开家长会，我爸不是没来嘛，但他跟老宋电话聊了一下，我情况他应该了解地差不多吧……”
　　这话一半是事实，一半是他揣测的。虽然不知道杜怀瑾究竟跟老宋谈了些什么，但从那之后，他看自己的眼神总是有一种既怜爱又惋惜的意味，对于杜节的决定，也没有很强烈的反应，只是让他自己想好。
　　美中不足的是，针对他的作息纪律还是一如既往。
　　“对了，你们要不要听一下我曾经的光辉事迹？我给你们吹一下……哦不，讲一下……哎！哎！”说着说着，杜节又忍不住开屏了。
　　几人作鸟雀散，任他在后面呼唤挽回也无济于事。
　　数学办公室不算小，但堆满了卷子文件书本之后，就和宽敞扯不上什么关系了，更遑论再塞五个人写卷子的位置。所以他们一般窝在数学办公室右侧的小空教室里。
　　杜节进来的时候磊哥还没走，坐在讲台上看手机，见杜节进来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示意他找个位置坐下。
　　底下五个人正艰难地咬着手指。
　　她看了一下时间，开口道：“行了，差不多交卷吧。”
　　一两个人似乎又有了思路，还想挣扎一下，被她直接抽走了卷子，“行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她一边整理卷子一边跟杜节闲聊，“你们宋老师说是你自己拒绝的？不想去？”
　　她看过杜节的考卷，是个好苗子，本来还觉得可惜，他去估计能抱回个大奖来。
　　“对。”杜节担心她也来苦口婆心劝一遍，还在想怎么解释。
　　结果磊哥反应倒是超出他意料，“我跟你们班主任了解了一下你的情况，你确实没啥去的必要。”
　　“老师，你就不想让我为学校弄个荣誉来吗？”杜节跟她开玩笑。
　　“有的话也挺好……”
　　言下之意，没有也无所谓。
　　“咱们学校的特色本身就不是竞赛，领导也不怎么重视……哎呀，想开就好。”杜节想起亓鹿的话。
　　第一次碰见有人劝我想开点，杜节想，真乐观。
　　“走吗？”林遇收拾好了东西。
　　“走。”杜节应了一声，转头说，“磊哥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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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节，”她还算平静，也可能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你叫我什么？”
　　不小心把私底下的外号叫出来了。
　　“跑！”他拽着林遇就冲了出去，边跑还不忘纠正，“老师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