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的故事》白月书窗

10、第 10 章

　　亓鹿盯着他的手机屏幕越凑越近。
　　“怎么了？”杜节有点惶恐，连忙追问。
　　“啊！”她突然大叫一声，“这是我之前追过的一个漫画！我当时超喜欢！”
　　“呃，”杜节被吓了一跳，没想到是这样的发展，“那……你现在不喜欢了？”
　　“是不追了，”亓鹿转头，微笑地看着他，“你猜猜，是为什么?”
　　“……”杜节一阵心虚，下意识地往后靠，想离她远一点，以免怒火波及自己，他抿了抿嘴唇，睁着眼睛就开始扯谎，“哈哈因为学业繁忙吧，像你这么热爱学习无法自拔的人！”
　　“呵呵，”亓鹿皮笑肉不笑，慢条斯理地说，“因为那个作者不仅乐衷于挖坑不填，而且更新就跟白娘子和许仙一样……”
　　“什……什么?”他结结巴巴的问。
　　“千年等一回！”亓鹿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我们还拉了一个几百人的大群，准备众筹找个大师算一下作者是不是出意外挂了！”
　　“原来就是你！”她指着杜节，“就是你！”
　　杜节摸了摸鼻子，没敢说话，低着头，只是悄悄的抬起眼睛来看看她，撞到亓鹿的目光又立马缩回去。
　　过了一会儿，他又厚着脸皮回来了。
　　“嘿嘿。”
　　亓鹿拿装满怨气的眼睛回怼他。
　　“你要这么想嘛，”杜节拖着椅子往她旁边靠了靠，开始画饼，“我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觉得不能拿没有逻辑的作品敷衍读者，你肯定也不会想我为了赶稿子降低作品的质量吧?有句话说得好，所有的等待都是为了更好的重逢。我知道，你等更新等的很辛苦，每次打开看到‘暂无更新’四个字一定很失落，但你忘了，作者也会累的，你要给我一点时间呀！我们相伴着走过了那么多更新的日子，我越感觉我们的感情来之不易，我希望给这个故事一个完美的结局，这样才不辜负我们的相遇。”
　　“你肯定可以理解我的对不对？一定会支持陪伴我的，对不对？”
　　杜节富有感情地捧读完毕，充满期待地看着她，等待一个热情的回应。
　　亓鹿一脸冷漠。
　　“你刚才说要拖着开个新坑。”
　　“口嗨而已嘛！”杜节打着哈哈，“不要介意啦！”
　　“少给我来这套！”亓鹿气的拽着他的衣领使劲摇，“赶紧给老子更新！”
　　这天，杜节终于得到了拖稿的报应。
　　直到他终于服软，比了个OK的手势，亓鹿才手下留人，变回友好的朋友关系。
　　临分别的时候，亓鹿还记得苦口婆心地招手，“回去记得更新啊！”
　　杜节良心受到了一丝谴责，不好意思继续拖更，回到家后准备发愤图强。
　　杜节应该属于"妈见打"的那种小孩，有桌子不用，有椅子不坐，随随便便往地上一坐。他打开消息栏看了一眼，顾艺的消息停留在很久之前。近期杜节明显感觉到他们之间有时差。不是中国与美国的时差，是过去与现在的时差。
　　杜节翻出自己之前没画完的稿子，接着赶工。
　　虽然依旧熬了夜，但杜节第二天却奇迹般地没有赖床，起床洗漱吃早餐一气呵成，在自家狗子身上薅了两把，推着他的宝贝车子出了门，在老宋还没到之前高高兴兴地进了教室。
　　完美的开局！
　　今天一定是美好的一天！
　　文卉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补作业，见杜节来了，顺口一问，“你昨天去哪里了？”
　　杜节不知何意，就坦白说，“跟亓鹿出去玩了。”
　　“不是，”文卉见他没听明白自己的问题，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昨天老宋开家长会的时候你去哪里了？跟他们在一屋打游戏吗？还是什么？”
　　她指了指付垣。
　　付垣一头雾水，“没啊，我没见到你？”
　　“我走了。”杜节不解地看着付垣，“为什么要待在学校打游戏？回家打不香吗？”
　　“我要等我爸啊。”付垣一摊手。
　　“我家长会没人来。”
　　“那你怎么回去的？”文卉问。
　　“骑车啊。”杜节越听越糊涂，“到底怎么了？”
　　“这个事有点复杂，”文卉一抿嘴，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详细点来说就是，昨天八班开完家长会之后，林遇过来找我，问我知不知道你去哪里了，我以为你跟付垣一个屋里打游戏呢，就让他去那里看看，结果你并不在那。我就问他有什么急事，他说你平时跟他一起走，我就建议他要不等一会儿，结果老宋话痨一个，一直拖到其他班的人都走尽了，然后我妈出来我就只能跟她先走了，那会儿林遇还在等着呢……”
　　她一开始说的比较快，结果看杜节眼神越来越空，她声音渐渐小下去，直到后边都听不见声了。
　　杜节脑子里的一根弦“啪”地断了。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他现在只能想到这个词。
　　偏偏付垣这个粗神经的，思路被绕的有点远，就言简意赅地总结了一句，“就是林遇等你放学结果你自己先走了没等人家。”
　　杜节被戳中了痛处，蹭的抬起头来看着他，但也清楚这事儿跟付垣没什么关系，半晌低下头，欲哭无泪。
　　“我当时还兴奋地跟好多人打了招呼呢！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看见吗？就没人告诉他我先走了吗？”
　　付垣憨憨的笑，“我忙着排位呢。”
　　杜节求助似的看向文卉。
　　“我跟习习办公室看电影呢。”她一摊手，“而且咱班的人跟他不熟，估计也没注意到……”
　　杜节双眼无神地站起来，往门外走。
　　“你去哪?”文卉问。
　　“负荆请罪去。”杜节木然，“我去讲台上找根棍吧，他要是气急了可以打我两下，但他要是真的打我的话，我就小杖则受，大杖则走。”
　　“不至于不至于。”文卉连忙劝住。
　　可惜，杜节还没有来得及出门，老宋、磊哥就依次抱着卷子进来，众人考了个生无可恋。
　　等到了晚自习的时候，杜节已经坐立不安了，时不时瞄一眼墙上的钟表，默默地数着时间，计划一打下课铃就跑。
　　还有最后两分钟，老宋走了进来。
　　“那个，同学们都把手头的事情停一下啊，我们开个主题教育班会。”
　　听到这话，杜节心里一咯噔：要完。
　　“杜节，上来写俩字。班长，拍两张照片。”
　　本着分秒必争的原则，杜节挑了根粉笔，迅速写完了“安全教育主题班会”几个大字，邵景轩拍了好几张照片。
　　他在心里默默的催促：快，快，快！
　　“老师，好了。”
　　此时恰好打了下课铃，杜节心下暗喜，刚刚好！
　　他已经准备回座位拎起书包走人了，没成想被老宋叫住。
　　“再换成防溺水。”
　　拍完之后。
　　“……还有火灾。”
　　杜节觉得这次的素材量够老宋用半年。
　　等杜节赶过去的时候，没看到林遇的身影，他抓着亓鹿问：“林遇呢？”
　　“不知道，走了吧。”亓鹿不以为意，兴奋的跟他讨论，“我们说一下最新的那一章节……”
　　“急，明天再说啊！”杜节留下一句，急匆匆地跑走。
　　亓鹿不知道怎么回事，懵在原地，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
　　杜节在停车区扫了一圈，也没有看见林遇的影子，不免有点失落。慢悠悠地打开车锁，刚准备走，又四周看了看，沮丧的耷拉下脑袋。
　　“别挡道。”
　　听到这个声音，杜节猛地抬起头，激动地提高了音量，“你去哪里了？！”
　　“什么？”
　　“我刚去你们班里找你，你不在。”杜节说。
　　“办公室，”林遇补充了一句，“班主任谈话。”
　　“哦，”杜节有点愧疚，“对不起啊，我昨天忘记告诉你我有约了，害你等那么久。”
　　“……”
　　林遇没说话。他不想说“没事”，显得自己多惦记他一样，但心里却不完全不为所动，就像刚才，他明明可以装没看见杜节，默不作声地绕过去，却还是开口一样。
　　“你生气了可以打我两下。”杜节伸出手，一副乖乖受教的样子。
　　林遇不相信他会有这么乖，真的上手打了，没想到真的“啪”地一声，他有些愧疚有些责备，“你怎么不躲啊？”
　　有点疼，杜节甩甩手，很守信地又递到他面前，“还有一下，打吧。”
　　林遇反而心里不好受了，推开他的手，“算了。”
　　“真的？那你就不能再生气了。”杜节仰起脸，有些小得意地说。
　　“嗯，翻篇了。”
　　杜节心情瞬间开朗了，他一高兴就特别想蹦跶两下显示自己的存在感，此时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林遇，我们以后放学都一起走吧！”
　　直到分岔路口两人不同路的时候，杜节还乐呵呵地跟林遇挥手告别。
　　林遇停在路边，看着华灯初上的街景，还有车水马龙中渐渐远去模糊的身影，不由得怔愣在原地，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还什么都没有说。
　　一中大课间的唯一常规活动就是跑操，倒也不是没有想过增添更多种类的课外活动，据付某透露：“在上一届学长学姐们的强烈建议下，校领导假模假样地征集大众意见，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文某表示：“你敢相信，学校要求三分钟内迅速集合，还用秒表！”，习某补充：“根据八班英语老师多次实践可得，课间操后小考成绩普遍低于平常考试，曾要求换课被拒。”
　　这天上楼梯，杜节忽然感觉背后一股拉力，他回头一看，文卉累得直不起腰，一只手拽着他的一角衣服，还晃了晃示意他继续走。没两步，杜节感到阻力翻倍了。文卉后边跟了亓鹿这个小尾巴。
　　杜节带不动了，“松手！我感觉我就像个牛马！”
　　于是在他看见林遇后，起了坏主意，果断决定祸水东引。
　　林遇本来好好的走在那里，刚迈出一步就往后一闪，动不了了。一回头就看到了一脸狡黠的杜节，笑得灿烂。
　　最终没法，还是凭一己之力把这一串带了上去。
　　一中有两个方向相反的食堂，一个供高一高二使用，一个单供高三使用。两个年级共用一个食堂有时候太过拥挤，且狼多肉少，偶尔也有不少人去高三食堂用餐，前提是跑得过占有天然地理优势的高三学生，要想获得优先择食权，两头都不容易。
　　杜节分不清是一东一西还是一南一北，所以称呼他们用的为大食堂。因为这个食堂旁边的小超市不只售卖零食，另一边的空间也有就餐位置，并开设有提供饭菜的窗口，虽然种类不如主食堂的多，但胜在人少竞争小，偶尔还会卖一些小吃。并且三个就餐场所安装的大屏幕，只有这里是活的！每天晚间播放各种新闻或者文化类节目。诸多优势加持之下，能把另一边甩开三条街，于是杜节决定单方面授予它“一中最受学生欢迎的食堂”这一荣誉称号。
　　杜节跟文卉都喜欢去超市边吃饭边看新闻，碰到过好几次，渐渐地一起搭伙吃饭，他把这样的关系定义为“饭友”。这天，管理层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抽，在大屏幕上放了《海绵宝宝》，杜节和文卉看的正入神，林遇看见他，走过来说。
　　“你们班数学课代表是谁？帮我问一下这次小考有没有多我们班的数学卷子。”
　　“好。”杜节应了一声，拍拍旁边的座位招呼他，“坐，一起看。”
　　林遇没什么兴趣，没动。杜节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直接拽着他坐下。
　　放到海绵宝宝的大菠萝毁掉了，寄宿在章鱼哥的家时，亓鹿一头懵地走过来，歪着头看着他们，手里还举着刚刚买的三只烤翅。
　　“你们三个干嘛呢？”
　　“一起看吗？”杜节问，顺手从亓鹿的手里抽走一串，“谢谢。”
　　文卉有样学样，也从她手里抽走一串，“谢谢。”
　　林遇端坐在一边，杜节看了他一眼，默默在心里吐槽，不主动的吃不上。顺手把自己拿到的那一串给了林遇，又从亓鹿手里顺走最后一只，“谢谢。”
　　亓鹿不敢相信地看着转瞬成空的双手，震惊道：“这是什么拿来主义！”不过心里也并不介意，又回窗口去买了一串，然后——加入了三人的队伍。
　　杜节回到班级后还没有开始放英语听力，就托杨竞帮忙去找一下八班的数学卷子。
　　“可能被磊哥压在教案底下了，我一会去找找。”他担忧道，“呜呜我不敢去，我去办公室又要被怼一顿了。”
　　“为什么？”杜节不解。
　　“因为这次小测我没有化简，扣了两分，只有148。”
　　“……”杜节抿了抿嘴唇，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们班这次满分的就有二十多个，我会被磊哥当成靶子打的。”
　　“那你，多保重。”杜节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那天以后，杜节每天晚上都等林遇放学。最近教务新加了一个条例，下晚自习后鼓励住宿生多学五分钟。老宋对此倒是无所谓，不强求也不来看班。因为一班大多数勤奋的只会学到更晚。不过八班班主任每次都坚守着最后五分钟，偶尔有几个想提前走的，他虽然嘴上答应了，但眼神却一直惋惜地黏在人家身上，就像看着分数溜走，心里在滴血，默默数着：一分，又一分……
　　所以杜节也不急，有时候去早了也只能挤玻璃上磨砂膜里的气泡玩。
　　等到最后五分钟铃声打过，八班班主任才慢悠悠地迈着外八步，心满意足地离开。一开始，杜节只敢从后门悄悄地探出一个头。不过经过这些天，八班的人已经习惯了并且会主动招呼他进教室，有时候杜节在等林遇的时候，还会有同学拿着题目来问他。杜节可以把题目讲的很通透，而且性格好有耐心，大家都很乐意来找他讲题，甚至还专门为他给后面的空桌子添了一张凳子，普遍承认了有这么一个编外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