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赵子川

34、第三十一章

　　杀青宴，江波和于博然都来了，当然，还有江澜这个粘人的小妹妹。她和我们打了声招呼就一直跟着于博然后面跑，看得出，她真的是很喜欢这个大哥哥，视他为神明。
　　“江澜是想当于博然的女朋友吗？”这个问题，我上次看到她就想八卦了。
　　安阳凑过来笑着：“江波倒是很满意这个妹夫，可于博然不乐意。他有喜欢的人了。只是，还差点时机。”
　　“江澜知道吗？”我把倒好的饮料递给安阳，看着于博然挨着江波坐下，江澜也跟着坐下。
　　“知道，但是不在乎。”安阳抽了张纸把我指尖不小心沾到的水渍擦掉，“还放言，大学一毕业，就要嫁给他。家里最小的妹妹，独宠。性格有点霸道。”
　　见江澜不离于博然的眼神，这么明目张胆、毫不掩饰的喜欢，我突然有些羡慕。瞟过自己的手指，还有些暖暖的余温。
　　突然安阳的电话响了，她一接通，眉头就开始锁上了，然后答了个好字，神情更显沉重：“长风，我要回趟公司，你一会儿自己先回家。”交代完，她又去和江波于博然、导演打了声招呼，在宴席还没有开始前匆匆离去。
　　望着我左边空了位置，心里也落下一片空。再看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看着大门已经关上，心里又滋生一点忧。明天、明天的明天、明天的明天的明天。。。我和安阳，就会这样渐行渐远，她走她的康庄大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分道扬镳，各自安好。突然希望，明天，能晚点来。晚一秒，也不错。
　　拿着杯子，思虑着是否继续寄宿。这个口，我迟迟未开，也不知道该怎么开。感觉心里疯狂的长起了乱草，走不出小路。
　　杀青宴大家说说、喝喝、吃吃。和程晓碰了杯后，我在厕所遇到了江澜，对她一笑，她则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加我微信。这么直接，我还不好拒绝。
　　挂不上笑容的她上下打量着我，留了句：“我喜欢你，请你对安阳姐好点。”便潇洒离开。
　　手里还拿着手机的我，心里发懵，嘴里不知说什么，好似被人点了穴，不能动。不一会儿，安阳的信息发来：长风，到家了给我说一声，我今晚要加班，很晚才回家。
　　我靠着洗手池，看着信息，心里慢慢滋生甜意。安阳的好，不假。只是我对安阳的情，不知该如何取舍。她对我的偏爱，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我岂能不知？只是，《长安花》杀青了，我该告别了小桔子。她呢？是否可以从母颖丹的影响下走出自己。我不敢保证。毕竟，这是她情尽全力唯一的一部戏。看过她入戏，带着她出戏。剧本里的每一个字，是否能从她的脑子里清出来，我不得而知。所以在面对江澜的嘱托时，我竟一时间找不到自己的定位。
　　或许，我扭过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头无波无澜，眼里却带了几许丁香花的幽愁。我希望她能顺利走出母颖丹，又希望她的偏爱可以继续。我承认，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知道，我还是一个胆小的人。不然，我也不会错过南宫玥。
　　莫名的离别愁绪让我不安。想了想，我还是回了个：好。然后又徘徊着加了句：注意休息。
　　把手机放进兜里，我的双手撑着大理石台，清晰的审视着镜子里一览无遗的自己，轻轻的敲打着，以掩饰内心的波动。
　　没想到快要结束时，晴柔姗姗来迟，又引起了一个小高潮。她和导演们打了声招呼，然后塞了张椅子坐我旁边，让我受宠若惊，激动地赶紧打招呼。能如此近距离的看到《长安花》的作者本尊，我心里的小礼炮已经奏响。
　　她似乎有点疲惫，先喝了杯水，然后看着我：“一会儿我送你回家。”我啊了一声，她凑过用手挡着嘀咕：“我姐要求我务必把你亲自送回家。还要拍照认证。”
　　我在脑子里一转，心率加速，尴尬的笑了：“这离御景挺近的。”
　　“可她觉得已经远到天边了。”她无语的接过餐具，开始恶补，“在她的意识里，不是亲自，都会有瑕疵。吹毛求疵的家伙。”刘倩刘敏佳走过来和她打招呼，她开始自己的应酬。
　　知道真相的我置身事外看她忙碌，抿了口水，本想发信息给安阳，认为她的担忧过了。但拿出手机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毕竟，是她的好心。思绪开始漂浮：在她眼里我是什么？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小朋友，入夜回家还需要有人护送？还是她一路回家习惯了，不亲自送，强迫症就犯了。。。
　　杀青宴结束，晴柔牢记使命，贴着我不放，和大家挥挥手，领着我坐她的车。密闭的空间里就我和她两个人。她放心大胆的叽叽喳喳数落着：“你不知道我姐，从一出生就开始压榨我。幼儿园，让我给她做剪纸，小学帮她写作业，初中喊我去打扫卫生，高中更离谱，让我去摆平那些送情书的。读着他们的字字真心，我都泪流满面，这才萌生了我想写小说的念头。”
　　“看来，她很受欢迎。”没想到，贴心的安阳还有这些面，我笑着。
　　“从小学就有人给她告白，被她拒绝了。初中收到的礼物直接还回去。高中的情书看都不看。”晴柔讲得绘声绘色，“最惨的还是他们班主任，反倒要去安慰那些被拒之门外的伤心人。”
　　这些小八卦，今天要是没有遇到晴柔，我可能一直都不会知道，抓紧时机必须继续问：“大学呢？”高中懵懂的我还不知道怎么拒绝别人，交了个男朋友，纯的就牵过小手。大学了解到自己的真实想法，来一个拒绝一打，加上签约，直接与恋爱绝缘。
　　“大学呀。”她慢悠悠的想着，“有一个暗恋的男生，直接跟她到了国外，然后在一起了。”
　　原来在班嘉之前，她还有一个，我笑道：“这么厉害，那怎么分手了？”
　　“我也很好奇。”她分析着，“那个男生长得又高又帅，对她又好。要是我，早就沦陷了。她却一直是游离状态。把别人虐了千百遍，还不自知。她是回了国忘却前尘事，那个男生却一直郁郁寡欢，开始流浪治愈。后面成了一名流浪摄影师，还好遇上了自己的缪斯，在业界也小有名气。”
　　我不禁问道：“你怎么这么清楚？”难道她就是这位缪斯？
　　她哈哈大笑：“大千世界，真是无巧不成书。他的缪斯是我的第一任编辑。后来因为工作太累，选择给自己一个悠长的假期，就辞职去外面走走。然后，他俩就火星撞金星，爱得干柴火，难舍难分。”
　　这么神奇的书写，不得不让我佩服生活这个大编辑。但是我又转了弯的想自己。我也是有悠长假期的人，怎么就没在这段清闲的时光遇到一段清甜的爱情？
　　可仔细想想，应该是有的。自制的早餐、邀约的晚饭，晨曦里一起立好的画板，夕阳下结伴回家的脚踏车。他还随手在田间给我摘了一捧各色的小野花，印着我的白裙子，十分好看。灿烂微笑的它们被我放在餐厅的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找到一个合适的花瓶，我就匆忙回国，也不知道谢了吗？
　　“所以说，我是相信冥冥中注定的缘分。”她侃侃而谈，“有些人，一眼万年。不是这辈子缘分的开始，就是上辈子未完的续约。”
　　我瞄着晴柔，慢慢回味着。也不知道母颖丹和小桔子上辈子携手走过奈何桥，这辈子会在哪里再相见？她们的续约成功吗？
　　“我觉得你和我姐，也是难得的缘分。”她的一句话，引得我向她看去，她笑得狡黠，“时间当金子用的人，会腾出这么多时间。恐怕她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任性了。”
　　我明言：“因为是你写的。”暗叹：不愧是亲戚。
　　她笑得更大声了：“那可真是我的不幸。”她又向我瞟了一眼，叮嘱着：“我姐的话，你可多斟酌。商人商人，伤人最行。”
　　“你就不怕我打小报告。”我打趣着。
　　她坚定着：“nonono。你不会说的。”的确，我不会说。她又补充着：“我姐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所以当我的编辑问她要不要嫁给我姐的前前男友，我直言要要要。再错过，就真的成别人家的肥水了。”
　　“她们结婚了？”我顺着话题问。
　　她呵了一声：“孩子都会喊妈了。”又呵呵了两声：“这么好的男人，我姐就等着后悔吧。”
　　对于这个亲妹，我闷笑着：“她有过后悔的事吗？”
　　她还果真认真的思考着，然后开怀大笑：“那还真没有。”惹得我也笑出了声。
　　月光洒在大路上，我们在车里悠闲的聊。晴柔好似一朵云，推动着我这股风，了解了更多安阳的暖。嬉笑里，我的求知欲更强了。真希望，车速再慢点，回家的路再长点。谁让暖阳也有阴晴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