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赵子川

24、第二十二章

　　和方正聊完，正准备荡回家，刘倩的电话打来了：“你搞定没，大家都在等你开锅。”
　　大家二字让我的肩头有些沉重：“你们还没有吃吗？”
　　“那是肯定的涩。”刘倩嘚瑟着，“我们长安五枝花，一朵都不能少。你赶紧打车来。锅底都冒泡了。我看张远的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我站在路边招的士：“你们先吃，我马上来。”
　　风尘仆仆赶到包厢，烟火在屋子里萦绕。见到我，他们赶紧让路，好让我坐在安阳的旁边。一入座，她将碗筷递给我，还贴心的给我倒上椰奶。
　　人到齐了，刘倩高举杯中茶：“来，我们先走一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家齐齐站起，举杯碰撞出新的生气。
　　“这是新鲜的牛肉。”安阳将涮好牛肉放进我碗里。
　　刘倩也不客气的把碗递过来：“我的呢？安老板。”嬉皮笑脸的模样，好不讨打。
　　安阳自然是拒绝：“自己烫。”
　　刘倩揶揄着：“不就没有签嘛？等我一解约，立马就签。”
　　“随时等你来。”安阳举起杯子向她敬去。
　　喝了口的刘倩又举起第二杯：“恭喜我们长安五枝花，已被安老板摘了三朵。”
　　举了杯，我有些发懵的看着安阳，她偏头过来：“杨汝灵也答应签约了。”
　　我看向对面淡定的杨汝灵，没想到她这么识时务。但也有出入，便在热气腾腾、吵吵嚷嚷的环境下问着：“还有谁？”
　　安阳的笑意如潮水般退下了：“你不来吗？”
　　我听着耳边火锅咕噜咕噜冒泡碎裂的声音，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真想给自己一拳。为了弥补自己的一时当机，我笑道：“忘了把自己算进去了。”
　　安阳这才舒了一口气：“下周，我会提醒你一起去签约的。”
　　突然，向雨霖的电话来了。她可不轻易来电。我便赶去阳台接电话。
　　“怎么这么久？”向雨霖抱怨着，“你们还在拍戏？”
　　“没有，在聚餐。”我往四周看了看，楼下是单行道，车辆不多，两边种着梧桐。下班时间，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比较多。
　　“问题解决啦，都在聚餐了。”她关心着。我靠在栏杆上嗯了一声。她惊呼着：“这么快，你们确定是资方撤资了？”
　　“重新找到了投资方。”手指在栏杆上轻轻敲打，我侧身看到安阳正和大家吃得火热。
　　她感慨着：“牛。你们剧组厉害了。”
　　“你在和偶像对戏的时候，有没有怦然心动的时候？”耳边会有车鸣声，眼里尽是人闹景。我靠在栏杆上悠闲的八卦着她。其实，也是在向自己寻一个答案。
　　她哈哈大笑：“偶像诶，我的偶像诶。一对视，可定会心动呀。我那个心跳呀，砰砰砰。我真怕会直接跳出来，砸在他的脸上。对了，你怎么突然好奇我的八卦了。你是不是？”
　　她敏锐的触角让我有些警醒：“看新闻，他又有绯闻女友了，就问问你。”
　　“我也看到了。”她激动地心情立马蔫了，“又是美女超模。看来哪里的男的都一样专情。都喜欢年轻漂亮身材好。
　　我无力的反驳着：“你还不是喜欢他英俊帅气有深度。”看到安阳站起来，手里端着一盘水果走出来。我的心跳又在加速了。
　　她又激动着：“还好我对他止于喜欢，不敢深爱。有一次合作就心满意足了。”
　　安阳，推门而出。耳边的麻雀又开始叽叽喳喳给我科普她男神的各种传奇故事。我看着她走到我身边，见我还在打电话，便拿起一颗车厘子往我嘴边送。我犹疑了一秒，还是慢慢张开了口，把这颗又大又黑的车厘子吃进嘴里，饱满的汁液轻轻一压，便让香甜溢流齿尖。
　　脑子里回放着向雨霖的话。有些际遇，是难得的缘分。来得快，去得也快。她一次合作就圆满了。我和安阳，也该一次合作，就明白戏里的搭档，戏外的同事。她入戏这么认真，出戏这么难。让她理智，不如让自己克制。免得戏拍完了，缘分尽了，她残留着对角色的偏爱而对我生出不该有的情丝。我是该接受，还是能拒绝？
　　见她准备喂我第二颗，我匆匆挂了电话，然后抢先自己拿起一颗笑道：“味道还不错。”
　　“这是我专门让人送来的。”安阳把手里的那颗转而喂了自己，“自家种的，绝对健康。”
　　“你们家还种的有这个？”我看着一盘子的车厘子，就像一颗颗饱满的黑珍珠。
　　“我喜欢吃，就种了一些。”她挑了个递给我，“这颗很甜。”
　　我接过，放进嘴里，的确很甜，就跟她此刻的笑一样。
　　她问着：“你喜欢吃什么？”
　　“西瓜吧。但是为了保持身材，不能多吃。”小时候我最喜欢在夏天坐在凉席上，抱着半个西瓜，拿个勺子，边看电视边舀。
　　见屋子里的刘倩在向我招手了，我俩便走了进去，继续和大家一起嗨火锅。由于明天还要继续开工，没有续摊。吃完了饭，各自打车回家。
　　坐上安阳的车，两个人没有开腔。我感觉有些怪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里在作祟。毕竟，这不是第一次坐她的车，也不是第一次静默无言。有时候太累了，我直接靠着椅背就睡着了。但今天，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我侧着脸，看着窗外，也不知道看什么，车厢里能嗅到她淡淡的香水味，甘草的香、柠檬的酸，脑子里有些乱，干脆闭上了眼。突然，耳边传来了轻音乐。我向她看去。
　　“你睡吧。到了，我叫你。”她目视前方，专注的看着车。
　　这样习惯性的言语让我的心里更不是滋味，踌躇着开了口：“我在乐享的最后一部戏，因为各种原因，没能上架。”它始终是我的一个遗憾。
　　“我不会让《长安花》流产。”她说得很坚定。
　　看着她分明的棱角，我知道她说到做到：“其中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和男主相处的很不愉快。他经常骚扰我。”
　　突然，车子闪了一下，她又保持着继续前进，低沉着：“他是谁？”
　　“他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我看着挡风玻璃外，明亮如昼的夜灯，“重要的是，这样的骚扰自从我踏进这个圈子，遇到过很多次。有时候，躲过了；有时候，没躲过。没躲过的时候，我会向方正求助。他用自己的巧言令色帮我化解了不少危机。”
　　讲到这里，我扯出一个艰难的笑。是呀。酒会、宴席、典礼、开幕式。。。大大小小的场合，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有君子就有小人。有慧眼识珠也有仗势欺人。我们就好像在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我紧紧的抓住方正的衣角，他挡在最前面保护着我。我爸很感谢他，我也是。
　　看着她冷冷的脸，我咬牙说了：“所以，我希望在工作的时候，作为同事，我们还是以工作第一。”说完，我侧了身子，空洞的看着窗外。而她，没有说任何话。这让本就尴尬的气氛更凝重了。
　　接下来的拍摄，安阳继续保持认真的态度，该问的问，该演的演。但是，大家都看出来她的不对劲了。
　　“你家阳阳怎么了？”刘倩今天和我们一起拍。她蹲在我旁边，看着一个人在角落背台词的安阳，“这几天都不粘你了。好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她说对了。自从那天我噼里啪啦一个人讲了很多以后，安阳很识时务的没有再借着对戏的机会和我亲近。难得清静的我装着不在乎。生活照旧，但大家又各自忙各自的。
　　“她这叫全身心投入演戏。”我翻看着今天的几场戏，难度系数都不大。怪不得某人不来向我请教这，请教那。
　　“nonono。”刘倩摇着手指头，“她连风扇都不给你吹了。咦，你看。”她急忙拍打着我的手臂，我看到杨汝灵向安阳走去。她继续聒噪着：“自从她要签约后，就和安阳走得越来越近。她那高冷的性子看不出呀。”
　　她俩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笑了。我看在眼里有点不是滋味，但还是憋住：“一个公司的，亲近点，很正常。”
　　我的宽宏大度却招来了刘倩的一掌。她恨铁不成钢着：“你马上也是她公司的人，怎么越来越疏远了。你们俩肯定发生了什么。不，肯定是你说了什么，让她不伤心难过了。”
　　我偏头反问过去：“为什么一定是我？”我不过就是想和她划清界限，免得日后越界了，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尴尬。
　　她盯着我的眼睛很负责的告诉我：“因为你是一个酸桔子。酸了她的心。”
　　我送了她一个白眼。
　　她用手指了指自己晶亮的眼睛，再指了指我，笃定着：“你就等着被自己酸了吧。”她又捉急的拍打着我：“看看看，她都上手了。以前的安阳可不是一个可以随便碰的人。”
　　我看过去，不过是杨汝灵的手在安阳的剧本上指来指去，但心里还是有些小疙瘩。毕竟，正如刘倩所言。以前的安阳，喜欢粘着我这个私教。对这样的粘，在剧组，也就只限我。而今天，她的剧本有杨汝灵出手了，那明天呢？
　　我捏紧手里的剧本，强行告诉自己：淡定，淡定，你们不熟，你们不熟，莫管闲事，瞎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