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赵子川

23、第二十一章

　　“长风。”安阳娇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与其光说谢谢，不如签约我们公司吧。”
　　这话题转得太快了，我在心里大呼一声啊，然后和她拉开一步，保持距离。
　　她却越笑越浓，好似一簇簇红粉红粉的桃花，正招摇着自己的魅力：“光说不练假把式。在我们公司会给你绝对的自由。”
　　自由二字，简直太有诱惑力了。我不愿意和乐享续约，除了发生了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更重要的是我感觉自己被束缚了太久，失去了很多，需要好好呼吸自由的空气，才会一下子清空了所有，跑到这么远去放空自己。可再签经纪公司，对我这个逃出樊笼的人来说，有着太多的顾虑。就算是安阳给出的保证，我也不能说服自己。
　　心微微一动，我皱起眉头：“你们签了谁？”她笑露了齿。我补了句：“你把自己签了。”
　　她连忙点头，紧追不舍：“所以，你也签了吧。”
　　我赶紧往后退一步，感谢是真心感谢。但签约这件事，可不是三言两语的小事。我上下打量着这个初出茅庐的学姐后辈。有着好好的家族事业不干，非要来和我们抢饭碗。她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海报？屏幕？粉丝们的尖叫声？我又看不懂她了。
　　安阳原地不动，拉挎着脸：“你不愿意吗？因为我们是才成立的小公司，既没有名气，也没有资源。的确不是你的首选。”
　　这原因给我找的，我是那样只看中外在的人嘛。这锅我可不背，立马迎上一步：“不是。签约这么大一件事，而且，一签就是三五年，我肯定要好好斟酌斟酌。”
　　“那就是你愿意咯。”她立马捧起我的手，乐得跟得了糖的小孩一样欢天喜地。
　　理智告诉我，不能点头，感性提醒我，不要伤了她的心。左右为难的我挂着尴尬的笑：“让我，再想想。”
　　“下个星期，我们公司的注册就下来了。期待你和我一起签约。”说完，她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我保持着微笑，一下子语塞。
　　来到片场，大家跟打了鸡血似地，活力满满。好似休息的不是一天，而是一个月。而且每个人对安阳的态度更好了，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看来她出手救场的好人好事已经传遍了剧组，赢得了一致的好评。
　　刘倩这个闲不住的，提着厚重的戏服又来串场，看着我落单，跑过来和我坐一起：“你家阳阳呢？”说着，她还四处张望。
　　“木导在跟她讲戏。”
　　“好可惜，大陈导退出了。”
　　大陈导是撤资方的，资方一走，他也跟着离开了。虽然他平时态度强硬，但都是为了工作。这一走，大家难免唏嘘。
　　“对了。”刘倩拿起我衣袖的锦缎绣花看，“你要签约安阳的公司吗？”见我一惊，她也惊了：“不可能呀，她这么重视你，怎么会放过签你的机会？”
　　我惊不是没被她邀约，而是惊她邀约了这么多。我看着远处认真受教的安阳：“她给我说了。”打探着：“她还有邀约了谁？”原来我不是唯一，心里升腾了一丢丢小失望。
　　刘倩掰起她的指头开始数：“多了，张远、杨汝灵、程晓、刘敏佳。剧里的她邀约了。”
　　我满头的黑线拉下：“她是在普遍撒网。”总有那么一两条会入网。
　　“她开出的条件也不错呀。”刘倩慢慢向我的肩头靠来，“要不是我还有约在身，我就签了。一个人，还是有些势单力薄。”
　　一个人，的确有很多局限。有公司，有经纪人，有助力，肯定能更好的合理安排规划。但是，事物总有自己的双刃面。看着向我们徐徐走来的安阳，我该如何取舍？
　　安阳低头把水杯拿起递给我，我接过喝了一口，她接过也喝了一口，然后向刘倩问去：“你们的戏拍完了？”
　　靠在我身上的刘倩嗯了一声，挑起我的手指把玩：“他们说，一会儿收工去吃火锅，火里来红里去，庆祝我们起死回生。”
　　“帮我拿着一下。”
　　安阳将水杯递给我，我就近举起被把玩的手接住，看着她拿起风扇给自己吹风，一脸的严肃。难道她被木导教育了？不会呀。现在人人把她捧在手里怕化了，哪敢说一句重话。
　　刘倩贴近我的耳朵：“她这么站着，又不笑，一板一眼，好有压迫感。不愧是大公司培养出来的高层。做她的手下，一定很惨。”
　　我抬眼望去，的确，很难看到不笑的安阳。收敛的她，高高在上，自带鄙夷众生的压迫感。旁边再立个生人勿近的牌子，会更配。这么搞笑的画面，我还有点期待。
　　“讲什么，这么好笑。”冷静的言语挂上冰冷的笑意，她向我们胁迫而来。
　　杀得刘倩徒然站起来：“我得回去上班了。”赶紧麻溜小跑。
　　徒留我一个人面对这个皮笑肉不笑的安阳：“没什么。木导跟你说了什么？”
　　突然，她把手伸出来，见她盯着我，我也把手伸出来搭在她的手心。她这才道：“木导让我多练练牵手的动作，要做到一出手就能精准的拉住你的手。多感受你的指尖、指腹、手心、手背。多熟悉你的肢体语言。”边说，她还边细细探索着我的手，好似在研究一块地图。
　　见她这么认真的模样，我应该深感欣慰。但我手在她手，被这么摸来摸去，肌肤有些痒痒的，心里有丝酥酥的。她还不停，放下了风扇，来握我的另一只手。这景象便定格成了我坐着，她握住我的双手，倾覆而来。画面不能延伸。我感觉手心的温度越来越热。
　　其实这样的练习不一定要这么切实的训练。因为剧情需要，大家都这么上手上嘴上身，那还得了。只是，她这么一提，我这个当私教的不忍打击她的积极性。配合着她努力想要提高自己演技的赤诚之心。
　　“长风，你的耳朵有点红。”安阳放下我的手，就来摸我的耳朵。
　　指尖刚一碰到，我就自动弹开了，笑道：“痒。”抬头看向她，她的笑，裹挟着春日的暖，夏日的风。我在自己耳边听到了心跳加快的声音。我有些惊慌。
　　“原来你这里怕痒。”安阳并没有放弃，继续摸上我发热的耳廓。
　　这一次，我没有避让，因为，望着她的我，失了刹那间的魂。两秒回神，再躲开，就有些尴尬了。我只好硬着头皮，忍着耳朵酥麻的感觉，委屈的笑着，被她拿捏着。
　　好在木导喊准备，她才松了手，我却心跳依旧有些快。在她转身之际，我先用手背测了测脸颊的温度，不出所料，有些滚烫。看着安阳的背影，我暗叹：还好粉底擦得厚。
　　为了避免脸红耳赤这等尴尬事再发生，我开始有意无意保持和安阳的距离。我可不希望自己逾越了界线，太不专业了。
　　收工的时候，我谎称自己有约，晚点再赴火锅之约，挥手去找方正。临走前瞟到被挟持走的安阳眉眼有一些失落，我感觉自己也有些落寞。好似一张轻飘飘的白纸，在半空中，无依无靠，不上不下。
　　接到我的电话，方正调笑着：“终于想起还有我啦。”
　　“有时间吗？向你咨询一点事。”对于签约的事，我想听听他这个专业人士的看法。
　　“那，老地方聊聊。”
　　咖啡馆，我俩四目相对，他对我讲的剧组风波、公司邀约听得有些回味。然后端起咖啡喝了口：“你说，安阳仅凭一己之力在一天之内就搞定了剧组资金链断裂，还顺便成立了自己的经纪公司，向你们都抛出了橄榄枝。”见我点头，他略作思考：“anan集团的确是个大靠山。就算公司不在旗下，但她在集团也是有话语权的人。人脉资源总会交叉的。”
　　“你支持我签约？”我端起自己的拿铁喝了一口。这个答案在我意料之中。他的分析，我不是不了解，只是，我希望自己更理智。尤其是在今天，被某人戏谑了。我更得谨慎。免得重蹈覆辙，与何少那般不欢而散。最主要的是，安阳不是何少。与何少闹掰了就掰了。但对安阳，我可不想以后变成曾经熟悉的陌路人。我一定会难过的。
　　所以当下，每一步的亲近，我都要走稳。
　　“我只能说公司的背景不错，但条约更重要。”说完，他笑着又喝了一口，“这个安阳可真不是一个善茬。这么大个公司不去经营，非要来娱乐圈走一遭。她想当明星吗？但是以她家的经济实力，可以选更好的剧组。为什么偏偏选《长安花》？”
　　我想了想：“《长安花》的作者是她表妹。”帮自己人，人之常情。
　　方正差点呛着：“怪不得。但也。算了。我和她又不熟。”
　　我点点头：对，我和她也不熟。
　　一想到熟，我的耳朵又开始发烫，好似耳边她手指温热的触感还在，撩得我心慌慌。
　　“长风，你的脸怎么红了？”方正一问。
　　我心一晃，连忙解释：“咖啡太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