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赵子川

12、第十一章

　　试镜当天，我穿了那条不被看好的藕粉色连体裤。当导购不再开腔时，我的确嘚瑟了。
　　没有签约公司，没有经纪人的我，独自一人来到试镜的酒店，然后拿号在休息室等候。
　　虽然是小众百合剧，但来面试的人可不少。眼睛一扫，环肥燕瘦，有的浓妆艳抹，有的略施粉黛，各有特色。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戏本，希望自己这个大姐姐能入导演的眼。
　　“那不是乐风吗？”我听到身后有人在窃窃私语，耳朵开始竖起来：“她怎么也来了？”“肯定是没戏拍了。”“谁让她这么嚣张，不给自己留后路。老东家铁定雪藏她。”“正剧演员下海，还给不给我们留条活路。”“我也不觉得她演得有多好。”“也许，呵呵，她不是下海呢？”“那个传闻我也知道。”“她那黑炭肌肤，也是别有韵味。嘻嘻。”。。。
　　我闭上眼睛，集中精力，不能因为他们的三言两语就打乱了自己的节奏。不论什么原因，不被选上的原因绝对不能是因为演技。
　　“你。”我听到一个很近的声音，一睁开眼，就看到一个高挑的女生面带微笑向我看来，以表礼貌，我也向她露出了笑容。她高兴的接着：“还是这么漂亮。”
　　这句来自陌生人突兀的赞扬话，放在以往，我早就习以为常，但阔别一年多以后再回这个圈子，不禁让我还是有些意外，但礼貌先行，对她表示谢谢。然后她直接坐在了我的旁边，看着我手里拿的戏本，也扬起了自己手里的戏本，面带骄傲着：“我来试母颖丹。”
　　对于她突来的寒暄，我努力回应：“我来试小桔子。”
　　“那我们正好试一对。”她笑弯的眉眼，不带一丝戏谑。
　　我被影响的心绪因为她纯粹的笑意被拉了回来，放松心情，不自觉的跟着她笑了起来。
　　“你不记得我了吗？”她画风急转，让我挂上了疑问的眼神。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我快速在脑海里搜查，都得出的是：查无此人的结果。乐享同事，不是。曾经工作过的人，不像。我的粉丝，没见过。浓墨重笔书写的问号在我的脑海里浮现。良好的氛围开始有些尴尬了。
　　正在我思索着怎么缓解，她又主动给自己解围：“也是，我们八年前相见的时候，人太多了。”
　　她的话让我更懵了。八年前？我把时光机赶紧调回八年前，我才是个大二的学生。一个想法在我脑海里闪出，便问了声：“你也是t大的？”看她雀跃的表情，我又加了句：“园林设计系？”她更是点头如捣蒜。我结案了：“你是我的学姐。”
　　她笑得无比灿烂：“对。毕业典礼的时候，你陪林路一起过来合照。”
　　时间这么久远，而且那时我本不愿去参加学长学姐们的毕业典礼，全赖室友迷上了林路，非拉着我们一起给她打气，才不得不往那人堆里钻。正如她所言：人太多。我细细打量眼前人，真的对她毫无印象。但是她的热情我不能浇灭，附和着笑着。
　　“我叫安阳。安心的安，太阳的阳。”她边介绍自己边伸出手。
　　我握住：“我叫邬长风。”
　　还没等我往下说，她便接道：“左乌右包耳。”很少遇见反应这么快的人，我不禁挑眉一惊。她又明媚的笑着：“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第一次遇到别人介绍自己，我呵呵笑了。她又追问着：“没有错吧？”我直点头。
　　“饰演小桔子的，请跟我走。”工作人员一声，沸腾了整个房间，我也不得不站起来。
　　安阳向着我举起手，鼓励着：“加油。”
　　我微微点头，心里说不出的暖意，不禁感慨：她可真是人如其名，就是个小太阳。万丈明媚的阳光，涤荡了我心里所有的阴霾。
　　身经百战的我，根据导演的要求做出了自己的演绎。对着空气，又哭又笑。若是放在大街上，肯定有人拨打精神病院的电话了。
　　看着他们满意的交头接耳，光凭演技，我感觉自己十足的把握。不出所料，第一轮我顺利通过，被带到了候场，看着新给的片段。刚才都是独角戏，接下来该双人戏了。也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母颖丹。要是她能力不强，会影响我的发挥。
　　不一会儿，我听到旁边有人在八卦：“天呀，有个饰演母颖丹的，导演问她为什么来。她居然大言不惭道这个角色就是为她写的。”“我也听说了。我还听工作人员说，她直接对导演说，请她，将是利益最大化。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参演，酬劳无要求。而且母颖丹需要呈现的各项技能，她都会。不需要另请老师教授。我的个神呀，她是来演戏的，还是来明码标价的。”“哈哈哈。她可真是天真至极又愚蠢到位。”“来了来了，就是她。”
　　对于这样一个另类，我当然也十分好奇，一抬头，正好撞见安阳向我迎面而来。突然，我想起了书中对母颖丹的描述：青丝缕缕绕人心，明眸皓齿惹人怜；秋水藏进了眼里，朱丹锁在了嘴角；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大家闺秀的温婉。这样看来，要是她收起自己张扬的笑容，外形上倒也搭配。
　　“你也通过了，恭喜你。”她随时都把笑挂在嘴角。好似没有什么能击垮她。
　　脑子里还回想着刚才的八卦，对于她能出镜，我的内心是有点惊讶的，但该有的祝福不能少：“也恭喜你。”
　　“接下来该两个人了。”她将本子打开，“希望我们俩被分在一起。”
　　要是真这样，不知是该恭喜她，还是提醒她。和她这样一个新手搭戏，我胜之不武。为表内心的不安，我稍稍给了她一点建议：“母颖丹，是个温婉可人的大家闺秀。”她看着我又笑露了齿。我告诉她：“在古时候，女子是笑不露齿。尤其是名门深闺。”
　　安阳是个好学生，立马把双唇缝合，然后想了想，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再看向我，眼里依旧闪烁着明亮的星光。我突然觉得，导演们哪有瞎子，不过是我们这些门外汉不懂慧眼识珠，杞人忧天罢了。
　　见我点头认可，她又露出了整齐的大白牙：“这样就行了吗？”
　　我感觉自己成了幼儿园的老师，大大个头的她成了一个可可爱爱、天天真真的小盆友，做对了事，需要得到我的鼓励。这份错觉差点让我直接伸手抚摸她的头发，以之嘉奖。
　　“希望我们俩能搭戏。”我由衷地发出期望，因为她纯真的模样真的让人不放心。要是跟我演，我一定降低自己的纬度，配合她。让她败得不那么惨。
　　也许是神明正好睡醒了，听到了我俩的祈祷。果真把我们分在一起。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并肩而行，小声提醒着她：“学姐，你记不住台词就看着戏本念，慢慢演，不用着急。”作为从业五年的前辈，我照顾后辈的意识时刻揣在心里。
　　安阳乐观的应着：“好的。”
　　被抽到的戏是我俩偷偷趴在院墙上眺望远山的烟火，嬉笑之间，璀璨之下，她轻轻吻了我。第一个吻。主仆之情破格，蔓延出了爱恋的情愫。我违背老爷之命带着小姐盘梯，胆战心惊；遥看美丽的烟火，高兴；被突来的吻，惊到退缩；相视而笑下偷偷再吻，窃喜。感情几度转变对我而言，问题不大。但是看着对面的安阳，我有些担心。
　　导演喊开始，我便拉着安阳是手腕，小碎步在前面疾走，嘴里背着台词。这场戏最大的庆幸，就是我的台词多。她只要跟着我演，失误率不会太高。
　　我们假装趴在高高的院墙上，我伸出手指着对面的导演，引着安阳看，然后与她对视，快乐的分享：“小姐，你瞧，那朵大菊花可真娇艳。”
　　突然，安阳如猛兽般向我扑来，她的双唇用力的碾压在我的嘴巴上。我惊呆了。脑子里大叫：这哪里是惹人怜爱的小白兔，明明就是一只扑食的恶虎。这哪里会是大家闺秀会做出的事。我的个神呀，唯美的浅尝一吻，怎么变成了这般粗鲁。我要是导演，肯定喊卡了。
　　但，导演并没有，而是等安阳吻着我。我力挽狂澜，稍稍将她推开，眼里露出了几分惊叹，她却嘴角含笑，眼里含情，说了句：“你比烟花更美。”
　　我的脑子都当机了。因为这不是剧本上的台词。总共几句话，她都没记住。我汗颜之余，不得不接下她的戏，毕竟，她眼里的真诚还在：“小，小姐。”她闻言，又向我倾身而来。但这一次，不再有排山倒海之势，而如徐徐微风，带了几分温柔。
　　“可以了。”导演总算发话了。我们俩站好了看向看戏的他们，他们交头接耳，我心里开始敲起了响鼓。要知道，为这部戏，我可是准备了很久。虽然刚才略有失误，但总体上，我感觉两个人的氛围还是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