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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干果难题 ...


  •   贺青山嘴唇微抿,没接那簪子,“我们认识了这么久,这簪子就当是朋友赠送的生辰礼吧。”簪子一寸一厘都是为她而制,收回来又能给谁呢?

      他这话说得轻巧,巧云却不敢当真,忙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太贵重了,你还是收回去吧。” 簪子的定情之意显而易见,她哪里敢把它当做寻常的生辰礼啊。

      贺青山没再说话。

      巧云无论如何不敢承受这份情意,她不能给予回馈,便只感觉烫手得紧,她转了转念头,道:“从一开始你救我爹,后来又帮我渡河,更别说还帮我照顾地里的庄稼,桩桩件件,说起来还是我欠你多些,如何还敢再受这份厚礼呢?所以你还是收回去吧。”

      唉,钱债难偿,人情债更难还。

      贺青山见她算得这样清楚明白,心里很不得劲,赌气似地开口,“既如此,你就帮我个忙吧,就当报答我。”

      “什么?”巧云身子微微前倾,又高兴又紧张地看着他。终于有机会还人情债了,她可不高兴嘛,不过又担心他提出的要求自己做不到。

      贺青山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没多说什么,只往右手边指了指,道,“我在右边开了块地,打算种些可以换钱的作物,你也知道,我对耕种上不太擅长,你便教会我种庄稼吧。”

      巧云顺着他刚刚所指的方向一瞧,这才看出身后有一条隐秘不易察觉的小道,想来是通向那块地的。这个要求还算合理,她也可以做到,不过她有些好奇,“你为何又在这里开地?”他在山上不是有一块地吗?

      贺青山淡淡道:“偷垦之地种的庄稼不好现眼,换成钱最妥当。这样一来,种在这下边比在上边更方便。”其中右边根本就没有什么地,他只是眼见巧云要对他避而远之,急中生智想出来的借口而已。不过话已说出,他少不得在砍柴之余来这附近垦块地出来了。

      为了偷偷种山上那块地,他好几次夜间出门险些被他娘发现,他娘向来胆小,要是知道了肯定是万万不会允准他继续干这样冒险的事儿的,往后还得多花些心思来瞒过他娘才好。

      巧云不知是谎,想着他这人考虑事情还挺周全的,把地开在这下头,既掩人耳目,庄稼收获了拿到镇上去卖也方便。

      她问,“那你想种些什么庄稼?”

      还没等贺青山答话,她又说,“不过眼看入秋了,这时间也不适宜播种。”

      贺青山早想到了这事情,“不急,新垦的地总得先改改土,我正好趁秋冬两季肥地,等明年开春再种庄稼。”

      巧云刚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这样至少年前不用与他尴尬相对了,至于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说。

      却听贺青山道:“不过砍柴先磨刀,我还是得多先学些常理在心里才好,我要是有什么种地这方面的疑惑,可以来问你吧?”他的语气透着迟疑,像是不太好意思麻烦她似的。

      人家态度摆得这么低,巧云又是自己答应叫他种地之法的,此时倒不好拒绝了,干笑两声道:“可以,可以。”

      “那我可以去你家找你?”贺青山眼神灼灼。

      “啊不……不用你跑了,挺麻烦的,而且也易生闲话,往后若是有事便还是在这里见面吧。”一声‘不要’差点脱口而出,她爹现在见着个年貌相当的后生就有给她配对的心思,他可不能上门去。好在她后头把话圆了一下,不然把话说出来可就伤人了。

      “哦。”贺青山的语气不冷不热,“那便以半月为期吧,你每半月来这里看一趟,我若有事找你会在路边放一块石头,若无事就不放,你便不用来这里。”

      这样也好。

      说完这些后,贺青山才肯把那簪子收了回去,好似表白那篇就揭过了。巧云见他不是那样死缠烂打的人,心里也默默松了口气。殊不知,贺青山正是看她各处谨慎小心,这才把簪子拿回来,叫她卸下心里的防备。

      晚上,贺青山回到家里,饭桌上,他娘温氏笑着提起,家里攒的银子已有六十余两,明年再攒半年大概就能买一亩地了。乡下人,有地才有根,母子两人勤劳些,哪怕只有一亩地也不错了,往后再慢慢攒。

      有土地,打了粮食存在粮仓里才不惧风霜雨雪,他们虽然现在饿不着肚子,可每逢冬日下大雪,就生怕断粮,而且买粮食吃总不如自己种的实惠。

      贺青山嘴里嚼着硬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温氏觉得奇怪,就问他,“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娘。”

      儿子是自个儿生的,有没有心事她还瞧不出来么。她自个儿揣度了一番,想起白日隔壁胖婶儿跟她说,要找媒婆给她家小子张罗亲事了,青山说起来比隔壁杨家的小子还要大些,莫不是也在忧虑这个?

      这事儿说起来作难,要说凭青山自个儿的品貌,不愁找不到闺女,可只要稍稍一打听家里的光景,就都摇头了。他今年腊月便该满二十一了,还没个着落,是家里拖累了他。

      手里的积蓄倒是能给他操办一场婚事,可这样一来买地就成了妄想,他爹临闭眼前都还挂着被卖掉的田地,那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这些年她辛苦穿针拈线不也是为着这桩事么。唉,只能等明年光景好点再说他的亲事了。好在男娃不比女娃,年纪稍大点倒也无妨。

      贺青山确实在琢磨他的亲事,却不是她娘所虑的银钱问题,而是巧云不能嫁人的事。这么多年,这是他头一次把一个女子装进心里,叫他放弃,他撒不开手。既然不舍得,总得想点什么法子才好。难道真叫他去做上门女婿?他在心里暗暗摇头。他是见过郑家那个上门男人的,在郑家没有多少地位可言,最重要的是三个孩子全随妻姓,他一个独子,不能在他这里叫祖辈断了香火。

      当初他在镇上医馆学艺,前两年倒相安无事,后来随着身高抽长,面目长开,掌柜的闺女儿便对他有了些想法,掌柜开始以为是他故意挑逗他闺女儿,狠骂了他几次,他忍无可忍,便要收拾包袱走人。走之前,掌柜的不知是想通了还是知道了实情,出口留他,还说只要他留下来便教他些真本事,往后到了年纪便入赘他家做上门女婿。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毅然决然地回村当了樵夫讨生活。

      为着这个,他对招赘一事算得上是深恶痛绝。

      这两年那医馆倒是招到了上门女婿,每次他打门前过经过前掌柜的就没什么好脸色。

      有一次,掌柜的闺女儿在门口带孩子,见他经过还故意撩衣裳奶孩子,眼神里满是引诱之色,把贺青山恶心坏了,从此宁愿绕路也不从那边过。

      若是妻子是巧云,他心里对上门女婿的恶感便减轻了许多,甚至闪过了一个念头:若不是为家族香火考虑,给她做上门女婿他也是愿意的。

      温氏压抑难忍地咳嗽了两声,贺青山收回思绪道:“娘,空了你还是随我下山一趟去瞧瞧大夫吧,总咳也不是办法。”

      温氏一直有个咳嗽的毛病,特别是天气冷下来之后咳得越发厉害。

      她放下碗筷,头朝一边咳消停后才摆摆手,“老毛病而已,要不了命,何苦花钱去吃那苦药汤子。”

      她执意不去,贺青山也无法,只能叮嘱她多顾惜身子。

      温氏一如既往地笑着应下。

      不知不觉夏日的燥热褪去,风息清爽,树上的树叶弃绿发黄,满山变得色彩绚丽起来。

      田里的稻谷好不容易颗粒归仓,农人们既疲累又喜悦,都想着要好好歇上几天。孙氏却是不顾上闲歇的,要忙着张罗家里的喜事。

      经过她这几个月的周转腾磨,总算是把江有才的婚事可敲定下来,要娶的闺女儿便是村儿里方家的大女儿。这很好,结亲结得近彼此有事也好帮衬,就说每年春种秋收,亲戚多的人家就得力许多,亲戚和睦有助力,久而久之不怕日子不红火。

      方家闺女儿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美不丑,总之一切都是那么规矩安分,性子也不尖显,是个宽心仁厚的女子。

      江有才也早看明白了自己的宿命,只要娶进门的女人不歹就成了,其余的由着他娘安排。他以前炽烈的心思已成了灰烬,现在整个人都是黯淡无光的样子。巧云有时背地里跟她爹叹气,觉得惋惜。以前江有才话也不多,但有雄心有干劲,全然不是如今这个样子。江顺也开解过着他几次,只是没见效果。

      想来也是,江顺自己在男女一事上尚且没结出什么好果,又如何能给江有指点什么呢。

      孙氏怕江有才反口,急急忙忙地与女方把亲事定在了深秋,这时候农忙过了,手头也富足,喜糖做出来不易坏,宴客的菜也不易酸腐。算起来……也只得五六日了。

      娶个媳妇进门不易,先不说跟女方过礼,家里要备下的就不少,腾挪屋子,铺盖被褥,做喜糖,借碗盆……大大小小,桩桩件件她都得考虑。要不是有玉梅给她搭手,还不知忙成什么情形呢。

      其他的便罢了,只是做喜糖一事人少了不行,孙氏早早就来跟巧云说了,叫她过两日去家里帮着做喜糖,巧云自然应了下来。

      可还没到商定好开锅做糖的日子,孙氏又上门了,她急得不行,一进门就满口的抱怨,“不知哪辈子造的孽哟,叫我这辈子来还!眼见火烧眉毛了一个二个还稳得住,我看到时候事情办不好是丢我一个人的脸不是!”

      巧云见孙氏嘴角都急得起了燎泡,忙问她,“伯娘,这是怎么了?”

      孙氏见她贴心关切的神情险些一鼻子哭出来,忍了忍后才说,“还不是为着你堂哥,过两日就要开锅做糖了,干果竟没有着落,这不是叫人着急么!偏生他不急,还说没干果随便做两样糖就是了,这是能随便的吗?到时候全村儿人都要来,还不得让人把老江家笑话死!”

      “干果到镇上买不就好了吗?” 巧云不解地问她。这并不是多难的事情,怎么会没着落呢?难道是钱不凑手?

      只听孙氏叹了口气道,“你不晓得,镇上的干果铺子、山货铺子都转遍了,都说今秋的干果还没下来,去岁的干果又都卖完了,正是接不上洽的时节,这样一来我可不就抓瞎了嘛。”

      说起来也是她忙昏了头,这婚事仓促,忘了早些去镇上铺子定干果,等忙清场想起这事儿来却没处儿买得到了。

      这也是因果使然,江有才自己对亲事不上心,自然也不主动操心,只听安排使唤。江老太年迈想不周全,江昌自来就是甩手掌柜,就凭孙氏和玉梅两人张罗,心哪里操得过来呢。如果当初是和素花定下的亲事,想来江有才又是另一番表现了。

      眼下想那些无益,只能顾着眼前。

      农村做喜糖一般都是以红苕糖、麦芽糖做底,再惨核桃、榛子、红枣、瓜子、花生、芝麻等干果进去做成不同的糖,这干果买不到,光是齁甜的糖块儿如何能拿出手待客呢,可见江有才是多么的心灰意冷。

      芝麻和花生还好说,村儿里四处去打问一番兴许能凑齐,可余下的山货非得买不可。

      这都买不到,该如何是好呢。

      尽管巧云并不认同孙氏对江有才的安排,可这是江有才一辈子的大喜事,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事情搞砸。要知道,乡下人一辈子就是婚丧嫁娶几桩大事,在这些事情最能凸显出一个人为人处世的原则,从而左右乡邻的对这个人的看法。一个人是好是孬,是精干还是懦弱,大家都会从这些事情上计较考量。

      巧云道:“伯娘,你别急,我也想想法子,有眉目了就去通知你。”

      孙氏走后,巧云一个人暗自发愁,这可怎么办呢?不知去邻县镇上能不能买到。正在这时,素花来找她,说是有事情和她商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干果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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