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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太后 ...

  •   离开肃州前,江吟晚书信了一封给白衔清交代白行止之事,提起笔来终觉唏嘘不已。

      两个兄弟无人是赢家,都在这场争斗之中被磋磨的面目全非。

      但愿真能如白行止绝笔所说,若水能倒流,日子能够重头,兄友弟恭,和和睦睦,免去一生苦痛。

      同时她下了旨,将认罪诏书公诸于众,除其宗籍,此后再无靖王白行止,只有庶人白行止。

      靖王府荒废,但如他所愿家奴得赦免,没有牵连其他。
      而他的骨灰掺着断梁焚灰随风飘散,彻底获得了自由。

      李乘风在孟太医的照料下恢复清醒,改姓为孟,成了义子。
      三州之事足以李枞与白行止被唾骂千秋万代,这是能叫李乘风活下去最好的办法。

      然而回皇城后麻烦也随之而来。

      文德殿中,江吟晚屁股还没来得及坐稳,那一直未曾拜见过的太后娘娘就歇斯底里的闯了进来。

      也是意料之中。

      江吟晚挥挥手令赵全把守殿门,侧身躲过了太后掐来的手掌。

      她发冠不整,全然失了仪态,破口大骂。

      “你这个下贱胚子!那是先皇嫡子!你竟敢除他宗籍!你一个宫婢肚子里爬出来的贱种,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我杀了你!我杀了你!白衔清,今日哀家就要你为我儿偿命!”

      太后歇斯底里的吼叫着,一双眼睛自收到儿子的死讯起便熬的猩红,恨不得能提刀与她搏命。

      江吟晚心头本就不甚痛快,当即反手钳制住了太后的双腕,死死抵在桌案边上,撞得窗子都跟着晃了晃。

      她紧皱眉头,沉声威胁“朕劝太后还是小些声吵闹的好,如今朕稳坐帝位,翻出身世之事并不会让朕少一块肉,可太后您就不同了,您借腹生子的事一旦天下皆知,便是与朕彻底翻脸,可要好好想想是坐着太后之位安享天年更好,还是被圈禁起来了此残生更好。”

      白行止一死,再无人有资格危及白衔清的皇位,太后并无治理之能,空有野心祸乱朝纲,若再支持太后岂不就是推动着东陵灭亡?

      那群有异心的大臣自会掂量着树倒猢狲散。
      剩下那点贼心不死的,就如同散沙不成气候。
      如今这多事之秋朝中风向大有变动,那群精明的大臣各个心里都有一把秤。

      江吟晚自认自己说话足够客气,还没说得有多难听,然而太后却被气的发抖,如同一只疯狗,恨不得能撕咬下她一块皮肉。

      “你!你!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如此对哀家!哀家是先皇发妻,是名正言顺的母后皇太后!你这个来位不正的贱种,竟残害手足,谋杀先皇嫡子!”

      她挣扎着扭动着,却没承想这个病秧子力气变得如此之大,于是只能用一双眼睛死死瞪着她,想将她千刀万剐的凌迟,为儿子陪葬。

      太后终究还是爱白行止的,只是她的爱太过自私自利,她贪爱权势远超过爱白行止,唯有失去,才会觉得原来是锥心之痛。

      江吟晚“啧。”了一声,有心要为白衔清和白行止这倒霉的兄弟俩出一口恶气,将腰带一抽利索的绑住了太后的手腕,这才有功夫腾出手来翻找白行止的绝笔。

      她将他在这世上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这封绝笔,展开在太后面前,读了一遍又一遍。

      “这是九思绝笔,您总不会不认得自己亲儿子的字迹吧?您口口声声说是朕残害手足,其实是您一步一步亲自逼死了九思!不是朕将他除去宗籍,不为他葬陵,是他亲口所说,亲笔所写,他宁可将自己挫骨扬灰,都要斩断与您的亲缘。”

      “太后,您已经贵为太后了,先皇爱您,一生独宠,您无子嗣,他便瞒下满朝文武借腹生子,只为巩固您的权势,可是您不知足,永远不知足,在您眼里,我是枚废棋,那九思呢?九思他有血有肉,可您也只将他当做一个可以任意拿捏摆弄为您争权夺利的工具!”

      “到底是谁害死了九思您可以不承认,就像他也不愿再承认与您的关系,‘也许我们此生本不该为母子,您不曾慈爱于我,我亦不曾孝敬于您,实在彼此折磨,苦痛不已’。”

      这段堪称杀人诛心,江吟晚着重的又重复了一遍。

      冷漠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怔怔的双目含泪,满脸的不可置信。
      可那纸上又确确实实是她的九思的字,她不会认错。

      她心心念念的儿子啊,竟然如此恨她,恨到要将自己挫骨扬灰,在天地间什么都不剩了。

      她失去她的儿子了,彻底的失去了。

      或许更早的时候,从她赐死那个宫女起,她的儿子就彻底与她决裂,只是她不肯相信。

      她明明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将他捧上帝位,给他至高无上的权力,到时候天下都是他的,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又为什么非要钟情一个卑贱的宫女?

      世人皆渴望权力,做梦都想能投胎进皇家,他是得天独厚才能够生来就是嫡子,可为什么,为什么他偏偏就如此的不争气!

      “我那都是为了他,是为了他好!我是为了他好啊…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为他筹谋皇位有什么错,他是嫡子,他本就应该得到这一切,是你占了他的,分明就是你占了他的!”

      “你蛊惑我儿,定是你蛊惑我儿!”

      太后胸口激烈的起伏着,呼吸急促的几近背过气去。

      但江吟晚犹觉不足“蛊惑,您能不能别自个儿不行就推别人脑袋上说人蛊惑,赐死茯苓时您也说她蛊惑九思,这会儿还说我蛊惑九思,九思是自己没长脑子吗这么容易被蛊惑?”

      “您说您爱他,您不觉得您的爱仿佛是在对一条狗吗,可九思不是狗,他是人!然而这些年您逼着他做了多少违心的事,他只是想得到您的满意,于是愣学着将自己变成一只狗向您摇尾乞怜,您却对他如此吝啬。”

      “儿时他想的不过是纸鸢,蟋蟀,那些寻常孩童该有的快乐,是您给生生掐灭了,后来他遇到了给他温暖,将他当成一个人看待的姑娘,她教会他如何放过自己,想要他不要困苦,可您连这么一道光也要剥夺,让他行迹疯魔,您看不到他那瘦骨嶙峋吗,袍子穿在身上都能透出一节一节的脊骨,您说您都是为他好,可是爱一个人,为一个人好,怎么会舍得打断他的骨头拔尽他的翅膀,您只是粉饰自己对权欲的渴求罢了,甚至到现在您都不肯正视将他当成一个有自己思想的人看待。”

      江吟晚一口一个‘您’,嘲讽的味道十足。

      如今她竟也学会了不骂脏话的将人奚落一通。
      果然刺激的太后惨白着脸,一口气没喘上来“你,你这个贱种有什么资格教训哀家,就算如此,哀家…哀家依然是母后皇太后,你没资格对哀家如此讲话!”

      她声音喑哑,气的浑身颤栗。

      江吟晚不以为意的一笑“您也可以不是。”

      “你!”
      太后错愕到一时寻不到话,直愣愣的瞪着眼前的人,她一直视白衔清为不足为惧的病秧子,然而事实上无论多少风雨,这皇位依然坐在白衔清的屁股底下。

      这些年她屡次找借口,都是因为九思不够争气,今时今日才发觉,其实白衔清早就不是那个任由拿捏的小孩子。

      江吟晚将绝笔收起,稳妥的放在胸口处,这么重要的东西,以后不定要常常翻出来念给太后老人家听。

      想她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主,自然哪儿痛往哪儿踩。

      “太后您大可不必如此动怒,你我还有母慈子孝的许多年。”

      “现在你高兴了,你痛快了,白衔清,哀家真是一直小瞧了你,哀家真恨啊,为什么这些年死的总不是你。”

      “这天底下的好事并不是合该全落您头上,您脸多大啊这想要那还想要,您想要个孩子,自己生不出来就借了别人的腹,这是场交易,并不是您单方面想结束就结束,不想要了就可以随便碾死,命运的眷顾背后总会有所代价,您做太后,我做皇帝,这就是您当时为了稳固地位合该付出的代价。”

      “这没有什么不公平,正相反,您应该庆幸朕也一直履行着相应的代价,尊您为太后。”

      江吟晚笑着,想起曾经朝堂上也有老东西问她,凭什么一个女子能为将,能有话语权,当时她便说“凭我江家四代为将,一百八十一英灵,牌位如山,活人至今只剩我一个,我若都没有话语权,你们又算什么东西?”

      当然这话当时肯定是激起了群臣愤怒。

      顿了顿,她看着自己松散开的衣袍,眼下光景似乎十分令人误解,于是后退了一些,颇为嫌恶的与之拉开距离“为我清誉着想,我给您松开您可别咬我。”

      说着轻轻一拽,松开了系在太后手腕上的腰带。

      然而太后听到这话脸色愈发难看,嘴唇翕了翕,有种被故意羞辱戏弄的屈辱感“你个混账!”

      江吟晚将腰带重新系回腰间,敏捷的躲开了扇来的巴掌。
      心想她怎么跟被人调戏了一般,她明明是怕她糟蹋了白衔清清誉!

      “说好了不咬人的,您再这样我可只能再绑您了!”

      话落,太后两眼一翻,彻底气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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