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有景色胜于春》恬忝

1、暮春三月

　　云城，下雨天，下午。
　　马路上来来往往都是穿着黑白色校服的学生，暮春打着雨伞小心翼翼地绕过一个又一个的水涡，水涡里飘着小小的黄花，暮春的鞋子不可避免地粘上了几朵。她会永远记住这天，她路过冰淇淋店的时候，遇见了一个男生。他站在屋檐下，看着马路，把店员给的冰淇淋一个又一个吃掉。天气是黑色的，他却穿着一件浅色蓝的衬衣。暮春多看了男生几眼，高高瘦瘦的，像四月份的风，冷冷清清。
　　第三天，班里来了一位新生。暮春抬头看，他穿着白色的套头卫衣。
　　“大家好，我叫未景。”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不与任何人交流。下课的时候，未景靠在栏杆上，路过的女生故意放大声音嬉戏走过，借此想引起他的注意。
　　第二周他穿上了和大家一样的黑白色校服，天气不是很热，他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色短袖，下课了，他把校服拉链拉到头趴在桌子上睡觉。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他的头发上，金灿灿的。这是暮春大课间去教室后面接水的时候所看到的。
　　上早自习的时候，他突然走到未景的旁边，暮春一怔。
　　“老师让我找你背书，我不会背，我给你一颗糖，你算我过了，行吗？”未景手里拿着课本，课本被他卷成筒状。
　　“好”暮春鬼使神差地说出。
　　男生乐了，立马从口袋掏出一把糖，放在暮春的桌子上。暮春没有立马去碰，她低下头，掩盖自己的脸红和心跳。早自习结束后，暮春把那些彩色的糖放进书包里侧的袋子里，把书包放好。
　　吃完早饭，回到教室，未景拿着卷子站在她的位置上，暮春看了看周围，是物理老师让大家自由走动讨论自己不会的问题。暮春默默站在后排，她装作不经意看了他几眼，前面的一个女生在笑着和他说话，他时不时翻翻卷子，时不时拿着笔转。他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暮春毫无预兆地和他对视了一秒。教室里讨论的声音很大，自己的心跳声也很乱。
　　是什么时候开始心动的呢？暮春不记得。大概是某一周星期五的中午，暮春去老师办公室拿假期要做的卷子。卷子很多，暮春吃力地双手抱着，上台阶的时候，一个男生从她手里接过了卷子。
　　“课代表，很重吧？我来就行。”暮春来不及作出任何表情，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未景已经上到了另一层。空气里还残留着少年身上独有的味道。暮春看着空荡荡的手，耳根发红，身体突然冒出来的热气冲去了手臂的酸楚。
　　回到教室，暮春看着已经分发好的卷子，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把卷子收好。
　　有一次晚自习测试，未景坐在暮春的后面，天气有点冷，凉气钻进暮春的裤子里，她只能靠不断抖腿来获取热量。
　　“暮春，你能不能别动了，你动桌子也动影响我做题了。”坐在未景旁边的赵凯楠对她说。暮春回头说了句不好意思。
　　“哎，未景，你的暖宝宝撕下来给她，省得她老是动。”赵凯楠知道之所以知道他有暖宝宝，是因为他俩下课一起去超市买的，云城偏近北方，临近四月份还是有些冷。
　　“行啊，你看她要吗？”
　　“你给她啊，反正你又没用多久。”赵凯楠说完自顾着写题。
　　未景撕下暖宝宝，扔到暮春的桌子上。
　　“不要浪费”未景朝着她说，暮春握着沾了一点黑色绒毛的暖宝宝，他知道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
　　晚上暮春辗转反侧，少女的心事总在晚上被不断回忆，暖宝宝已经有些不发热了，暮春躲在被子里，把暖宝宝贴近心脏。
　　暮春觉得他和周围的男生都不同，他对任何人对彬彬有礼，分寸得当。他不会像其他男生一样总是带着一股烟味回到教室，他干干净净的，不成群结队。他下课总是不在教室，暮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总是最后一个进教室，迈着慢慢的步伐，像是在散步。有一次，教导主任看见了，还问他要不要来一条泰迪，慢慢逛。上课的四十分钟是暮春最快乐的时候，暮春学习很好，老师上课叫她名字让她回答问题的时候，她不敢去看后面的男生是什么反应，她总觉得他一定看了她一眼，一定听到了她的名字。每每想到这些，暮春心里就会很快乐，那些是她独有的快乐。
　　也许暮春连自己也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在意一个人了。
　　他总是不穿校服，穿着背后有大大图案的短袖，他有很多这样的短袖。暮春听别人说过，那个牌子很贵。他唱歌很好听，晚上有一次测验，暮春坐在靠近教室后门的位置，她听见门外的未景小声地哼唱着一首她没有听过的歌。那首歌她找了很久，始终没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