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扭曲的信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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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长有力的手指上带着骷髅头的指环，那指环浮动变换着形态，仿佛无声的嘶吼，不祥而丑陋。镜头拉得远点变能看到持有指环的人，如果能喊杰尼亚一定会喊出声来，那个人、那只手都是她太熟悉的，她的剑术导师，她的前辈，她的恋人。
（不要点燃，不要用）杰尼亚想这么喊，但声音像是被堵在了喉咙里。
和幻骑士对战的正是记忆里年少的彭格列十代目，此时的他比过往留在杰尼亚记忆里的那个少年鲜活的多，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对方死气状态的模样，却没有任何一次让她感到如此危险。
（停下吧！）这样无力的呐喊尽数闷在了杰尼亚心里。
随即指环升起靛色的火焰，不祥的黑气包裹了幻骑士，仿若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嗤笑与阴寒布满了整个空间，杰尼亚拼尽全力挣脱了那桎梏着她让她无法行动的薄膜一样的东西——
“前辈——！”
前辈。
杰尼亚猛的睁开眼，迟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惊醒自己的那声刺耳的尖叫正是她发出的。刚才也不过是个梦境。血液随着剧烈跳动的心脏被尽数抽到头顶，太阳穴突突跳动着。
抬手拍开夜灯，昏黄的灯光照到边上的电子表上，时间才两点零七分，她记得自己辗转难眠时最后一次看表是一点多一点，这么说她最多睡了一个小时。
不到十平米的几乎全白的房间在灯光的照射下显的狭小逼仄，往常做了任务回来到公共澡堂冲个凉回来总能一觉睡到闹钟大吵大闹起来，有这样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过去的幻骑士也许有那份坚定控制住地狱指环，但现在的他只会被地狱指环控制，在家族合并时他做过的事已经扰乱了他自己了……）
脑海中不期然的响起了兰奇亚的话，杰尼亚狠狠捶了下床沿坐了起来，仿佛这样能吓跑钻进她脑子里的鬼话。
但没什么用，她仍不停的想着话里的意味。
她明白兰奇亚的意思，正如她此刻一样，人一旦做了错事多半会一步错步步错，就像一个鸡蛋裂个缝，就不能再指望它像完好无缺的鸡蛋那样不容易坏掉。
她自己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坚定的有自己原则、几乎狂妄的傻气的自己了。那时也并非什么后果都考虑不到，无非仗着明白自己所做都是“正确”的罢了。
伽马大人如果知道她现在的想法多半会嗤之以鼻嘲讽她丢弃了她唯一算得上可贵的品质。
再或者在伽马心中她自以为是可贵的品质早就不存在了，毕竟她从没跟伽马说过幻骑士叛变的事。
弥漫着噩梦初醒的汗味和逼仄气息的小房间让杰尼亚多一刻都不想呆，匆匆起身在角落的洗手台含了几口漱口水再狠狠吐出来，制服已经丢去后勤清洗了，杰尼亚随手给自己套了身意大利带过来的衣服逃一般冲出了房间。
夜晚的基地静谧空旷，当然她明白这不意味空无一人，相反，她此刻的行为会比白天更清晰的暴露在他人面前，这个“他人”自然指的是监控人员，也许也包括了一些“关心”下属行为的领导。
第三部队的杰尼亚晚上在基地乱走，有心人哪会相信她是乱走，提到第三部队说不定有些人就恨不得能钻进她的脑子看看她接受了什么秘密指令、有什么阴谋在酝酿呢。
杰尼亚捂住嘴巴靠着墙壁停了片刻，恶心的感觉由她的胃传到了她的大脑，瞬间的呕意几乎让她站不住脚，但这并不是吃坏肚子的那种恶心，而是更古怪的一种。
（我讨厌自己现在的想法。）
低着头，杰尼亚清楚的理解了她自己的想法，清楚的简直像是身体里有另一个人在冷冷的对她说话一样。
（但这没什么大不了。）
揉揉额头，挡住生理或心理带来的一点泪意，杰尼亚脚步更快。
在这夜晚的心思混乱之时，杰尼亚也并非没想过求助于人，兰奇亚、安德烈，哪怕□□、伽马，可混乱中她也模模糊糊的明白现在向什么人倾诉的话，也许会得到解脱，但她之前的挣扎、她还想不出怎么挽回的前辈就真的化为泡影了。
杰尼亚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一个黑洞洞的深渊旁，她自己跳下去了，正在不停的下坠，克制着求助的本能，坚持下去她就会成为别的什么叫杰尼亚但和现在的她不同的生命体。
这和能不能挽回幻骑士已经没了必然联系，无论能不能挽回，她已经舍弃了她自己的一部分。
空旷的走廊上，杰尼亚兜兜转转，在突如其来的无法克服的孤独面前她选择了同在深渊的人，尽管对方多半不知道她在。
门被砸的震天响，哪怕杰尼□□急下用了狠劲那扇密闭完美的门也不过被砸出了几个小坑而已。三分钟无人应门后她停下来，用脑子思考了几秒钟，按响了门铃。
这回门很快被打开了，杰尼亚过分紧张的向屋内瞥了眼，门侧是一个播放监视镜头的液晶显示屏，约有九寸大小，监视画面是正门口的，屋子一看过去就比她那间大了几倍，显示屏对面的一扇磨砂玻璃门后可见纯白的浴缸。
这些景象入眼也不过是一眼的功夫，杰尼亚像是确认了环境的安全，视线转向开门的人，张口欲叫“前辈”就发现似乎不大对劲。
墨绿色的丝绒睡裤衬出修长有力的双腿，赤｜裸的上半身带着线条漂亮而不夸张的肌肉。如果这是东方人细腻的黄色就更好了。
杰尼亚迟疑的抬眼，对上一双酝酿着风暴的紫色眼眸，伽马的金发带着刚起床来不及打理的凌乱，这让他看上去年轻随和了点，但他的脸色显然不称他的发型。“杰尼亚，三秒钟内想出一个让我不揍你的理由来。”
“我找错门了。”杰尼亚飞快的说。
电光闪过，新出炉的意大利烤人在伽马房门十五米外默默反思，巨大的关门声唤回了她的神志，看了眼已然关闭的房门，杰尼亚放弃了去询问幻骑士到底是哪间房的打算。
所谓出师未捷身先死。
所谓……
“打扰一下。”少年干净爽朗的声音忽然插进来，“请问入江正一住哪里？”
杰尼亚调整了一下姿势，坐在地上回头看去，黑色短发的高瘦少年眼神干净的跟动漫人物似的，“不知道，我不归他管。”
“这样。”少年有点遗憾似的，“谢谢你，那再见了。”
“再见。”
再见个鬼！
刺耳的警报响彻基地，少年的神色微沉，转眼又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啊拉，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杰尼亚猛的跳起来扑了上去，也许是事出突然，也许是虽然凶猛却不带杀气，少年未及反应就被直接按到了白色的墙壁上，被明黄火焰整个包裹的拳头不轻不重仅仅禁锢状态的卡住他的脖子。
“你是彭格列的。”杰尼亚的语气称得上阴沉。
少年微微睁大了眼，带着点笑意做了个“是”的口型。
“雨之守护者……”
走廊上的房门已经逐一打开，位高权重的队长副队长们带着被吵醒的不爽神色出现在了二人的视线中。
或者说二人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也不为过。
“恭喜你撞大运了。”余光撇到最后一扇房门送来了幻骑士的身影，杰尼亚轻轻说着，忽然想起该做什么了一般猛的收紧五指狠狠掐上少年的喉咙。
再用力一些就可以说再见了少年，杰尼亚看着彭格列雨守终于染上惊愕的眸子，似乎没想到她会动手。
“杰尼亚……”少年动着口型唤出她的名字，角度问题围观人士无人知晓。走的走，留下的也不过是袖手旁观的看个热闹。
（停手！这是错误的！他知道你是谁，他笑着和你说话、对你不设防全部都是因为他知道你是谁！他信任你！）
有声音在她脑子里锥子般响起来，大概是被称为良知的东西，杰尼亚眼圈蓦地一红，手劲一松后更紧，在少年紧皱的显出痛苦模样的眉头里强迫自己目睹自己掐死自己的良知。
彭格列有什么用，死一个前辈就安全一分，只要不被逼到使用地狱指环前辈就不会有事。除了导致前辈最后的死亡，彭格列还做了什么？
（从白兰手中保护了尤尼公主，给尤尼公主机会让她复活了因白兰死去的人）
牺牲了公主和伽马大人的复活……
猝不及防的地动山摇，抓住杰尼亚一瞬间的重心不稳，少年的刀柄狠狠击上杰尼亚的腰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山本武所在的地面——或说空间整个下陷，队长副队们所在的空间已然被隔离开。
空间缓慢但坚定的挪移着，杰尼亚捂着疼的翻江倒海的腹部恶狠狠的盯上下降的少年。
见面以来首次没了笑容，山本的目光严肃中仍带着疑惑。
却并不是防备或恼怒。
“不管谁告诉你我是杰尼亚的……”或者有资料有图片，杰尼亚对着已经只有一个手掌宽的缝隙说：“带着十年前的记忆来接近我……未免太可笑了混蛋！”
缝隙终于一丝也没有了，扣合的地面完美的没有意思痕迹，展现在杰尼亚眼前的是一条不知通往哪里的通道。手握成拳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杰尼亚抿紧嘴唇缓了几秒才站起身。
（十年前的记忆……）
十年前过来的少年可以带着十年前的记忆来看待她，她却已经在这十年的风风雨雨里将过往的交情忘得几乎一干二净。
（不，那不算什么交情，巴尔巴拉说过离彭格列远点的）
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草，杰尼亚定了定神，开匣放出来玛尔塔，由它不情愿的趴在她腹部。
彭格列提前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离她害怕的结局越来越近了，现在，不问结局，她要大干一场。
前辈不能有事，公主和伽马大人更不能去做给彭格列完满结局的炮灰。他们的大空，他们自己来守护，几百年的历史不提，无数代人的奋斗不提，单论眼前同伴们的坚持，他们也没理由只能拿惨淡的结局。
空无一人的走廊，憎恨和挣扎在杰尼亚脸上不停翻滚，是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扭曲。
“入江正一……”口中道出让到手的鸭子飞了的罪魁祸首，杰尼亚的声音称得上咬牙切齿，身体上的疼痛被脑子里更巨大的刺痛取代，额前腾起明黄的火焰，是前所未有的旺盛，强烈的杀气连玛尔塔都难得静默的化作背景。
“入江正一！”
谁算计了基里奥内罗，
谁让同伴血溅战场，
谁让无辜者丢弃性命，
谁就得死。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扭曲的信念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