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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五 佳公子恨相见晚 俏丫头盼共白头 ...

  •   出了青烟小巷,却毫不意外的见巷口停着一辆精致马车,齐嘉茗正站在马车前静静等着。这地点想必也是双姐告诉他的吧,双姐究竟告诉他多少东西,又为什么告诉他一个外人?

      齐嘉茗却并未看向巷口,只是低头垂目看着脚下,不知思索些什么?

      倾城脚步渐渐慢下来,最终立在了巷口,不再前行。这个人自一出现,自己就对他处处刁难,到底是为什么?自己虽不知以往如何,但在飞花镇和展豪他们共同生活的六年里,自己总是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却为何对面前这人不能稍假辞色,明明他对她是好意,她却尽数当成恶意,这岂不是狗咬吕洞宾……

      呸呸,倾城想着,不由轻声道,他齐嘉茗再好,也不能把自己比成狗吧?正摇头失笑,猛然觉得身边有异,慌忙抬头。

      齐嘉茗已是立在一旁。好笑地看倾城自言自语的样子。

      倾城面上顿时涨红,低头看到手中的艳红舞衣,忙将其递到齐嘉茗面前,道,“喏,还你。”

      嘉茗不接,精明的眸子透着一丝惊疑,只扬眉道,“不喜欢?”

      倾城不语,目光中却隐隐有不舍之意。齐嘉茗了然一笑道,“既然喜欢就留着穿吧,我又没有什么用处。”

      自己一直都希望有一身漂亮舞衣,那样就能盖过骊歌的风头,每月也能多挣几钱银子。却不想要这身。

      倾城固执地将舞衣塞到齐嘉茗怀里,冷冷道,“说了不要就是不要。你还是收回去的好。”

      齐嘉茗也不与她争执,只好把舞衣接过,道,“那好吧。倾城,累了吧,我备了车马,坐车回去吧。”

      倾城瞟了一眼齐嘉茗背后的马车,虽则精致却不张扬,和他的气度堪堪相符,不由感叹齐嘉茗的周到细致,却仍旧执拗地道,“倾城布衣蔬食,坐不惯马车,让齐公子费心了。”说毕,转身走开。

      齐嘉茗愣了一下,伸手拽住倾城的胳膊,急唤道,“倾城……”

      倾城被齐嘉茗扯得一个趔趄,没有站稳,眼看着向后倒去。齐嘉茗忙伸手扶住她,两人就这样半扶半抱愣在那里。

      齐嘉茗看着怀中佳人的背影,不由暗叹,齐嘉茗啊齐嘉茗,素日里还说自己心智坚忍,怎么见了此女所有的理智一概都不见了。

      倾城只觉心神一荡,不过是齐嘉茗扶住了她的双臂,将她半揽于怀,怎么她就觉得心旌摇曳了?耳边仿佛嗡嗡响着,一个声音却从心底钻出来,斥责她道,倾城啊,礼数!她急急挣脱了齐嘉茗的双手,却不敢回头看他。

      齐嘉茗却是有些微的不知所措,轻声道,“倾城,我是怕你脚伤……”一句话竟不成句。一向以冷静隐忍著称的齐嘉茗在心里暗叹自己的不争气。

      方才被齐嘉茗一扯之下一个闪身,倾城似觉得脚窠处隐隐又有些疼痛,不由转身怒气冲冲地对齐嘉茗道,“本来没事,还不是被你引起来了……都怪你。”表情含嗔似怨,齐嘉茗不由看得有些失神。

      说来多少美女自己都见过,却只有这一个,身世虽卑微,在自己面前却是丝毫不落下风,语气凌厉,心思挑剔,着实地牵动了他的心弦。

      也怕自己脚伤再犯,会耽误更多的场次,倾城一念回转,转身上了马车,然后将车帘严严实实地落下。自车窗探出头来,冲着车下的齐嘉茗道,“你就坐在外面吧,我不习惯跟人同车。”

      未料到齐嘉茗竟爽快地应了,上车和车夫并排坐在了车辕上,只惹得那尚显稚嫩的车夫呐呐道“大公子,这如何使得?如何使得?”

      齐嘉茗拍拍那人的肩,温和道,“阿六,赶车吧。”这熟悉的名字,不由惹得倾城掀帘一看,那阿六却是面色羞赧。

      只得听命扬鞭,于是马车在车夫阿六的吆喝声中,辚辚地行了起来。倾城自车内看着齐嘉茗的背影,满是戒备的目光隐隐透出笑意。

      连日来,齐嘉茗应夜双所托,日日驱车去碎屑楼接送倾城,倾城也因怕脚伤复发,没有推辞过,开始时还有些心虚,渐渐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待遇,毕竟,这脚伤是拜齐嘉茗同胞亲生弟弟所赐,不由他来还债,又由谁来还呢?

      这日倾城舞毕,照例在青烟小巷口见到了齐嘉茗和他的马车,只是不见了车夫阿六。倾城疑惑的问,“吖,阿六怎地没来?”那个一说话就会脸红的小车夫,反倒比他家两位主子更得倾城的眼缘。

      齐嘉茗边为她撑开车帘,扶她上车,边道,“今日我放他假了,带你出去逛逛。”听倾城开言便问那个无足重轻的车夫,他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闻言,车厢内正要坐下的倾城忙立直了身子,却不料站的太猛“砰”的一声撞在了车厢顶上,顿时疼得呲牙裂嘴。

      齐嘉茗慌慌道,“怎么啦,小心点么。”待要上车去看看,却又要控住马,突然觉得放了阿六的假未必做的对。

      好容易将痛感揉轻了些,倾城瞬时杏目圆睁道,“去哪里啊?我可没有同意,你要送我回家。”

      话还未落,只见一盏精致的小河灯在眼前。倾城“咦”了一声,接了小河灯在手,细细端详。只见这小河灯只有橘子般大小,全部是上好的青竹为原料,隐隐透着香气,虽则小,却里面刻着玲珑的船客十余人,精致的小窗甚至可以用手指开阖。

      齐嘉茗见她把玩的开心,方松口气道,“不是说今日是七夕么?我听镇上的人说,今晚上都要放河灯,不然天上的织女娘就不赐巧了。”这镇上的风俗他亦是方知晓,想着倾城可能喜欢,到处找匠人雕了这河灯,不提费的银钱,就提这功夫精力,都不是以往的齐嘉茗可能做出的事情。

      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镇里人,但在镇上生活了几年,倾城不可能不知道这风俗。只是以往双姐他们都说这是无稽之谈,不曾放过河灯。逢七夕了也不过是多做一道菜,应个景了事。那些放河灯流觞曲的风雅之事,也要那些有资本有闲暇的风雅之人才能做。因此,她并未把七夕节和放河灯联系在一起。

      更何况,家中也只有她和夜双在,聊是什么良辰美景,都只能是虚设。

      只因,她心里的那个人,不在身边。

      倾城侧首看着齐嘉茗,道“你真的要带我去放河灯?我们去哪里呀?”双目中隐隐闪动着两簇欣喜地火苗。从未见识过七夕节放河灯的热闹,她是真的想去见识一番。唔,以后也好对展豪好生描绘一番。

      齐嘉茗展颜一笑,道,“自然是玉幽河了。坐稳了啊,我可要打马了。”说毕,一跃坐上车辕,挥动鞭子打起马来。拉车的马低低“嘶”了一声,便缓缓碎步跑将起来。

      这回倾城却不肯坐回车厢里去,只坐在齐嘉茗身后,好奇地问东问西。比如他家里怎么过七夕,到底有没有七巧娘娘或者是织女娘?除了放河灯,还可以怎么乞巧?还有一些奇思怪想的东西。叽叽喳喳显得开心得很,一直以来对齐嘉茗的防备和怨气也渐渐由稍许残余消于了无形。

      齐嘉茗广学博才,虽不知道些个典故,却是引经据典将一些民间典故讲的头头是道,精彩纷繁。倾城听得开心,竟觉得这些东西自己原本就是熟悉的知道的。往往是齐嘉茗上句说完,她下句便利落的接上了。

      一路下来,齐嘉茗不由得对倾城刮目相看,没想到的是,倾城说不上是满腹经纶,起码也是粗通文理。所知诗书亦是不少。不由他不惊叹。

      看到齐嘉茗震惊的神色,倾城却是不悦地说,谁规定,舞女就不能有才学了?还说,家中的藏书多得是,她无事的时候,就翻那些书本消磨时间。那些书册本是展豪和成楷的,闲来无事时,展豪总是在书桌旁翻着书册消磨时间,她自然守在一旁,也静静地拿册书,共伴闲散时光。

      不多时马车就来到玉幽河边上,此时天色已经渐黑了,往日这般时候冷冷清清的玉幽河今日却无比热闹,人声喧嚣。放眼望去,河里是一盏一盏的河灯,如同曲水流觞一般,五光十色。

      河对岸还看到有人搭乐台搭棚子,摆宴奏乐。那是镇上的豪门大家的家眷在这里乞巧,虽是随俗,却依然守礼。免得闲杂人等冲撞。

      看前面人涌如潮,齐嘉茗只好将马车远远地停在一边,扶着倾城下来,叮咛道,千万莫走散了。最后不放心,干脆递到倾城手中一方帕子,自己扯着一角,让倾城千万别让手。

      一路上全靠齐嘉茗将如山如潮的人排开去。两人被挤得东倒西歪的,不知被踩了多少次脚,才终于挤到了河边。

      相顾之下,齐嘉茗一身白袍已是污皱了不少,而倾城身上衣服颜色深重些,还看不出有多脏,反而头上发髻凌乱,乱发贴在脸颊上,倾城一拨头发,却是把手上的灰土抹了个满头满脸,滑稽极了。两人不由哈哈大笑。

      齐嘉茗将手中的帕子递给倾城,倾城取来将脸拭干净,可素色的帕子也就此被弄脏了,倾城递回到一半,不待齐嘉茗伸手来取,又缩回手,道“算了,等我洗干净还你吧。”

      齐嘉茗一笑随她去,回身道,“来,咱们把河灯放了吧。”

      倾城双手端着齐嘉茗给她的小河灯,目光流转,道,“齐公子,我可不可以不放啊。这河灯好漂亮的。”

      齐嘉茗不由失笑,喟叹道,“河灯再漂亮,做来都是要放的呀。不然摆在桌面上看的,就不是河灯了。它就是为了随水漂流而生的。”

      倾城撇撇嘴,只得将手里的河灯恋恋不舍地放到水里,嘟囔道,“好可惜哦,这么漂亮,不知道会飘到哪里去。”

      河灯入水,先是有些倾侧,仿佛要翻倒,倾城忙伸手将它拨正,看着它随着流水潺潺向前漂去,渐渐的和别人放的河灯汇成一起,成片的亮光映着玉幽河的水色,将半边河岸映亮。

      然后低下头,默默执掌许愿。她所有的心事说来简单,不过一句话。

      夜倾城此生别无他怨,只求和展豪白首相依,永不分离。倾城轻喃道。面上是幸福沉迷向往的神色,一抹幸福的红晕。

      一旁的齐嘉茗听她口中所言,眼神倏然黯淡。倾城口中的展豪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如何才能胜过他,在倾城心中的位置?

      玉幽河畔人声依旧喧嚣,可齐嘉茗只偏首看着身侧的这个衣着尚显寒酸的姑娘,只想这一生牵她的手,一起走。却不知道,是不是奢求。他亦垂目,低低许下一个心愿,却在倾城好奇问他时,但笑不语。若天可怜见,让他能实现心中夙愿,那便好,如不,就让今晚的愿望留在他心底吧。

      月色撩人,佳人相陪,他的胸臆里,竟是溢满了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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