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宾宾有李

78、入府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若再推辞，就是不敬了。黎宴只能先离席去寻王锦元。
　　索性离得不远，隔了几个房间，走了几步就到了。王锦元在和芳草两姐弟一起用膳，见他进来，面色一愣。
　　“皇后娘娘说要见你，皇上也在。”黎宴开门见山的说。
　　“见我？”王锦元有些错愕。
　　“嗯。”
　　“为何要见我？”她有些紧张，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要见她？
　　“不必担心，只是听说我带了个人回来，有些好奇。”他总不能说是他多嘴惹的货。
　　“那那我要不要换身衣服？”王锦元已经起身，她穿的有些素净，见皇上皇后，不得隆重一些？
　　“不用，就这样就行。”
　　她心理有些忐忑的跟在黎宴身后，不知道待会会被问道什么话。想问他两句，他又说别担心。
　　这能不担心吗？
　　到了跟前，王锦元低着头朝着席上的两位尊者跪下行了个礼。
　　皇后笑了笑：“嗯，是她！建宁带她来过宫里，我记得，快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王锦元起身乖乖立在一旁。
　　“那首忆江南可是你写的？”圣上虽是问她，心里却已然知道了答案。
　　“回皇上，是民女所写。”
　　那些诗虽真正意义上不是她写的，却出自于她的口中流传出去，当初只是想着何家产业都在江南一带，多写些歌颂此处美景的诗，自然会吸引各地的游客前来，没想到弄巧成拙竟将圣上也吸引来了。
　　“我就想着，这忽然间江南出了个不知名的才人，写了那么多好诗，若不是见了你的诗，朕也不会下这趟江南！”
　　皇后笑容和煦的说：“那皇上觉得江南的美景是不是真如诗中所写，让人流连忘返？”
　　圣上当即认真思索了一下：“景色虽美。却不如诗中所写，到底言过其实了些。”
　　实在是那诗写的太好，让人浮想联翩，真去了，丢了意境，少了那么点意思。
　　“王氏，你觉得呢？”圣上老谋深算的睨了她一眼。
　　两人一唱一和的，王锦元也不知道问她的这一句是不是有什么坑，想了想，回答道：“皇上和皇后娘娘博闻强识，见多识广，大梁的锦绣山河皇上定然都领略过，自然对江南的水乡之美不足为奇。不像民女，见识浅薄，没去过什么好地方，初入江南，便被江南的水色山光迷了眼睛，才写下那些过甚其词的诗句，还望皇上和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在一旁偷笑着碰了碰圣上，示意他看看立在一旁的黎宴。王锦元在回话时，黎宴一直看着王锦元，那粘腻的眼神仿佛要溢出水来！
　　她这番说词踩低捧高，倒也没让人挑出什么错处，圣上哼了一声，意有所指的说了句：“是迷的不轻！”
　　王锦元没听出什么意思，黎宴却是抹不开面子的将手放在嘴上轻咳咳，知道这是舅舅取笑他的话。
　　“不过黎统领倒是让朕很是失望！”圣上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我看你是护送朕和皇后游江南是假，借职务之便接人是真吧！朕竟没想到，你还会金屋藏娇了！江南这一路，有佳人相伴，黎统领可还满意？”
　　黎宴正欲接茬，没曾想王锦元被圣上这番话吓到了，忙不迭又跪下急切的说道：“皇上恕罪，民女与黎统领只是在江南偶然遇到，碰巧民女打算回京，黎统领心善，便说要带上民女一起同行，路上有个照应！这一路，黎统领一心公务，和民女并无逾矩，还望皇上明察！”
　　话一说完，圣上和皇后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再看黎宴，俨然一副憋闷的神情，看来这是回头草还没吃上吧？
　　“哦？黎统领，当真是如此？”
　　黎宴双手抱拳，十分不情愿的回了句：“是！”
　　“嗯，那朕便饶了你这一回吧！”逗的也差不多了，圣上摆了摆手：“你们退下吧！”
　　心有余悸的王锦元退了出去，脚步往自己的住处走的飞快，黎宴在后面跟着，正想宽慰她，圣上和皇后娘娘不过是玩笑话，不必当真。
　　话还没说出口，王锦元猛的一停，身子也没转过来，只是背对着他，沉静的说：“黎宴，回京后你娶妻吧！”
　　“娶谁？”
　　“你是黎国公府独子，日后圣上是要委以重任的，总是因后院那些儿女情长被人笑谈，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圣上今天就是想借着此事敲打你，你听不出来吗？”
　　圣意难测，看似是玩笑话，难保不是刻意为之，像黎宴这样的重臣，若总是被女人所困，日后还能被委以什么大任。
　　“所以呢？”
　　“回京后让婆婆给你寻个好妻子，不要太聪明性子温顺些的，早日生个…”
　　哽咽的话还没说完，黎宴就走到她面前，一脸阴沉的看着她：“怎么不继续说了？”
　　“黎宴，你再娶吧。”抵着他失望透顶的眼神，她还是湿了眼眶。
　　“你好好回答！娶谁？”
　　“黎宴，我们不合适，你仔细想想…”
　　“怎么不合适？”
　　“合适的话还会和离吗？先前不就是最好的例子，留着年少时的那些美好吧，总好过日后相看两相厌，到时候只会什么都不剩下了。”
　　“这就是你的回答？”
　　“是。”
　　“好…好的很！”最后一句他近乎咬牙切齿的说出来，阴鸷的眸子透着猩红的狠意。
　　再说下去恐怕要被她气死，怒视着她，黎宴一连说了几个好字，才负气的离去。
　　为什么她总是能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狠心的话，当真是看破红尘了吗？对他，就没有一丁点心思了吗…
　　入京这天是在下午，虽说宫中内官早早等候在城门口接驾，黎宴还是一路将圣上和皇后护送到宫门内，才转而回黎府。
　　一开始不识路，王锦元坐在马车里，自然是前面的人往哪带她往哪走。走着走着，路过闹市，看到熟悉的街道，她才发觉这是去黎府的路。
　　看了看天色，已然是傍晚时分，也不是去黎府看祖母的好时候，王锦元喊了苍戈一声：“苍戈，先送我回王家，我明日备些礼再去黎府看祖母。”
　　听后苍戈看了看一旁黑着脸策马的黎宴，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应啊！
　　看到苍戈一脸的为难，马车又不停，王锦元只能放下帘子对芳草说：“一会到黎府，你下了马车往东走，过了石桥路，找到王太傅家，跟我母亲说我回来了。”
　　“是。”
　　不知又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王锦元却不敢下去，她走了这么久，陡然回来，还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堂而皇之的直接进黎府，婆婆公公会怎么想，祖母会怎么想。
　　她越来越觉得黎宴把她直接带回来是错误的决定，还是要先问问三位长辈的意思再去拜访，若是他们不愿意见她，黎宴又非要将她带回来，岂不是惹的诸位长辈不快…
　　“你是要自己下来还是让我把你抱下来！”黎宴见她久久不下来，有些气恼的撩开帘子。
　　王锦元只能下去，可近乡情怯，看着黎府高悬的牌匾，她曾经无数次的进进出出过，此时脚下却像是有千斤重，她心口鸣鼓无论如何也迈不开脚：“黎宴，我明日再来！现在天色已晚，万一祖母见到我，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你先回去知会一声，若是祖母还愿意见我，我明天一早就来，可好？”
　　看着她犹犹豫豫的样子，黎宴突然想起爱莲曾说过的那句话，以她的性子，一旦走了，就一辈子都不会再踏入黎府半步！
　　“你就这么不愿意回来？”黎宴沉着脸问她。
　　他哪里知道她的为难，一个已经被休弃的人，不经长辈的应允，就直接进门，不知道还以为她是舔着脸的要回来，到时候让王家和母亲的颜面往哪搁。
　　王锦元有些慌乱的摇着头：“不是的，我是愿意的，就是不知道祖母和公公婆婆会不会…”
　　“他们不会！”说完也不听她再狡辩，拉着她的手用力一扯，将她带了进去。
　　“黎宴！我自己走！”知道自己难逃一劫，只能认命的踉踉跄跄的走进去，只是他的手劲太大，攥的紧紧的，手掌心温热似火，不容退让，让她莫名的更加心慌意乱。
　　芳草下了马车，见没人留意她，便挪着小碎步往东走，走远了，才一路狂奔而去。
　　黎宴这边像是怕她跑了一般，任她如何想要挣脱，依然固执的攥着她的手，态度强硬。
　　他说什么也不愿意再放开她的手。
　　府里的下人都好奇的看过来，惹得王锦元满脸通红，小声的哀求着和他商量道：“黎宴，你快松开，我自己走！”
　　回应她的还是无声又坚毅的背影。
　　走了几步，方宇小跑着迎了上来，见到王锦元差点高兴的蹦起来：“少夫人！少爷，老夫人在内室等着你们呢！”
　　黎宴点了点头，拉着她径直朝着黎老夫人的内室走去。
　　跟在后面的王锦元羞着脸，不知说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