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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   天地变色,飞沙走石,一片浓云压着山头,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
      高瀚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开始,他就时不时感觉到有一股恶寒从他的脚底直往上窜,右眼皮子狂跳个不停,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陆……云……帆?不,没听过……”
      坐在菜市口的老妇人一脸漠然地摇摇头。
      “是吗……”高瀚暗自叹了口气,那老妇人低下头去继续补手里的破渔网,不再搭理他。
      陆云帆失踪以后,高瀚就与何练结伴在即来岛上寻找陆云帆的下落。昨天他们在山上找了一天,一无所获。今天一大早,两人便分头行动,高瀚负责市集这一块,何练负责海边,挨家挨户地打听陆云帆的下落。可大概因为今天是海神祭的缘故,市集上空荡荡的,人烟比往日还要更加稀少,高瀚打听了一个上午,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望着愁云密布的天空,高瀚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在路边。正垂头丧气时,一只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
      “在这儿唉什么声叹什么气呢?”何练手臂交叉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你那边情况如何?”
      何练不说话,只是耸耸肩,做了一个无果的姿势。
      “这都一整天了。”高瀚沮丧地抓了抓头发,“你说,六六他该不会真的被神什么匿了吧……”
      “我说你这人……”
      见何练无言地盯着自己的脸,像是看什么珍稀动物一样,高瀚心里不禁打了个怵。
      “我这人……怎么了?”
      “真是傻到让人叹为观止。”
      “哈!?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骂人!?”
      何练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弹了弹脚上的灰:“神匿什么的,不过是我随口瞎编的谎话,你居然还当真了?”
      “随口……瞎编?”高瀚呆滞了几秒,倏地站起身来,“等等,那什么宝藏,什么禁地云云……”
      “全都是假的!”何练双手一摊,笑得没心没肺,“你以为你是活在什么神魔志怪话本故事里?这种谎话,三岁小孩都不信,说你傻冤枉你了吗?”
      话音刚落,何练就被高瀚一把揪住了领子,往后一推,将他摁在了墙角。
      咚地一声,何练的后脑勺狠狠撞在了墙上,痛得他一瞬间眼冒金星。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高瀚就猛地一拳头挥了过来,最后停在了距离何练脸颊前一寸的地方。
      “人命关天,这种事也是能开玩笑的!?”高瀚气得目眦欲裂地瞪着他,唾沫星子溅了何练一脸,“六六下落不明,咱俩都脱不了干系!他到现在都还生死未卜,你却在这儿事不关己地说风凉话,还把老子当猴耍!?”
      “我就是把你当猴耍,怎样?”何练不怒反笑,贴着高瀚的耳边吹了口气,“不服干我啊。”
      尾音上挑,慵懒中透着一丝恼人的戏谑。高瀚冷不丁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退后了一步。
      这时他才注意到,何练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脸颊居然像是发了情似的泛起一片潮红,暗流涌动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欲望。那一晚胡天胡地的一幕幕如潮水一般涌入脑海。
      不知为什么,高瀚忽然心头慌得一批,连忙松开了何练的衣领。
      “有病!”丢下一个鄙夷的眼神,高瀚心慌意乱地转过头去。
      ——你是不是有病!?
      脑海中回响起这句话的瞬间,何练在高瀚的眼底看到了那一抹似曾相识的鄙弃之色。那一刻,何练像是大梦初醒的醉汉一样,浑浑噩噩的脑子陡然间亮堂起来。明明并非什么大热的天气,可是何练却在不知不觉中冷汗浃背。
      看来,刚才自己又发“病”了。本以为自己的这个“病”早就已经好了,没想到今时今日还会旧病复发,而且好死不死地偏偏在高瀚——这个原本最被他瞧不起的人面前一不小心暴露了出来。
      何练定了定摇摆的心神,两眼一闭,再一睁开,眸子里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与冰冷。
      “总之你别胡思乱想。”何练理了理稍微有些凌乱的衣襟,低声道,“海神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
      “真的不存在吗?”
      一个声音打断了何练的话,两人先是一愣,然而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
      说话声是从街角里传来的,杂乱堆砌的渔具之间,一个身披粗麻斗篷的男子低垂着脑袋,宽大的斗篷深深地罩住了他的脸,使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何练一向自恃警觉性高,可若非男子主动开口说话,他甚至都没注意到那里竟然有一个人在。
      何练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银叶镖拈在了指尖,沉着嗓子问道:“什么人?”
      “失去信仰的人,可是会遭天谴的哦。”面对何练,男子不但没有露出一丝惧色,反倒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冷笑。那笑声仿佛是从地底传出来一样,沙哑而厚重,还带着一丝不屑的嘲讽。
      何练蹙着眉头,虽然没有说话,但脸色已是相当不好看。
      “抱歉,我们是外来人,不知岛上规矩,不是有意冒犯。”高瀚不想惹麻烦,连忙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冲着斗篷男子双手合十鞠了一躬,“这位大哥,冒昧问一下,您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做陆云帆的人?”
      听到陆云帆这三个字的瞬间,斗篷男子忽然止住了笑声,缓缓抬起头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地露出了半边眼睛。他盯着高瀚与何练,用审视的目光将两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高瀚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男子虽没开口,但不管是他的视线也好,气场也罢,都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凌厉,令人无法逼视。
      最终,男子什么都没说,只是抬眼望向黯淡的天空。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何练与高瀚对视一眼,正不知该对男子这莫名其妙的回答作何反应,忽听得有人在不远处大声喊。
      “师爷!大事不好了!”一名鲲鹏帮帮众打扮的男子飞奔前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冲着何练道,“咱们的人在海鸣坛上跟亦家人干起来了!!”
      “咱们的人?”何练眉头一皱,随即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多半又是二当家搞的鬼吧?”
      “不不不,跟二当家没关系。”
      “不是?”何练倒是有些奇了,“那平白无故的,怎么会突然打起来?”
      “亦家人说,他们的少岛主被人打死了。还说……”帮众瞄了一眼何练身旁的高瀚,眼神闪烁了一下。
      “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你直说。”何练道。
      帮众咽了咽口水,一字一句道:“他们还说,少岛主是被陆云帆打死的!”
      高瀚与何练不约而同地呆住,随后异口同声:“你说什么!?”
      “是真的!!”那帮众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亦家人抓了陆云帆,孟帮主一个人冲进去救人,现在祭坛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二当家带人把祭坛团团围住,说是再不放人了,他就要大开杀戒……”
      听到这里,高瀚再也按捺不住,根本不等何练阻拦,就一个掉头往上山的方向飞奔而去。
      “喂!高瀚,你别乱来……”
      何练正要追上去,忽然心中一动,回头望了一眼方才的街角,谁知原本斗篷男子所在之处竟已是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
      一片残破的落叶卷地而过,背脊窜上一股寒意,让何练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可眼下他无暇多想,一扭头追着高瀚而去。

      高瀚与何练赶到海鸣坛时,现场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骂声、叫嚣声此起彼伏,哪里还是什么祭典,俨然已经成了鸡飞蛋打的菜市口。
      亦家在即来岛上是大族,光是豢养的私兵与家丁就有百来号人。少岛主被杀的消息一经传出,不明真相的众人便纷纷涌向祭坛,将现场团团包围。
      由于人多嘴杂,大多数人并不知道祭典中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们的少岛主被孟海楼手下一个叫做陆云帆的人殴打致死。众人听了无不义愤填膺,要求鲲鹏帮把陆云帆这个杀人凶手交出来,当众处决,以命偿命。
      而鲲鹏帮这一边,裘不吝正带着几十号帮里的弟兄,人人手握兵器,严阵以待地摆开阵势。他们已经在这儿与愤怒的岛民僵持了老半天,谁知闻讯赶来的岛民越来越多,鲲鹏帮那几十号人已经明显快要撑不住了。
      “老孟,你要是再不出来,兄弟我可就要大开杀戒了!”
      本来以裘不吝这般凶狠好斗的性子,这种场面他绝对不会心慈手软,必定是手起刀落,见一个杀一个。但是孟海楼在行动之前有令在先,说此番行动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救出陆云帆,不可伤害手无寸铁的百姓。
      裘不吝想大开杀戒而不得,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双方在激烈的叫骂声中你推我搡,一个不小心,随时都有可能擦枪走火,爆发一场血战。
      裘不吝想要杀出去,包围圈外的高瀚却巴不得冲进来。听说陆云帆被抓,高瀚心急如焚,再也顾不上别的,一头扎进了混乱的人群里。何练没料到他竟如此莽撞,连忙厉声阻止:“别过去,危——”
      话音未落,高瀚被一胳膊挤飞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何练:“……”
      高瀚不肯死心,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大吼一声,闷头闷脑地又往那包围圈冲去。
      结果不出所料,高瀚再一次被人一脚踹飞,何练手一伸,不偏不倚地接住了高瀚。
      何练公主抱似的抱着高瀚,两人在尴尬中面面相觑,相对无言。何练脸上一红,一松手,高瀚就哎哟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
      何练没有看高瀚,而是转头望向群情激奋的人群,脸上流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因为从方才开始他就发现根本找不到孟海楼身影。他又何尝不想冲进人群里去,与鲲鹏帮的弟兄们并肩作战,救出孟海楼呢?
      可是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冷静。
      “一定还有什么别的法子……”何练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四周,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拽了拽高瀚衣角,“你看那边。”
      高瀚顺着何练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男一女两个身影。男的张开双臂,在拥挤的人群里把女子护在怀中,女的一步三回头地望着祭坛的方向,一副放心不下的模样。
      “那不是……观海阁的那个杂役?叫什么来着?”高瀚盯着男子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道,“对了,是叫亦修。”
      “谁让你看那个男的了,我是让你看女的。”何练白了他一眼沉声道,“我见过这个女人,在巡海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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