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与秋月》西西惟亚

50、第十四章 两场婚礼（3）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邱乐觉得，辛承这个人还真是嘴上说一套，实际做一套，像匹脱缰的野马似的，拦都拦不住。虽然说话不算话，但昨晚依旧让她难忘。身旁的辛承还睡着，大约是昨晚太卖力的缘故。
　　窗帘拉着，屋内很黑，分不清现在是几点。她摸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看了看，已经九点多了。这个时间，他们几乎已经肯定要错过酒店的自助早餐了。
　　辛承睡得大条，她没事干，就开始给昨天来帮忙的朋友们发道谢信息。昨晚洞房闹得有点过头，但邱乐不得不承认，正是因为有他们这种不知脸皮和底线为何物的闹腾，才让昨天变得叫人更难忘。
　　中午他们就要退房，然后要去婚庆公司把最后那点事情安排好。飞伊尔库茨克是明天上午的航班。行李是提前就收拾准备好了的。他们今晚得回新房去睡，也是他们第一次睡在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里。
　　邱乐有点期待，期待自己与辛承的新生活。
　　“醒了？”辛承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这么早！”
　　“早什么早！都快十点了，还有两个小时就要退房了。”
　　“可以延迟两个小时退房。”他翻了个身，把头埋进了枕头里，“婚房特权，写在婚宴合同里。”
　　邱乐凑了过去，“所以，你准备接着睡？”
　　辛承把自己翻了过来，睁眼看着乌漆嘛黑的天花板，面露向往的微笑，“或者……”
　　“不行！”她斩钉截铁，“我们只剩四个小时了！”
　　“我说的是起来吃饭！”辛承侧过身，支起了脑袋促狭道，“想到哪里去了，我亲爱的老婆！”
　　邱乐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那你还躺着？赶紧起来！饿死我了！”
　　他敞开了怀抱，示意她躺过来。他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在黑暗中闪着银色的光芒，与邱乐排钻的婚戒形成鲜明反差。辛承的婚戒很简单，是个素金的光圈，银色的，什么宝石都没镶，连个花纹都没有。
　　她拽过他的手在黑暗中看了看，“昨天交换戒指的时候我就想说了，给我买那么华丽，怎么就没给自己买个贵一点的！”
　　辛承把她拉到了怀里搂着，“只是用来说明我是个有家室的男人，不需要很华丽。”
　　“那为什么给我买两个这么大钻的！”
　　“为了让其他男人知道你嫁得很好，断了他们的非分之想。”
　　“怎么说都是你有道理。”邱乐遂认真问他，“以后，我能只带婚戒吗？订婚戒指太招摇了，我还是想把它放在家里。”
　　“不行。”辛承故技重施，“不想我给你买个更招摇的，那你最好一直都戴在手上。”
　　婚戒的话题并未就此结束，直到第二天他们上了飞机，邱乐还在不依不饶。辛承丝毫不为所动。与他们同路回去的付斌听着他们在这种小事上斗嘴，觉得这对新婚夫妻好像只是在他这个单身狗面前打情骂俏喂狗粮。两程飞机，选座位的时候他都刻意地把座位选得离他们远一点，好眼不见为净。
　　回程十分顺利，航班没有误点，他们在下午的时候抵达了伊尔库茨克。
　　来接机的是辛欣。
　　“大斌哥！”
　　她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对付斌的感情，奈何付斌一直装糊涂。
　　“你哥哥和嫂子在后面呢！”
　　辛欣跟在了他身边，“那我就更不能打扰他们了！”她热情地问道，“怎么样？上海是不是像我说的那样，繁华极了？”
　　付斌点了点头，“跟几年前又不太一样了。”
　　“他们出门就带个手机，钱包都不带！买什么都拿手机出来，可方便了！”
　　他嗯了一声。
　　付斌不接茬，辛欣这才回头去找自己的亲哥哥，见他们远远地落在了后面，就催了一嗓子。
　　“快点啊，老哥！爸爸妈妈都在家里等着你们回去吃饭呢！”
　　这是邱乐第二次来伊尔库茨克，机场的环境她已经有点熟悉了。但与上一次的拥挤不同，今天的机场井然有序。
　　“小姑子，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听到有吃的，辛欣就高兴，也不催他们了，“嫂子最好了！”
　　一行人全都上了她的车。邱乐刚坐稳，车子便猛然加速，让她一下子砸进了辛承的怀里。窗外景色飞驰，邱乐不禁抓紧了辛承，觉得有点害怕。
　　辛欣哼着当地的小调，飙车飙得跟个没事人似的，还不时地同身边的付斌交谈着。
　　伊尔库茨克的天气很好。虽然已经到了夏天，但一点都不热。
　　邱乐上一次来是冬天，看到的皆是白茫茫的雪景。而现在，她终于看见了伊尔库茨克的苍绿还有缤纷。可惜辛欣开得实在太快了，让她根本来不及细细观赏。
　　下车的时候，邱乐有点头重脚轻，她抱了抱胳膊，还觉得有点冷，“怪不得你让我带件外套！”
　　辛承搂住了她，让她分享自己的体温，“我说过，这里是避暑胜地！”
　　她啧啧一叹，“那你怎么受得了上海的夏天！你还经常穿长袖长裤。”
　　“因为伊尔库茨克的夏天不热，所以没有穿短袖短裤的习惯。”
　　“那你就这么焐着啊，不热吗？”
　　“室内有空调，车上也有。所以还行。”
　　“Bella！”
　　说话间，窗户处传来了喀秋莎夫人的声音。邱乐循声望去，热情地喊了一声，“妈妈！”
　　她说的是俄语，是飞机上辛承教给她的。
　　喀秋莎夫人被这一声喊得心花怒放，当即从屋里跑了出来，给了邱乐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后她叽里呱啦说了一串，可惜邱乐一句都听不懂。
　　辛承尽职尽责地给她当翻译，“妈妈说她准备了你爱吃的大虾。”
　　“大虾啊！”她摩拳擦掌，又说了一句俄语，“谢谢，妈妈！”
　　“还说你的两套婚纱都做好了，明天送来让你试穿。她让我们吃完早点休息，明天带我们去安加拉河西岸的河畔森林，去看一看婚礼的场地”
　　“很远吗？”
　　“不远，过了大桥，再开二十分钟就到了。”
　　“我感觉在伊尔库茨克，去哪里都很方便，都是二三十分钟！”她瘪了瘪嘴，“不像上海，去个机场都得一两个小时！苏州都要到了！”
　　辛承两手提着两个行李箱进了家门，“伊尔库茨克不大，只要有车，是很方便。”
　　他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把行李放在一旁，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就拧了眉心。
　　“邱乐，你先回房整理一下，我接个电话。”
　　他说着就走远了，把说话声压得很低。
　　邱乐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地耸了耸肩,“Busy!”
　　喀秋莎夫人点了点头，“Always!”
　　付斌帮她把他们的行李全都抬上了楼，邱乐在楼上他们的房间里整理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辛承回来。无所事事，她就走出了房间，趴在栏杆上远眺窗外的风景。
　　已经快要天黑了，晚霞染红了一片，格外宁静。但也许正因为太过安静，她忽而听到了轻微的交谈声，是汉语，但又因为隔得太远，她听不清。拿出手机刷了一会儿，那交谈声又切换到了俄语。
　　这下，她可真是一个字都听不懂了。
　　叹了口气，她决定下楼转转。许是因为她的脚步声，楼下的交谈戛然而止。
　　拐角处探出了个头来，带着微笑，“整理完了？”
　　“早就整理完了！就几件夏天的衣服而已。”邱乐下楼，走到倒数第二格楼梯的时候停了下来，“背着我跟谁说悄悄话呢！这么神秘？”
　　“我父亲。”他走了过去，站在楼梯口敞开了怀抱。
　　邱乐伸着两条胳膊往前倒去，在搂住他脖颈的时候，腰上的臂弯一用力，她就被整个提了起来，然后平稳地被放在了地上。
　　“知道你是个大人物，忙得很！”邱乐吊着他的脖子，懒洋洋地伸出一根食指点了点他的鼻尖，“不用想着陪我，要去总部你就去！在家办公效率低。”
　　“周四，周四我们去总部。”
　　邱乐一愣，“我们？”
　　辛承点了点头，“带你去看看，也顺便让大家见一见你。”
　　“我就不必了吧！我不过就是个小罗罗！”她拇指掐着小手指尖，“无足轻重。”
　　“让你见一见总部的运作方式，也有利于你以后的工作。”
　　“可我没带正装啊！”
　　“没关系，他们都知道你是我太太，周日也都是要来参加我们婚礼的。”他圈着邱乐的腰，“周四早上我们一起去上班，晚上再一起下班。”
　　辛欣冒出了个头来，“好啊好啊！老哥开车！这样我礼拜四就能搭顺风车了！”
　　“你哥难得回来一次，你应该让他搭你的顺风车才对。”
　　老爷子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我车子小，我老哥那两条大长腿塞不下！”
　　“还是我来开吧！辛欣开车太野，我怕又吓着邱乐。”
　　辛欣凑了上去，“嫂子，刚刚我开太快，吓到你了？”
　　邱乐呵呵干笑，“习惯就好了。”
　　“那还是让我哥开吧！他开得稳！”
　　“别聊了，吃饭了！”拐角那头传来了付斌的声音，“好多虾！”
　　虾的腥香顺着他的声音飘了过来，邱乐嗅了嗅，食欲大开。
　　如果是在自己家，这么一顿大虾宴，她一定会上手抓着啃。但她现在是在婆家，还是新媳妇回家头一遭，就算是装，她也得装得斯文。十分别扭地使着刀叉剥虾壳，邱乐吃得又慢又费劲，看着切下来的虾头又觉得简直是暴殄天物。辛承索性剥好了要往她盘子里送，但邱乐不要。
　　“吃虾就得自己剥，才有滋有味！”
　　辛承叹了口气，“那你去把手洗一洗，上手吧！”
　　邱乐咬着叉子眼巴巴看着他，“可以吗？”
　　辛老爷子大度一笑，“就跟在自己家一样，没什么不可以！”
　　她去洗手的那会儿功夫，辛承把切下来的几个虾头都放到了她的盘子里。
　　辛欣眨巴着眼，十分不理解他的行为，“老哥，你怎么把吃剩下的放嫂子盘里？”
　　“这对于她来说，可不是吃剩下的。”辛承面不改色，“这才算是正餐。”
　　辛老爷子抬了抬眉毛。
　　付斌不禁点头，一脸高深，“会吃！”
　　回到餐桌旁，没有了刀叉和礼仪的束缚，邱乐撸起袖子就大干了一番。她吸着虾脑，嘬着手指，吃得有滋有味，直叫坐在她对面的辛欣看得目瞪口呆。
　　为了不让新娘的这一举动显得突兀，辛老爷子也放下了刀叉。辛承随即也开始动手，但他依旧把虾头全都留给了邱乐。
　　看着身边的付斌也开始摆弄虾头后，辛欣默默地放下了自己的刀叉，“我突然觉得，好像用手会更好吃……”继而目光落到了自己餐盘边缘的一堆虾头上，“而且，脑袋好像比身体好吃。”
　　邱乐猛点头，“你吃过脑花吗，小姑子？”
　　“脑花？”
　　“就是猪脑。”
　　辛欣有点想吐。
　　“放在火锅里涮一涮，那滋味！”
　　付斌感慨道：“好久都没吃冒脑花了！”
　　“你是四川人？”
　　他点了点头，说了句家乡话，“成都的。”
　　邱乐语重心长地对辛欣说，“小姑子，看来你不仅得学着吃脑袋，还得试着吃辣！”遂拿起了手里的虾头，“不如就先从这小小的虾脑袋开始吧，慢慢适应！”
　　辛欣好似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拿起了一个虾头，却无从下手，也无从下口。邱乐给对面使了个眼色，付斌便叹了口气，只得言传身教，教这妹子怎么吃这个脑袋。
　　次日，又是风和日丽的天气。在邱乐试完婚纱后，辛承带着老妈和老婆一起往西岸的河畔森林去。因为是工作日，那里没什么人。路过冰激凌店的时候，他还给她们买了冰激凌吃。婆媳俩都很开心，吃着冰激凌，视察着场地。
　　虽然周日就要在这里举行婚礼，但现在场地上还什么都没摆起来，依旧是原生态。喀秋莎夫人凭空边说边比划，辛承继续给邱乐当翻译。这么一通比划外加解说后，邱乐也就大致知道了这个地方周六会变成什么样子。
　　中途，辛承离开了一会儿，去边上的林子里打电话。邱乐隐隐觉得他有什么事情瞒着，且还是与自己有关的事情。
　　与自己有关，还是公事。除了天裕那块的业务，还能是什么事呢！
　　翌日，辛家来了很多亲戚，都是专程来见一见新娘子外加道贺的。一场户外烤肉派对在辛家的后院举行，为周日的婚礼打响了前奏。
　　周四，他们一行驱车前往总部。卡丘仕的总部比上海的办事处要大，虽然也就那么半百号人，但办公环境很宽敞。
　　大家都来恭喜他们，辛承也一一给邱乐介绍着总部的同事。
　　近年来，辛老爷子已经极少去公司了。但今天他来了，让卡丘仕的总部显得格外热闹。
　　辛欣给她介绍着总部各个部门的职能，而辛承则和老爷子去了办公室关起门来谈事。
　　邱乐打探了一下，“最近是有什么大事吗？”
　　辛欣装了一回傻，“没有啊！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有事情就关起门来说。”她遂岔开了话题，“嫂子，中午你想吃什么？”
　　“大家平时吃什么，我就吃什么。随便点就好！”
　　“你难得来一趟，怎么能随便呢！”辛欣挽着她的胳膊，把她往总裁办公室的反方向引，“虽然午休时间有限，也不能出去吃，但还是能好好吃一顿的。汉堡、薯条、披萨！我们这里的汉堡很好吃的，你有没有兴趣？”
　　邱乐点了点头，“我喜欢汉堡！”
　　付斌急匆匆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引得邱乐回头。他也是往总裁办公室去的，边上还跟着个人。
　　“那不是法务部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