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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死亡是一件突然的事。

      走在路上会发生车祸,路过的巷子会埋伏着连环杀人狂,在学校里会有木仓击案,即使只是路过村庄,也可能被潜逃的罪犯一把拉走抹掉脖子。

      任何人以任何方式死去都并不奇怪。这是神田纯也被人踩在地上艰难长大时,学到的道理。

      所以在吧台处喝着第三杯琴费士,看着桑喰家代表桑喰义昭捂着胸口倒下时,神田纯也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并不唐突,也没有任何超出常理之外感,甚至因为他脚下是一片浓密且吸音优良的地毯,男人的身体倒下时只发出一声沉闷并短促的顿音。黑密的头发蹭过一名女士的脚踝,背对着他的女士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根据唇语判断,与身旁的女伴抱怨了一句“地毯太长了没有品味”之类的闲话。

      如果不是因为桑喰义昭本来正在与人交谈,今晚又是人群中的焦点之一,恐怕会躺在地上被人踩来踩去吧?

      当然,还是颇为如愿地以侦探漫画的方式进展下去了——抱怨的女士看见女伴突变的脸色,打趣着转过头,陡然发出一声尖叫,两股战战,整个人如泥鳅一样滑脱到地上了。

      “死,死人了!”

      尽管大脑被十分暴力地处理过以至于现在失控地竟然在不安全的地方喝了三杯酒,一边想着这真是不可饶恕,一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酒精都压制到胃囊深处,确认自己是清醒理智且警觉的状态后,神田纯也做好了迎接刑讯的准备。

      首先,慎吾老头会将这定性为意外,宣称对方本来就具有某种先天性心脏病,本次是突然发作,抢救无效身亡。

      然后,他会试图宣布桃喰家获得胜利。

      等等喰慎吾瞥了眼桃喰千绘理:“身体健康也是评估要素中重要的一节,幸运同样是成事不可或缺的一环。”

      潜台词有三点:

      其一,下毒暗杀等暴力的手段同样应允,因为暴力同样是一种力量。就像《教父》中的老柯里昂带了路加去找约翰的歌舞团领班友好磋商一样,直接脑浆涂地的威胁可以高效得到他想要的。

      隐患就慢慢用正常的手段消解好了。

      其二,不是我们做的。

      其三,是你们做的吗?

      作为回应的,桃喰千绘理会否决等等喰慎吾这一提议,理由的话……

      “感谢您对桃喰的偏爱,不过就个人能力而言,即使春彦是我的儿子,我也没有办法厚着脸皮讲出他的身体健康以及幸运与否对桃喰家至关重要。”

      “他还差得远呢。”

      桃喰千绘理笑得很端庄,铂金色的长发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蓝色的眼睛扫向自听到她话后便僵硬在一旁的桃喰春彦。

      桃喰春彦的反应无可挑剔,低下头时脑袋像朵棕色的蒲公英:“您教训得是。”

      理由就是桃喰春彦既不如他的母亲,也比不过他的女儿。在这个家中不上不下的杵着,作为平庸者既仇恨着母亲灿烂得与自己好像毫无血脉关联的铂金发色,又艳羡到发狂,甚至因为这种原因去与有着铂金头发的白人女性,也即他所说的欧罗巴女人结婚,只为生下长着同样耀眼发丝的孩子。

      结果孩子长到可以说话走路的时候他就更加绝望了:他的母亲是天才,他的女儿则有着恶魔般的天赋,夹在中间的桃喰春彦就像冰激淋碗里的塑料勺,被盖子遮住,依凭冰激淋而存,完完全全的赠品。

      如果他与桃喰春彦之间有一个是狗的话,那必然是对天才们穷追不舍,最后也只能瘫在路边咳血而亡的桃喰春彦。

      最后,由于桃喰否定这一事实,等等喰就会着手开始调查,那么接下来就是送走无关客人,其他被认为有嫌疑的人留下接受相应的调查。

      被认为有嫌疑的人:有犯事前科,行迹可疑,代表暴力集团或者与社团相关联者,特殊情况下也包含对制药业、化工业、医生等特殊专业性人士的怀疑。

      对后者的怀疑要等尸检报告出来,而前者,现在就可以直接被虫喰们领走了。

      组织代号成员,头号嫌疑人之一的神田纯也安静地坐在原位,在调酒师离开前要了一块冰,没用削,直接贴到了额头上。

      冰块极凉,冒着森森寒气的同时几乎瞬间就夺走接触部分皮肤的温度,换句话就是冰块好像在咬人,顺着脸颊流下的水则是这只冰兽的涎水。拜它所赐,嗡嗡作响、不断对事情进行分析规划的大脑很快就更加冷静了。

      “纯也——”虫喰凉介揽住他的肩膀,另只手夺过他额头上的半块冰扔到地上,“走吧,我们准备去接受一下讯问好了?”

      神田纯也深吸一口气:“我的两个部下呢?”

      漫画主角绝对不能祸害在这家伙手里,缺胳膊少腿都会成为他人气下降的可能原因啊!

      虫喰凉介笑了笑:“他们和惠利美玩得很开心呢。”

      【玩得很开心呢~】

      【指头都要被切掉了,咔嚓咔嚓。】

      【看来桃喰确实对小纯做了不好的事啊,孩子怎么还喝上了?】

      【这个变态已经老婆孩子热炕头了,不然也不是不能浅磕一下。】

      ……

      降谷零、诸伏景光,包括虫喰惠利美在内,没有人从赌局收获到任何东西,换言之,这场赌局没有赢家。

      因为互相可作不在场证明,又考虑到虫喰惠利美本质上是个很胆小的孩子,所以三人得以在休息室里休息。

      虫喰惠利美缩在沙发的一角,面具早不知道扔到哪里去,整张脸糊满了眼泪,哆嗦着死死地抱住她的玩偶,全然没有初见时阴森怪异。

      实在要说的话,就像个因为想要霸/凌援/交女同学而跟踪她,结果被对方拐到小巷中一阵恐吓后哭着跑进派出所的任性小孩。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现在的心情就接近于问清前因后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警/察。

      不是那么值得同情,放着不理会又显得很没有人性。

      不过某种程度上也是对方自作自受就是了:三人在一名侍者的引领下来到这间休息室,进行一个名为“切指断头台”的拷问游戏。

      侍者在虫喰惠利美的指挥下从箱子中取出一个高约七十厘米、底座长约半米的微缩型断头台。顶部悬挂着一柄闪着寒光的闸刀,两侧各有二十根绳子链接底座与顶部。在闸刀的正下方等间距地留有三处圆形孔隙,供参与者放置手指。

      规则很简单,这是一个听起来不需要动任何脑筋,只需要把理智与胆怯全部从身体中抛出的游戏:三名参与者将手指放好后,依次剪断二十根绳子。而二十根绳子中只有一根与闸刀相连,剪断那根,闸刀便会落下。

      而在眼睁睁看着闸刀落下时,参与者中谁先将手指抽出,谁就输了;换言之,谁将手指留在洞里等闸刀落下,谁就是最终赢家。

      规则听起来很血腥,虫喰惠利美也十分努力地渲染恐怖的气氛。但降谷零与诸伏景光只需要稍加思索,就知道这个游戏必然是安全无害的。

      首先,虫喰惠利美极度自信,她相信自己不会输,也就是说她会将手指留到最后。

      其次,从她对这个游戏表现出的熟稔,以及侍者见怪不怪的神情,这不是她第一次与别人进行这个游戏。如果游戏绝对公平公正,她总会被切断指头。
      但对方的手指完好无损,并没有断指再植后留下的创口。

      考虑到赌/博对于他们只是手段,纯粹追求刺激的变态毕竟是极少数,她既然有自信赢,那就一定是用了某种方式,要么出千,要么规则利好。使得就算二十根线都被剪断,闸刀也不会切断指头。

      再看到放置指头的木凹上方有差不多5厘米后的不透明遮挡,一切就很清晰明了了。

      多半是在手指上方另外安置了铁板,这样即使闸刀落下也不会切断手指。

      洞悉游戏内幕后,游戏便可以轻易平局,但这还不够。平局之后虫喰惠利美极有可能要求两人进行别的游戏,届时就没完没了了。

      在游戏进行时恐吓她,逼迫她提前把手指抽出来。而让她手脚打乱的最好方法就是骗她铁板已经抽出。

      打定主意后,降谷零拜托侍者对装置进行了检查,检查前故意极快速地将一张纸塞进了断指头台的下方。在三人站在外面等待时,侍者则在里面进行检查。

      回去时看到纸张已经消失,降谷零便肯定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只需要他与诸伏景光抛下欺负未成年人的微妙感,相互配合。

      不过计划没有变化快。游戏开始后二十分钟,绳子剪到只剩五根的时候,虫喰凉介走了进来。

      “惠利美——交到了新朋友?在玩啊。”

      几乎他出现的同时,虫喰惠利美便肉眼可见的紧张着,想站起来又受限于手指的位置,尽可能乖巧地喊了一声“爸爸”。

      “爸爸不是去找……”

      “我听惠子说你找了两个成年男性当玩伴,有点怕你搞得太出格。”虫喰凉介摆摆手,看了一眼桌上的断指头台,没忍住,嗤笑一声,“结果你们只是在玩过家家么。”

      他轻轻拍了拍手:“先把手指拿出来吧,惠利美。”

      “爸……”

      “我说,拿出来。”

      虫喰惠利美低下头,默默地收回手指。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虫喰凉介其人诡谲凶残的个性早有所体会,不必多说,也将手指抽出。

      他们眼睁睁看着虫喰凉介取下夹层中的铁板,重新装好断指头台,又微一仰头:“玩吧。”

      此时,虫喰惠利美便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哆嗦,她手中的剪子没有拿稳,“当啷”一声掉到桌子上。

      她乞求似的看向虫喰凉介,虫喰凉介摇了摇头。

      “你是怎么和他们介绍的自己?专职‘拷问’的虫喰家的女儿,可我发现你好像只是觉得这个听起来很酷,一点也没有投入热情与兴奋感。”虫喰凉介的脸藏在面具后,看不清表情,但气氛随着他的话压抑下去,“而且,连这种恐惧都抵抗不了的话,趁早也不要再当我的女儿了。”

      虫喰惠利美整个人如遭雷劈,发出细小的呜咽声,有眼泪从面具的眼部滑落,空气变得咸涩起来,在空调的吹拂下会让人产生是海风的错觉。

      “真可怜,那你把手指拿出来吧——然后就抛弃虫喰,变成没有任何归属的家畜,X喰惠利美,听起来也还可以吧。看作我们父女一场,我会允许惠子把你收作侍女,那样也没什么变化。”

      “爸……不要,我不要!”

      游戏便继续下去。

      不要说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即使是原本认为稳操胜券的降谷零与诸伏景光也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神经、血管、肌腱,修复得越完善手指恢复也就越好,可就算使用稳定性高的缝合方式,比如汤式肌腱缝合法,就算这种刀切口直上直下干脆利落相对好处理,但终究不可能达到原本的状态。

      且不论伤残与否,木仓基本可以不用再碰,格斗不要再想,包括更换身份套取情报等,都会受到手上缝合痕迹的影响。

      现在最好的状态就是,他们凭借相比虫喰惠利美更快一些的反应速度,在刀落下后、确认她抽出手指后再抽出手指。
      老实说有点反人类。

      虫喰凉介本来想抽根烟,看了眼虫喰惠利美,只把烟咬在嘴里,上下摇晃着。
      他默默旁观片刻,便又从房间中离开了。

      “还要继续吗?”诸伏景光出于好心询问道。

      “当,当然!”虫喰惠利美一把扯下面具,脸蛋哭得狼狈不堪,手里的剪刀颤抖着伸向绳子,“你们现在还有机会保住自己的手指——!”

      恭喜,中奖了!

      伴随着破空声,闸刀落下的速度比所有人预想得要更快,但最终发出的还是撞击在金属板上“锵”的一声清脆的金属音,而不是撞进木槽的钝响。

      一直沉默着侍立在一旁的侍者,手疾眼快地用虫喰凉介扔在桌上的金属板卡住了闸刀。现在再仔细看看,以为是少年的侍者,其实是与虫喰惠利美年龄相仿的短发少女,或者年龄更小一些。
      因为手部力量偏弱,扶住闸刀让它缓慢下滑至木槽时,对方的手还在颤抖着。

      “你,你,多管闲事!”

      虫喰惠利美哭了一会儿,侍者递上一条手帕,惠利美抽噎着指责道。

      “职责所在,惠利美大人。”侍者向对面的两人行了一礼,“失礼了,请问有受伤的地方吗?”

      “谢谢,但是没有。”

      “容许我先收拾一下桌面。”

      在侍者将桌面上器具重新放回箱子的过程中,降谷零调整好心态,出声道:“感觉上,还是我抽出手指更慢一些。”

      “我们,明明是,平局!”虫喰惠利美哭得喘不上气,“我没有输。”

      “但小小姐也没有完全赢走我们手上的筹码。”降谷零说,“刚才应该在这里放一台录像机,这样慢放的话就可以知道谁快谁慢了。”

      诸伏景光看了眼降谷零,压住眼底的那点震惊。对他来说,现在还到不了少管所的程度,但确实很想尽到警/察的职责对虫喰惠利美进行批评教育,包括虫喰凉介在内。

      怎么会有这种唆使孩子玩危险品的家长啊?!

      【猫猫震惊.jpg】

      【这谁能想到?】

      【父爱如山体滑坡,泥石流糊脸。】

      【这个侍者妹妹我曾见过的,前面小纯惊鸿一瞥,印象还蛮深刻的。】

      【咳,“惊鸿一瞥”指女性,主语用错了,顺便童工打咩!】

      【其实我一直想说了,怨不得虫喰凉介他手指不好,断指再植还抽烟,要是刚做完手术就这样指头没烂就够给面了。】

      “不然这样吧,我和安室用各自的筹码交换小姐对刚才事件的保密,可以吗?还有今天休息室中发生的事,我们也会当作秘密,不对外说出去。”

      交易刚达成不久,从外面取完食物饮料回来的侍者便带来一个颇具爆炸性的消息:

      “桑喰义昭大人刚刚遭遇了不幸,之后可能会有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虫喰惠利美皱着眉头思忖片刻,抬头惊讶道:“等等,桑喰叔叔死了的话,那桃喰们不就算是直接赢得了胜利吗?”

      侍者低着头:“按照等等喰慎吾大人的提议,确实如此。”

      “可恶!”虫喰惠利美看着手上交换来的筹码,差点没忍住又哭出来。

      “你不会想要反悔吧?”降谷零试探道。

      “我是有信誉的人,你这种杂鱼不要随便质疑我!”

      诸伏景光偏过头询问:“我想……请问你出去的时候有看到一个黑色头发、紫色眼睛的男人吗?身高大概一米八左右,穿黑色西装。”

      侍者耐心回想,摇了摇头,歉意道:“您不必这样礼貌。非常抱歉,并没有看到类似样貌的男性。不过刚才在吧台那边有看到虫喰凉介大人与一位身高相仿的男性。”

      2015年日本20~60岁男性平均身高是167.6cm,考虑到今天宴会上的来宾年龄大多集中在中老年上,一米八的话可以算是鹤立鸡群。

      另一边,在降谷零的劝解下重新振作起来的虫喰惠利美下定决心,她喊住侍者:“你,呃,你叫什么名字?”

      侍者愣了一下,浅笑道:“鄙人X喰零,是今天临时抽调来服务宴会的人员。”

      “好的,那我直接叫你小零好了。就这样,带我去找我的爸爸,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凭借自己的劳动得到的筹码,一定要让他对我刮目相看!”她转过头对降谷零说,“你们要找自己的上司对吧?顺便确认一下那个人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好了。”

      “我们要快点过去。在有人死掉的场合,还被爸爸带走的话,那应该就是他的拷问目标。”想起自己狼狈不堪的拷问,虫喰惠利美脸颊发红,“爸爸他,他比我厉害得多,所以我们还是尽快去解除一下误会。”

      “万一误伤的话,可能会很严重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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