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劲》诺笙歌

2、血镯

　　栀子回到店里，洗漱一番便入睡，栀子向来睡眠浅，这次入梦却来的极快。只见他伫立在一间密室中，密室尸骨成堆，一人在骨堆上盘坐，周身黑雾从他身上流出又源源不断冲刺他的身体，栀子凑上前去一看，是镯灵。
　　镯灵已入魔，片刻，镯灵睁眼，黑雾吸入他的身体，他眉间红痣闪烁，而后离开密室，栀子发现这就是张家书房的暗房。
　　离开暗房，镯灵恢复原样，他来到玉丰房中，玉丰正在看一本剑谱，听门声，以为是张苑，语气冷淡“出去，这里不需要你。”
　　镯灵愣了一下，眉间红痣闪烁了一下，随后被他压抑了下去，他不说话来到玉丰身旁。玉丰闻到熟悉的味道，知道是镯灵，便放下剑谱看向他。
　　“以为是张苑，刚才没吓到你吧？”说完起身让镯灵坐在椅子上。
　　“最近魔化的越发狠了，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刚才你说的那番话，都能让我恨意升起。”镯灵握住玉丰的手，感受着他的体温心里那份邪念才堪堪下去几分。
　　“镯灵，再等几日，和离书一签，我们，父亲，玉歌，我们四个离开这里，去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
　　镯灵默默点头，眉间红痣又闪烁了。
　　夜深人静，镯灵看着玉丰进入梦乡的脸，似贪婪，似痴念。不知道玉丰会不会恨她，应该不会的，他这么宠自己，不会怪我先离开的。镯灵在玉丰身上施了个法咒便消失不见。
　　栀子思索一会儿，想不通既然两人都知道已入魔，为何不根除魔种，任由它在心间滋生滋长。
　　“根除不了，当时离家，撞见一个老人滚在地上哀嚎，谁知他是个魔物，在我扶他起来时悄悄把魔种放进我心中，又被他拐进魔界，他们见我是个灵，便招来有灵性的野兽与我厮杀。一日趁他们在办宴会，我逃走了魔界。回到人间，我心存希望，以为世人会善待我，可是他们见我衣衫褴褛，伤口遍布全身，眼里全是厌恶和恶心，动手驱赶我。我无可奈何来到一处窝满乞丐的地方，谁知躺在刚死不久的一个乞丐旁边，于是那些乞丐觉得我是祸害，是瘟疫，他们四处传播谣言。他们信了，见我就逃命似的跑，还不忘恶语相向，甚至趁我熟睡之际把我扔下山谷。我当时心里想什么呢？想着玉丰的话不可全信，想着世态炎凉，想着人间不过如此，人心可畏与魔物有何区别？我离家不过是想证明自己一番，我好心帮他们解决魔物，给他们一片安宁，换来的却是满身伤痕和心魔滋生。他们一人一句我错了，我杀了好人，我是妖怪，他们不分青红皂白，不明人魔之分，自顾自地把我归类成丧心病狂的恶魔！在山谷那几日，我一直在想真的是我错了吗？我真的不该存留于世吗？我想着想着想到了玉丰，他微笑的脸，温柔的脸，冷漠的脸。只要我有自毁的想法时，我就摸摸藏在袖里的纸团，我的玉丰，他是我活下来最后的希望，是我想留在人间最后的慰籍。他们找到我时，我看见玉丰向我奔来，他真干净，我得有多狼狈，我好害怕弄脏他，可我又想念他的怀抱。那一刻我嫉妒所有在他面前穿戴整洁的人，我恨死那些把我逼成这副模样的人和魔。心魔由此生来，魔种悄然滋长。魔种不过是放大我的贪念，心魔才是正根。”话音一落，一男子的身影浮现在栀子面前，的确是美男子，那眉间一点红倒给他多添了份妖艳。
　　场景更换来到张家地牢，回忆中的镯灵把小厮和丫鬟变成了傀儡，让他们在张家各个角落都渗入魔气，一夜之间，张家上下五十口人均为傀儡。张苑却因在外游玩回来晚，魔气吸入不多而存有理智，她看着父母从她身边走过，她叫他们。他们却说“滚开，没用的东西，你别想得到一分家产！”
　　“父亲，母亲，我是苑儿啊。”张苑红着眼抓住着父母的手。
　　“我没你这个女儿，你算什么东西？让开！”
　　张苑不可置信地看着父母把她推开还说出如此中伤她的话，她突然想起前几日父母说过曾收养一个孩子，张苑恍然大悟，抹掉眼角的泪，疯笑起来，掐着向来疼爱她的父母的脖子。
　　“怪不得要收一个养子，原来嫌我不是男子不会为你们送终，带走你们家产！想收养？我偏不如你们意！”
　　她掐死了她的父母，她再也没有父母了，没有人会再唤她苑儿，没有人再心疼她冷不冷，饿不饿。她从此孑然一身，世间再无爱她之人！这一切都是拜玉家所赐，那个迷惑人心的怪物！
　　“哼哈哈哈，我要把你们千刀万剐！”张苑把父母睁大的眼睛闭上，收拾干净他们的衣裳，不妨摸出一张纸条，是写给她的信，他父母尚存一丝理智写给她的信：
　　苑儿，张家要没了，你莫要再回来，我们收了一个养子在田庄那边，你去找他，他会护你周全。苑儿，好生保重！
　　张苑看着信，彻底癫狂“好啊，玉家好啊，你们可真好啊，哈哈哈哈哈。”
　　“你为何赶尽杀绝？”栀子问。
　　“我不曾想过的，我只是用魔气侵蚀了他们的思想让他们听话与我，好让玉丰脱身，待他们走后我就把魔气收回。张苑签了和离书却不让玉丰离开，说是为她父母悼念，不过是为了报复罢了，她知道我心急，按耐不住会去找玉丰，她等着我往陷阱跳。她怪我害她成魔杀她父母，可分明是她早已对父母生出嫌疑。”镯灵叹气“许真是我错了，任性妄为，把事情搞成这副样子。”
　　“你真是镯灵吗？”
　　“为何不是？”
　　“也许是玉丰呢？”
　　“我的身体，我的模样，我的记忆都是镯灵，怎么可能是玉丰？！”镯灵觉得栀子定是脑子也不正常了。
　　栀子浅笑，缓缓而出“世上有种术法，名叫移魂术，两人魂魄相换，记忆却没换。”
　　栀子见他没动静，又说“你的回忆太真切了，无论是玉丰的还是镯灵的，就连细微的变化你都能回忆出来。若不是两个人的记忆重叠在一起，怎么会如此？你还记得你给玉丰施的法吗？那就是引子，在镯灵被张苑杀死的那刻，法阵起效，他替你受了失去爱人的苦，那种绝望的，希望泯灭的痛苦。”
　　“所以生死簿上没有镯灵的名字？可就是如此，张苑不是连玉丰兄妹二人一起杀尽了么？”镯灵一时间不知道该称呼自己为玉丰还是镯灵。
　　“那□□不过是个支架，记忆已经刻入他脑海，灵魂也随着记忆变成了记忆主人的模样。生死簿记得是□□和灵魂没有分离且记忆未更改的死者。”
　　“真是荒诞啊，哈哈哈，若是如此，他该是多疼啊，在被世人唾弃谩骂时，被魔物和野兽撕扯皮肉时，被心魔折磨昏迷不醒时。我不过是回忆都觉得窒息，他那么被宠着长大的人又得有多万念俱灰呢？怪不得他说那废纸是他在山谷活着的唯一希望。”他从镯灵变成玉丰，只一夕之间。
　　栀子不由得想起千年前师尊跳下万丈深渊的那一笑，可他的眼神是冷淡无聚焦的。
　　“那道士是？”
　　“我不知，只是那日你进入玉歌意识里，我发现自己在这道士的身体里苏醒过来。”
　　“天亮了，我们看看来客吧。”栀子说完从梦境中醒来，他习惯性地摸摸身边的笛子，笛子还在沉睡中，感受到有人在摸他，嘟囔了一句“别闹，困死了。”
　　栀子笑了笑，把笛子放正。
　　栀子来到正店，把血镯从柜子里取出来。
　　“你们三人出来吧。”
　　三人听此便从血镯里出来，四人这才正式见面，道士东看西看，四处摸摸，惊叹这个铜器好，感叹那个名画牛逼，好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玉丰把他抓过来，让他收敛些。
　　“老板，你今日穿这中山装不错啊，怪好看的。”道士见栀子穿一身青色纹山茶花的中山装，真是清雅。
　　栀子微微一笑“若你喜欢，送你一套。”
　　道士一听，眼里发光“好勒，多谢多谢。”
　　“不过我得从你身上取一样东西。”栀子说完不等道士张口就手心凝光默念咒语往他额头一拍，一道红光从道士身上出来慢慢浮现出人的虚影。
　　“有劳先生帮忙。”虚影拱手一拜。
　　玉丰瞧这虚影眼熟，心里莫名哀伤。
　　玉歌见这虚影越来越实，身影有些像熟人。
　　“老板，这可是镯灵？”玉歌忍不住问。
　　玉丰看向老板，不可置信。
　　栀子没有回答，只是看向虚影。
　　“干嘛呢，咋往我这脑门一拍多了个魂魄了？”
　　道士摸着额头，应了那句摸不着头脑。
　　虚影微微一笑，望着玉丰缓缓道“百年前死后我成为一只孤魂，力量薄弱，快要消散时，道士迎面撞来我就被吸入他的身体里入眠，他滋养着我的灵魂，我吸收他太多气息，导致他年轻丧世，如今这才苏醒过来。”虚影转看向道士，道士没心没肺地嘿嘿笑着“真是抱歉了，林道士。”
　　“没事没事，那□□本就虚弱，哪经得住我折腾。”道士摆手。
　　玉丰和虚影对视，虚影的脸若隐若现，他看不清楚，他来到虚影的跟前，使劲看，他想把虚影的脸看得透彻，可就是看不清晰。手颤巍巍地伸出来想触摸一下，却穿过虚影的脸，他张了张口又停了一会儿才发出声来“你，真是镯灵？我，我看不清楚你的脸，我想抱抱你。”
　　“我是你，你是我，玉丰，你忘了吗？你在我身上施的法。”虚影张开手抱住玉丰，这个拥抱暖不到玉丰的身体也热不了他的心。
　　玉丰听不懂他的话“什么我是你，你是我？难道你想说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虚影扶额“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是你玉丰，你是我镯灵。”
　　“……我更听不懂了，这什么意思？”玉丰更懵了。
　　玉歌，道士听到“洞房花烛夜”下巴都要惊呆掉了，玉歌心想难道他们真的在成亲那日完事了？道士心想男生和男生谈恋爱也就算了，还能干那个？我靠，他当时这么盯着我原来是想上我？！道士惊恐地看着玉丰，默默退到一边缩成一团，差点身体被压榨。
　　栀子见这一举动被逗笑了，正了正色才道“玉丰，镯灵，你们先跟我来。”说完他转身走进一间茶房里。
　　玉丰，镯灵对视一眼，跟上前去。
　　“我先把你们的记忆换回来，但我不知道血镯的灵气能不能撑过去，若是碎了莫要怪我。”栀子拿出血镯用手指点了一下，血镯泛起光芒来。
　　“无碍，来吧。”二人答道。
　　栀子立即在玉丰额头拍了一下，玉丰瞬间倒下，栀子默念咒语慢慢引出玉丰或者说镯灵的灵魂。镯灵的灵魂离开玉丰的身体。
　　栀子给虚影玉丰使眼神。虚影玉丰领会到马上进入身体里。
　　栀子做了几个施法手势默念法咒最后把血镯飘在空中光芒照亮茶房，这些光芒一点一点被二人吸收进去直至血镯失去光芒落在栀子手里。
　　“完事了，真累。”栀子对别在腰间的笛子轻声说。
　　“等会收拾好就去床上呼呼大睡。”笛子打个哈欠说。
　　栀子看着一人一魂闭眼躺在床上，笑了笑离开了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