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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血镯 ...

  •   深夜,万家灯火皆灭,唯有一家名叫物灵的店灯火闪烁着,古色古色的建筑,里面的摆件大多上了年头。要说看着没年头的,那就只有穿着素色旗袍坐在店中一旁角落品茶的男子了。
      “栀子,有人来了。”男子旁边的笛子居然说起话来。
      “哦?把门打开。”男子一笑,抚摸了一下笛子。
      “好勒!”笛子欢快应着。
      话音一落,紧闭的大门随着吱呀一声开来,一位身穿红衣古装的清秀女子立在店门前。她呆呆地看着大门突然敞开,好久才艰难地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走进这店。
      她缓缓来到店中,一个穿着素朴旗袍的男子拿着一个青翠透莹的笛子正看着她,男子正是店主栀子,她似笑非笑的苦脸上多了一丝粉意。她来到男子跟前,说不出话,只好把双手递给他,他见这举动,便明白她的意思。
      “你要我进你意识里?”
      她点头,又伸了伸手。
      栀子轻笑一声,食指放在唇上,默念一声咒语,然后把手轻轻覆在女子手上。一时间,栀子来到荒无人烟的地方,这里杂草丛生,没有人气。
      “我叫玉歌,这里是我的葬身之地,百年了已是这般场景了。”悦耳的女声传进栀子耳里,栀子点头表示了解。
      画面一转,繁华喧嚣的闹街,处处是人间烟火。一个身穿白衣的俊秀男子乍现在栀子面前,他好似不知所见所闻为何物,什么都碰一下,什么都尝一口,直到一个穿青衣的冷面男子出现在他身后把他拎走。
      “玉丰!你干嘛呢?我还没玩够呢,快放开我。”
      “莫吵!”
      “你不要像拎小鸡一样啦!”
      “小鸡。”
      “你才小鸡,哼,回去我跟老爷告状!”
      “你高兴就是。”
      ……
      栀子见这情景,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他家笛子时的场面,可比这两人热闹多了,为了一个钗子直接干一架,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叫玉丰的男子是我哥哥,那位不谙世事的只是一个血镯,血镯是我家祖传之物,年代久远便有了灵性,成形时只是个半大小孩,起初家中大小都被吓了个半死,唯独我哥不怕,见到他就抱着不撒手,小时候我哥也是个跳脱的性子,并不是刚才那副冷面。他们一见如故,如胶似漆,去哪都要伴随对方,父亲本想把血镯扔了,可是我哥哥一哭二闹三上吊愣是把父亲性子磨没了,就把血镯送给了哥哥当玩伴。我见哥哥喜欢这小白脸,也不由得生起一份喜意,血镯小时就粉雕玉琢似的,性格又是天真无邪,哥哥喜欢,我自然也喜欢,我们三人常玩闹,但我一个女子大几岁之后便不常与他们走动,只偶尔走动。本一切都好,直到那天。”
      画面来到一间书房里,玉丰长得相貌堂堂,只是总冷着张脸,血镯长得如女子一般,清秀可人。玉丰在练字,血镯在一旁看着玉丰傻笑。
      “玉丰,你长得真俊。”
      玉丰抬头看一眼血镯,没说话,继续练字。
      “你以后娶妻生子,我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待在你身边了。”血镯语气低落道。
      玉丰的手一顿,墨汁晕染在纸张上,他放下笔,对血镯道“莫要胡说,莫要胡思乱想。”
      血镯把写废了的纸张胡做一团塞进袖子里,嘀咕着“昨日老爷都为你说亲了,东街的张小姐,貌美如花呢。”
      “那便是了。”
      血镯瞧玉丰这副样子更加心闷了,便不再理会他,出了书房。
      玉丰看着敞开的大门,扶额叹气“我又该如何呢,镯灵。”
      栀子知道这不过是看着相安无事,其实已经浪花四溅,波涛汹涌。
      “你哥哥成亲了。”
      “成了,也不算成了。”
      “这怎么一说?”
      “他们在这之后,血镯几天不理他,哥哥一向惯他,这次却几日都不来哄血镯,血镯也跟我诉苦过,我以为只是小吵小闹,不放在心上,谁知没两三日血镯离家出走,他虽从小在这长大,却被我哥保护得太好,单纯得很。他离家的那一个月,我哥像行尸走肉一般,每天除了找他就是问别人可有见过他。当我们在一处山谷找到他时,他衣裳破败不堪,伤口遍布全身,眼神涣散,缩在角落里看着我们瑟瑟发抖,周围全是野兽和土匪的尸体。”
      栀子看着血镯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玉丰怕血镯嫌弃他没有打理好自己,来山谷时特意收拾了一下,可没曾想,血镯比他还让人感到心疼起来,也对,在山谷这能有多干净。玉丰慢慢地向血镯走去,血镯惊恐地看着他,戒备的样子刺痛了玉丰的心,他从小到大一直小心翼翼保护着的人儿怎么变成了今日这般狼狈,是怪我那日不及时哄他,还是怪他被我保护得不知世间恶毒。
      “镯灵,我来了,对不起,是我错了。”玉丰用袖子擦掉血镯脸上的血和泥土,发现他眉间多了一颗红痣,红痣隐隐发光。玉丰小心地抱着血镯,生怕弄疼他的一处伤口。这时一团白纸从镯灵袖中掉了出来,正是那日赌气离开书房团走的废纸。
      “留它作甚,若想要,我给你写千万张也愿意。”
      “那是我这个月活下来的寄托,你不知我多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不会的,我们要一辈子陪在对方身边。”
      血镯盯着他,一直叫着玉丰二字,直到好久他终于说了一句“你为何骗我?你说人间烟火有情,我却被人步步相逼残害至此。”
      玉丰身子一抖,轻声说“是我忘了跟你说人间也有恶灵,心魔尚存。”
      “心魔,你的心魔又是什么呢?”血镯冷笑,我会是你的心魔么?
      玉丰不再说话,抱着他往家中赶。
      “大夫,他如何?”
      “虚弱得很,伤口是一日积一日溃烂又增加,得养个一两年才能恢复当初那般。”
      “有劳大夫多配些良药。”
      “无妨,应当的。”
      待大夫走后,玉丰来到床边,看着床上闭着双眼眉头紧皱,一脸痛苦难耐的血镯,他轻轻抚摸着血镯的脸颊,他心想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冷面起来呢,大概是前两年在游玩时心中一动趁镯灵睡着偷亲了镯灵额头那一刻吧,他心慌又情不自禁,自那日起,他看见镯灵与哪位丫鬟或小厮说笑打趣他都嫉妒记恨一番,夜晚梦回时,却是镯灵出浴的若隐若现或是两人肌肤相贴的画面。他每次都惊醒起来却又白日回味梦中场景,他觉得自己不正常,他的这些心思应该是对女子才有的,怎么可以对镯灵起这些心思,而且镯灵天真,纯洁,白纸一张,不懂情爱。他连男女之情都尚未理解半分又怎么会明白这其中情愫呢?
      玉丰想的动情,他离开一月却像是离了他半辈子,他抚摸着镯灵的脸颊渐渐抚摸着镯灵的唇角,镯灵的唇不如之前血色,却另有一番味道,他慢慢俯下身来,浅尝了一下他心上人的唇角。若是镯灵没有那么不谙世事该多好,这是玉丰生平最讨厌的第一件事,把镯灵保护得太好了。
      “自血镯离家时,我就知道我哥对他的情绝不是兄弟手足之情,那分明是情爱,是不可割舍和无法抑制的情愫!我那日在门口瞧见这一幕,心中已经确定,我从不排斥这事,并没有说出去,可不知为何,父亲到底是知道了,也多次与哥哥劝说,可都无效,父亲一向心疼我们,也不算迂腐,就把哥哥与张小姐的婚事断了,可张家不愿,暗地里设计我家,害的我一家无法安宁,最后拿父亲和我的命逼哥哥与她成亲,好不阴险狡诈!”
      栀子见一直安静的笛子开始躁动起来,就知道他要开始作妖了,于是用嘴唇轻碰了下笛子,笛子瞬间安分起来甚至还影影约约浮现几分红晕来。
      画面来到张家宅院的地牢,张家可谓是家大业大,地牢都气派得很,往里走漆黑一片,直到一间牢房才有火光,玉歌昏倒在地,她父亲被绑在一根柱子上,衣服看不出原来模样,嘴角渗着血。一个穿金戴银的华丽女子傲慢的看着他们狼狈模样,看着玉歌躺在地上,示意个眼神给左边的小厮。小厮立马上前喘了一脚玉歌,玉歌从疼痛中醒来,惊恐地看着凶神恶煞的小厮,再看向张大小姐,眼神恨不得千刀万剐这人。
      “瞪我做甚?我不曾做过什么?”张大小姐无辜道。
      “卑鄙小人,我哥不会与你成亲,白日做梦!”玉歌呸了一下,却是一口血。
      几滴血溅在张大小姐的裙摆上,她紧锁眉头,嫌恶地看着玉歌,然后又娇笑起来。
      “呵哈哈,玉歌,什么叫白日做梦?你哥才是白日做梦!想与男子成双入对,白头偕老?世人谁容他?我对他一见倾心,朝思暮想盼着与他成亲相夫教子,我这有何错?我才是正道!分明是你们在背人伦!”张大小姐说得起劲,玉歌倒是听了不下十遍,懒得与她争执。
      张大小姐见她没搭理自己,也不自讨没趣,离开时对身边小厮说了什么,小厮等她走后,来到玉歌身边,玉歌心觉不妙,以为要身子不保,却见他拿出一把剪刀把她的头发剪个精光,然后恶狠狠地来一句“小姐说,长发是女子最在意的,她要让你光头见人,没脸见人!”
      “……”玉歌倒不知该如何怼了,一直嫌长发麻烦打算过完年剪短些,这下有人代劳了。
      “这张大小姐脑子也不知是有病还是没病,总让我以为命不保,身子不保时做出让我觉得她脑子被驴踢过的事。在这的第三日,张大小姐与我哥成亲,好不热闹,我不知那日什么情形,总之只有张家和不知情的人在欢喜了。”
      又来到大牢的画面,张大小姐成亲第二日来这大牢定是不如意来吐槽了。
      “你哥这废物,成亲当晚居然与你家那个小白脸在我婚房里行苟且之事,若不是我身边丫鬟早上醒来见我倒在客房,我至今还昏睡着!我迟早得把那男子解决掉。”张大小姐咬牙切齿,一面觉得两男子行房事觉得恶心,一面又不甘心自己居然比不过一个男人。
      玉歌觉得可笑又解恨“他是我哥的命,他没了,我哥也会没了。你还是输的一败涂地!”
      张大小姐恨得啊,一巴掌甩过去,玉歌脸上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渗血。玉歌冷笑一声,吐一口血在张大小姐脸上,这下张大小姐可没空搭理她了,一直“啊啊啊”地叫。
      “快快快,快回去给我洗脸,用手帕给我遮住,玉歌迟早我得折磨死你!”
      栀子莫名笑出声来,这张大小姐真是坏得可爱啊。
      “张大小姐不敢杀人,毕竟养尊处优惯了,哪见得恶心人的事,只管折磨个人没完了,折磨也不懂折磨,小厮丫鬟出法子,她也不乐意听,所以我挨得最多的便是巴掌,据说她手心都起茧子了,呵呵,我父亲她倒是没怎么管,就绑着,只是被绑那天的伤口没人处理自己结痂已经留下印痕了。”
      “这张大小姐可真不会做坏人。”
      “最后还是要了我全家的命,这之后,过了十来天她才来,这次来心情颇高,骂的最多的还是血镯了,她说我哥亲自做了绿豆糕给她,我想那不过是哥哥为了哄血镯才做的绿豆糕而剩下来的。真是可笑。第二日,张大小姐没来,来的是血镯,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见血镯了。”
      “难不成就是这日你离世?”栀子问。
      “不,是血镯魂飞魄散。”
      栀子掐算,心中觉得不该是这日。
      “玉歌,老爷,你们怎么样?”血镯急匆匆跑过来,把绳子解开。
      “没事,她没做什么过分的事。”老爷回答完因许久没说话咳嗽了起来。
      “父亲,慢慢呼吸,别急。”玉歌拍着老爷的背。
      “玉歌你的头发怎么还是光溜溜的?”血镯问。
      “……冒出个头她就让小厮剃了去。”玉歌说着扶着老爷的手。
      血镯一把抱起老爷就往出口走,没成想被一个送饭的丫鬟撞见,玉歌见状直接取下头上的一个簪子往丫鬟脖子上插。
      “快走!”玉歌催促道。
      三人离开之后,回到玉家,已经是残破不堪了,老爷叹口气“不知你母亲留得遗物还在否?”
      血镯和玉歌都愣了一下,两人都以为他会可惜这诺大家产就这样没了。
      “家产再多也不过是给你们留着的,我守的不过是你们母亲的遗物罢了。”老爷说完开始翻找起来。
      两人面面相觑,相视一笑,也开始翻找起来,到了晚上,也没见遗物的残留。老爷让他们别找了,说是缘分到如今是尽了,寻不到了。
      血镯听着心里不是滋味,他和玉丰的缘什么时候尽呢?不会尽的,他是灵,玉丰也会长命的,我给他续命,若不是张大小姐,若不是张大小姐在该多好。
      玉丰过了几天来看他们,见他们安然无恙,放心了许多,他把药递给他们,让他们好好服用着,照顾好身体。
      “玉丰对不起父亲,让父亲受累了。”玉丰给老爷磕了一头。
      老爷让他起来,说“哪有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的错,若是我早察觉你和镯灵的事也不会如此。”说完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已经瘦的要脱相了,哪还有之前精神饱满的样子,这是他第二次见儿子这样了,第一次是血镯离家那一月。
      “父亲。”玉丰觉得现在的自己肯定不好看。
      “你想着该如何处理张家的事?”
      玉丰看了一眼血镯,血镯对他笑了一下,许是太勉强了,玉丰不忍再看一眼,他别过头对父亲说“我会把和离书递给他们,再不济就当她休了我。我一个男子不需要什么名声。”
      “哥,她这几日定是心情不错,所以没来大牢,我杀了一个丫鬟,大概那些小厮们不敢声张也就没告诉她,过两日该知道我们逃走了。”玉歌说。
      血镯欲言又止,最后开口道“我来处理这件事吧。你和老爷在家里把身体养好,玉丰去解决和离一事。”
      玉丰觉得不妥,他不愿他犯险。
      血镯摇摇头,示意他没事“玉丰,你已经保护我很久了,所以我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吃喝玩乐,才有现今这场面,你该让我保护你们了。”
      玉丰愣了好久,最终没说什么,默认了。殊不知,这一默认,却是奈何桥上续前缘了。
      “血镯趁我们睡着之时离开的,醒来不见血镯,知道他去张家了,令我意外的是,血镯处理得很好,大牢里的所有人都为我们开脱,就连张大小姐也放任我们,不再追杀我们,她也很痛快地答应我哥把和离书签了,一切如我们所想一样实现了,可这么完美的事会用什么代价来付出呢?如果我知道那晚是永别,我不愿睡去。安宁了三个礼拜后,张家被黑雾缭绕,乌鸦在空中鸣叫,似哀嚎,似欢愉,似庆祝。我心里不由得难受极了,我跑到张家门口,用尽全力推开大门,就听见我哥的喊声,他在喊“镯灵”我心里痛得难受,受不住地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我知道这是我哥的悲伤,陪他一起长大的玩伴没了,陪他度过这漫长岁月的心上人没了,他用心保护用命来换的爱人没了,我当时都那么疼,他的心该有多痛?我强撑着身体来到我哥面前,我哥跪在地上,双手还维持着抱人的姿势,他就这样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跪着,除了眼中的绝望和恨意在翻涌着。”
      栀子看着玉歌流着泪带着哭腔对她哥说”哥,我们回家,回家啊。”说完就要把他扶起来。
      玉歌抽不动他,玉歌看着哥哥这般面如死灰,她焦急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恨自己为何不先爱人一番好来劝说她用情至深的哥哥。
      “哥,回家吧,镯灵在家呢。”玉歌抹掉眼泪扯起僵硬的笑容说。
      玉丰偏头看向玉歌,用绝望的语气说“他走了,在我面前,在我怀里一点一点没了温度,然后黑雾把他围住了我看不清他的脸,我想拨开黑雾,可太多了,它们太多了!我看不见他!我就想看他最后一眼!”说完,他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他起身,行尸走肉地像大门走去。
      “想走?别妄想了!”张大小姐不知从哪冒出来堵在门口,她披头散发,周身被黑雾环绕,向来喜爱艳丽着装的她却是一身黑衣。
      她看着近在眼前的玉丰,手中凝起一团黑雾像玉丰打去,玉丰猝不及防被挨了一掌,吐出一口鲜血,他震惊地看着张大小姐。
      “怎么?认不出我了么?呵哈哈哈哈,你们这些背弃人伦的废渣!”张大小姐面目狰狞地狂笑。
      玉歌扶起玉丰,看着她这不人不鬼的样子竟有几分可怜“你入魔了,清醒吧。”
      “清醒?什么叫清醒?入魔?何为魔?我这原来叫入魔?哈哈,不都是拜你们所赐么。你!我哪里比不上那个怪物?我对你一见钟情,只想和你相夫教子,你偏偏要为一个男子拒婚,我与你成婚,也答应让那怪物过来,可你们呢!大婚当夜把我迷晕,在我婚房行苟且之事,我以为你做的那些糕点是哄我没成想是那怪物吃剩的!我答应你和离也是中那怪物的迷惑!他把我张家上下几十人口变成傀儡!害我心神不定杀了我父母,我成这不人不鬼模样,他遭反噬被我打死是活该!是报应!”张大小姐越说越觉得自己是善良正派,就差把委屈刻脸上了。
      “今天,你们谁也别想离开!”话音一落,她身上的黑雾迅速向玉丰兄妹二人逼来,玉丰推开玉歌,黑雾瞬间把玉丰包围住,玉丰感受着撕心裂肺的痛苦,感受着骨头被啃噬的痛苦,他想镯灵走之前是不是也这般痛苦。
      他突然脑海里闪现许多画面,初见时,他四岁,他两岁,他以为是他个女娃娃,常围绕在他身旁,逗他笑。
      “你叫什么名字?”
      还不会说话的血镯摇摇头。
      “那你喜欢什么?”
      血镯初来乍到世间,所有都喜欢都感到新鲜,于是小镯灵直接用手比划了个圈表示万物。可我们小玉丰不明白,还以为他说蛋,于是他把鸟蛋,鸡蛋,鸭蛋,能找的蛋都找到了,小镯灵感到新鲜也不解释。小玉丰见他如此喜欢,于是给他起了个小名“小蛋蛋”,小玉丰认为这是世间最好听的名字了。
      后来有次看见他家小蛋蛋和他一样站着尿尿,他的笑容僵在脸上,好几天都在伤心。没心没肺的小镯灵却不来安慰他,他又伤心了好一阵,直到小镯灵送给他一个木雕的小玉丰他才开心起来。
      小玉丰想,男的就男的吧,兄弟也可以。时间过得很快,两小子一下子就长成少年模样了,少年玉丰
      看着少年镯灵长得越发俊美,一个男人比女人还好看,他的梦从弄刀舞剑变成了少年镯灵的出浴图和两人依偎的画面。一次玩耍时少年镯灵躺在草中央睡熟了,少年玉丰看着他的睡颜好不心动,好不脸红,然后情不自禁一吻定情,从此心上人便只有一人。后来知道镯灵从未有情爱之念,他扛不住爱意,他不能随意和他勾肩搭背不能和他肆意玩笑,他怕引火烧身,怕爱意藏不住,所以他开始克制自己的行为,变得冷面起来,只在一人面前露出一些不经意间的情愫。
      他还记得寻找到那日,他又一次亲吻了镯灵的唇角,夜晚,他见到镯灵睁开眼,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然后镯灵拉住他的手一拽,他们咫尺之间,然后镯灵的唇覆盖他的唇,他们终于坦诚相待。
      “你这么用力拽我,不疼吗?”亲吻过后,他帮镯灵上药。
      “想亲你,你已经偷亲我两次了。”镯灵说。
      他脸一红,狡辩“哪有,没有的事。”
      镯灵闷笑一声“真没有吗?我还记得那日你的唇很软,今天白天的倒是有点缺水了。”
      “……那都几年前的事了,你还记得?”他现在觉得他是装睡了,看来不是白纸一张。
      “不过三年而已,喜欢之人的当然要清楚记得。”
      “那你知道男女之事该如何吗?”
      “知道啊,不过是牵手亲嘴这档子事。”
      “……”还是白纸一张啊“更深一点的呢?”
      “房事是要成亲才能做的,你现在就惦记着这些?”镯灵轻笑。
      他脸更红了,没多说什么,就道“我怕你不知道。”
      “大少爷,我吃喝玩乐这么久还不知道?况且我还离家一个月呢。”
      “……”他并不知道吃喝玩乐的范围那么大,毕竟在他心里,从小到大镯灵的角色都是小白兔,容易一脚踩死的那种。该不会其实是一只大灰狼?
      回忆到这,玉丰已经被黑雾侵蚀得差不多,他慢慢闭上眼,想着镯灵应该会在奈何桥上等一等他吧。
      玉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哥哥死在自己面前,黑雾没来得及让她伤心就迅速像她冲来,黑雾在接近她身体时变成无数把剑,这是要万箭穿心啊。玉歌心想,其实也没有万念俱灰来得疼,她这一生有过快乐的时光,足够了,就是不知道父亲能不能逃过这劫。
      “哈哈哈,张苑,我诅咒你永世不得超生,生生世世受反噬之苦,爱而不得,求死不得!”
      “闭嘴!”张苑,张大小姐最后一剑穿入玉歌心
      脏,玉歌的嘴角上扬,眼里是愤懑的怨恨。
      画面到此结束,栀子从玉歌意识里出来,笛子这时迫不及待发出声来“栀子,太感人了,你帮帮她。”
      栀子没应话,只是看着玉歌,玉歌被看得发怵。
      “玉歌姑娘,我想你是能开口的吧,只不过声音却不是你一人的,是吗?”栀子摸摸笛子,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玉歌,或是玉丰,或是镯灵?
      玉歌叹气,却是三道声音,她说“那日被张苑杀死之后,我和哥哥的灵魂徘徊在那出不去,直到几天后,父亲待张苑离开过来,可我们的尸身早已被张苑毁灭的连渣都不剩,父亲找了一夜伤心了一夜,本就半白的头发一夜间全白了,他无奈,拿出之前的血镯,镯灵虽已不在,但血镯还在,父亲把他埋在墙角边。过了四五年罢,有个道士来到这避雨,他这人也是怪,钻往那墙角窝,刚好窝到那个血镯,然后他就在血镯上施法,血镯便又泛起了光泽,我俩也莫名其妙被吸入其中,谁知没几年道士死了也往这血镯里钻,还说我们擅自闯入他家中。我们三就这样待在一起百年有余了。时间久也能出来逛逛,于是就瞧见你这店,关注了许久,想是有些用处的便进店让你瞧瞧。”
      “哈哈,你们可想好了?完事之后血镯你就得留在这了。”栀子莞尔一笑。
      “在人间游荡百年多,我早已不留恋人间了,只恨当时怨恨太深黑白无常不愿带我们走,我们又怎会在此。”
      “那你们想完成什么心愿?”栀子抚摸着笛子微微一笑,笛子舒服地哼出一个调,差点没把灵和鬼的耳朵震聋。
      “心愿,这么些年,恨意消耗得差不多了,就帮我找找张苑在哪吧,我倒要看看如今的她能有多快活?”话音一顿,切换了个沉稳男声“让我看一眼今生的镯灵和父亲吧,我不信镯灵真的魂飞魄散,但愿父亲这世安稳些。”随后又是一道清澈的男声“嘿嘿,我的心愿是讨个老婆,这个可以吗?”
      栀子想了几秒拒绝道“这怕不能,你百年前就不是人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他们说是人那就是人咯,那我没什么心愿了。”
      “伴侣讲究个情缘,急不得,很快就会相识的。”栀子说“你们这愿望可有点难了,报酬要得高了到时别说我坑你们。”
      ”不会的,我们身无分文,老板尽管放心。”
      栀子哈哈大笑,笛子也开始胡乱吹奏起迎亲队的节奏来。
      过几日便是农历鬼节,栀子开始准备东西,笛子见他要去,吵闹着也要去。
      “不可小孩子气。”栀子假喝道。
      笛子哪会听话“我不管,我要去,好栀子,乖栀子,栀子宝贝儿,让我去吧,我不想离开你,我害怕。”笛子一说话就会胡乱漏几个调,然后就会惹店里的老祖宗们不快,但这不妨碍笛子漏出的调是真情。
      栀子无奈一笑“好的好的,你别在地下滚来滚去的,漏几个音让他们不得一刻安宁。”自从一千年前,他□□被毁,附在这笛子上,心性大变,真是让人不习惯又乐在其中。
      “哼哼。”笛子可不管别人的心情,我就是这里的老大!
      很快就到了鬼节当晚,玉歌变回血镯被收在栀子的衣兜里。
      “老板,你确定就这么简陋?”道士的声音从衣兜传来。
      栀子一笑“放心,你们碎不了。”
      “好的,麻烦了,臭道士别多话了。”玉歌说。
      “玉丰,管管你家玉歌妹妹,这么凶。”
      “活该。”玉丰当然偏心自家妹妹。
      道士赌气,懒得再理这对兄妹。
      玉丰看他这样子,不禁想起小时镯灵也会撒娇卖萌赌气不理人。后来大点了,撒娇卖萌倒是不干了,赌气不理人却是得心应手,没办法,他就吃镯灵这一套,他已经无法想象镯灵离开自己居然百年多了。自从这道士进入血镯之后,他总能通过他回忆起与镯灵的点点滴滴,他是有点少时镯灵的影子,但他是他,镯灵是镯灵,不可相提并论。
      三魂在这赌气,栀子已经打开鬼门进去了,鬼将们看见栀子,大失一惊,立马准备跪下。栀子见状做个禁口的手势,于是鬼将们就分散而去。
      栀子在鬼界熟鬼多,比如陆判他就有交情,于是就是找了陆判。
      “陆小弟,别来无恙啊。”栀子拍了拍陆判的肩。
      陆判抖了个激灵“小哥,来这有何贵干?”
      “我想找几个人,张苑,大约百年前入了半魔的,还有叫镯灵的灵,是个血镯。”
      “等着。”陆判默念法诀,生死簿就出现在二人面前,陆判找了会儿,然后说“张苑未投胎,她入魔当时害了几村人性命,是黑白无常亲自勾的魂,如今还在鬼界,当时为了投胎做了一个鬼差的小三,那鬼差尝了鲜就赶她走,鬼界不就不喜欢魔人,她还做三直接被人无视和受白眼了,一个穷鬼从没有过女人就把她拽回家里当猪养了,现在被折磨得疯疯癫癫,穷鬼看她睡不下去了就把她扔了,衣物都没给她一件,在鬼节光着身体游荡了三天三夜,有人看不下去给了件衣裳,还不忘在她身上胡乱摸一把,现在还在那黄泉路边求别人让她投胎呢。”陆判一口气说完,有点口干舌燥,什么破事儿。
      “言简意赅就是,何必说得如此详细,镯灵呢?”栀子轻敲着笛子。
      “生死簿无此灵。”
      “……原来言简意赅在这。”
      陆判咳嗽一声“是无此灵,说明他一直存留于世,还活着。”
      “这下有趣了。不多叨扰,告辞。”栀子挥手就走。
      陆判拱手看着他的背影,背后全是冷汗。
      “方才你们可全听到了?”栀子问血镯里的三位。
      “知道。”
      “张苑可要去看一眼?”
      “不了,得知她过得不好就够了,再去落井下石也无用,怕是已经忘记前尘往事了。”玉歌说着看向玉丰,玉丰又开始屏蔽外界了,不知道是不是听到镯灵从未离世的消息。
      ”玉丰,别面无表情了,你家镯灵至今还活着呢,你可以讨老婆了。”道士没心没肺的推着玉丰。
      玉丰盯着他的眼睛像要把他看穿,从中看另一个人的影子。
      “咳咳,这么,这么看我,怪害羞的。”但是把脸埋在颈窝里。
      “你到底是何物?”玉丰开口问。
      “什么也不是,或许是灵吧,啊哈哈。”
      “你俩又来了。”玉歌摇头,这两人从遇见开始耍八百个心眼子,她是猜不透了。
      栀子听他们闹得开心,心情也更加愉快,就连被笛子偷亲一口也没说什么。笛子想趁此机会多偷亲几口,就要亲到时被一只手抓住了。
      “你这笛子还没化形就亲人,知不知道没化形的亲就是一个破笛子在砸人,怪疼的。”栀子弹了一下笛子。
      “呜……可我能感觉到啊。”很软的,笛子心想。
      “我感觉到的就是被东西砸了。”栀子勾唇一笑,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转着笛子,把笛子转的晕头转向,大声叫饶。
      栀子笑得如沐春风,小家伙,还治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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