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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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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啦死啦努力活动着下颌骨，子弹从口腔中穿透头颅的感觉好像犹在脑中，他不知道身在何处，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的死啦死啦发现自己正倚着一块门板坐着，他站起来去摇那扇门旁边摆着的铃铛，一个人匆匆从屋里出来，是他的副官孟烦了。
“孟烦了”看到他的脸愣了一会儿，死啦死啦却很不耐烦：“你怎么也来了？你小子不会是跟着我来的吧。”
“孟烦了”向他敬了个十分标准的军礼：“首长好。”
虽然一直都是孟烦了的首长，但孟烦了从未对死啦死啦如此敬重过，死啦死啦归因为自己刚才一枪崩了自己脑壳的行为让烦啦折服。
“行了行了，虚礼就免了，先告诉我咱们现在在哪儿吧。”
”孟烦了“来开门，把死啦死啦请进去：”首长要进来坐会儿吗？您来这儿是有什么任务要执行吗？“
死啦死啦很不喜欢“孟烦了”这一副态度，他一把拉过“孟烦了”，用手肘压低他的脑袋揉乱他的头发：“装什么装什么，好好说话！”
“孟烦了”不知道怎么才叫好好说话，他只好不说话，他把他的首长往家里带，他的妻子牵着孩子迎出来：“家里有客人啊？”
史今说：“哎，我在部队的首长，袁朗中校。”
死啦死啦甩开“孟烦了”：“什么呀，我叫龙文章！”
史今的妻子牵着蹒跚学步的孩子离开，她觉得这好像是男人间的别扭，她不感兴趣。
死啦死啦看女人离开，立刻趴到“孟烦了”耳边：“那是你老婆？你那禅达的四川姑娘呢？叫小醉的。”
史今有些怔怔，他从来不认识什么四川姑娘，更不认识龙文章，但这张脸他见过，并且他毕生难忘，这是为他军事生涯画上句号的老A中队长袁朗的脸。
他这样说，难道是在进行什么不可告人的任务，所以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史今把孟烦了带进家里，他开了旅行社之后给家里盖了间不小的房子，他邀请死啦死啦坐下。
死啦死啦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他不适应地挪了半晌，终于安定下来。
“您这次来，有什么计划？”
死啦死啦四下张望，好像在评估他的房子装修得如何，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回答他的问题：“我没什么计划，我哪还有计划呀。子弹从我嘴里进去之后，我就不再是个活人了。”
史今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猜想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境地。
“你怎么连家都有了，这么富裕，这到底是啥地方？阴曹地府？”
史今更听不懂，他解释：“退伍以后我开了家旅行社，赚了点钱，就盖了间房子。”
死啦死啦疑惑：“我没死吗？还是人到这儿的顺序是不一样的，我先死，但我后到了。”
史今不明白：“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咱俩都是活生生的人。”
死啦死啦点点头：“那就是我没死成，伤好痊愈快醒的时候被扔到你家门口了。”
史今终于抓到一点头绪，他正要往下细想，他的妻子为死啦死啦端来一杯茶。龙文章笑嘻嘻地接过，还没喝就冲着茶杯里的绿意叫好茶，顺便问：“弟妹叫什么名字？”
“我叫辛醒。”
死啦死啦笑：“好名字。”但从没听说过，孟烦了的桃花不少，他想。
死啦死啦又接着问：“我全好了吗？我晕了多久？抗战结束了？”
史今一一回答：“您看着没什么健康问题，不过如果您担心的话建议去医院检查一下。我也不知道您晕了多久，抗战早就结束了，几十年前。”
“几十年前！？”死啦死啦把喝了一口的茶杯磕在茶几上，可他心疼簇新的茶几，就忍不住把茶杯拿起来轻轻放下：“可你怎么还是这模样？”
史今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位首长，他也没听出任何有规律的暗示或者暗语，他只好沉默。
死啦死啦站起来在他的客厅里乱转，他用手戳戳电视机的黑色屏幕：“这是啥玩意儿？”
“这是电视。”
“电视是啥？”
“……”
“噢还有，你刚才说你开了个旅行社，旅行社是啥？”
“就是带游客旅游的，安排车辆食宿什么的。”
“你怎么这么多年都不老呢？吃防腐剂啦？”
“首长，我今年刚三十…”
“三十？你不是说抗战都结束几十年了吗？你怎么可能就三十？”
“今年是2003年…日本投降是1945年…”
“2003年是民国多少年？”
史今捂住嘴，他开始怀疑“袁朗”的真实身份，事实上也不用怀疑，他刚才自己说自己不叫袁朗，叫龙文章。
“没有民国了，今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五十四周年。”
死啦死啦想去摸腰上的武器，但他当然是没有武器的，他不再说话。
“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就是…那谁，那啥了。”
史今点头。
“那那群红脑壳，现在是？”
史今再点头。
“你不是孟烦了吧。”
史今摇头。
“你叫什么？”
“我叫史今。”
“我叫龙文章。对了，你刚才说我叫什么？”
史今露出他的牙：“我认错了，您和我的首长长得一样。”
“你也是当兵的？”
史今点头：“当过几年兵。”
死啦死啦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但他觉得史今不会回答他。这不是他三米之内的副官孟烦了，这是一个严格遵守部队保密纪律的老兵。
死啦死啦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史今家里的电话却响了。史今早上已经接过伍六一的一个电话，电话那头伍六一说自己今天到不了，所以他再在电话里听到伍六一的声音时觉得有些奇怪。
“班长，我跟你说啊——你还是得来师部一趟。”
“我走不开，我老婆孩子还在这儿呢，而且我这儿还刚来了客人。”
“那让连长跟你说吧。”
伍六一把话筒递给高城，高城接过来就下命令：“老婆孩子可以招呼客人嘛，但但我我这儿有个千古难得一见的奇观啊，你要是不来那可就抱憾终身。”
“连长，我这儿真走不开。”
“你你别废话，差旅费我来报销。噢，我还尽量把七连的人都给喊喊回来，让你们一起见识见识这个千古奇观。”
高城说完就挂了电话，不给史今任何拒绝的机会。史今知道他的兴奋很有可能不是为了那个惊喜，而是把七连的老兵全喊回师部的机会。
史今对着电话听筒发呆，死啦死啦在旁边说：“忙啊？忙我走啦！”
史今正想送客，电话却再次响起来，这回电话那边是气喘吁吁的甘小宁：“班长，真的，你来一趟师部吧。这次真的特别值，还有三多和成才，连长正跟死老A通视频电话呢，他打算把三多和成才也从死老A那儿绑回来，老七连的家伙们好好热闹热闹。”
伍六一抢过话筒：“我们话都说到这里了，你就必须得来。到时候见。”
他也“啪”地一声挂了电话，死啦死啦笑笑：“那我就不打扰啦。”他拿起茶几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又赞一声好茶，然后朝门外走去。
刚才和史今通电话的显然是他的老战友们，听到这些总难免想起他的弟兄们，不知道是不是死的人都有机会睁眼看看这几十年后的盛世河山，他想或许他能找到他的弟兄们。
死啦死啦和史今道过别就径自往外走。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儿走，就往自己最好奇的地方去。史今家附近有一个小广场，小广场上围聚了一小群人，他往人群中走去，就看到一个穿着破烂的壮汉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好心的人们想帮助这个大哭的壮汉，壮汉却伏在地上不爱搭理他们。死啦死啦却认出了这个壮汉，没有别的原因，实在太好认，他就穿着他死时的那件衣服，是他老婆给他洗干净的。
死啦死啦喊：“迷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