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手指上的刺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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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脱了地下室无尽黑暗的魔爪,银月才发现,外面已是华灯初上。阴冷的空气夹杂着芳香的泥土气息，另人心旷神怡。斜风带着纷乱的细雨，雾气给灯火辉煌的太子宫殿罩上了一丝神秘而悠远的气息。看光景，至少是近两个时辰过去了。身旁的小夜脸色苍白，面对自己愧疚的目光，却还在无力地笑着，就在自己喝茶看风景消磨过去的两个时辰里，他竟是刻刻都那么难熬，分分秒秒都在忍受着非人的折磨，亏他还能对自己笑。抑制不住的难受，银月再无法正视小夜温暖而坦然的目光，低下头，猛地跑开，瑟瑟的秋风让她的身体一阵阵发凉，脸上却依旧是滚烫，尽管头顶是长廊，但雨点却不停地斜刮到她身上。打在皮肤上的寒水仿佛把把尖利的冰锥，直直扎在心上。雨仿佛小了，四周的空气也不那样的冰凉----原来，是小夜追上她，挡在了她的外侧，走到了她的身旁。他们离的不近，也不远，一人的间隔，银月能感受到小夜身上散发出的温暖，也能闻到他伤口处传来的丝丝血腥，银月慢下步子，她不想大幅度牵动小夜的伤口，小夜仿佛也就真的明白银月的意思，冲她顽皮的一笑，小夜永远那么可爱，永远充满了怪物般的灵透，一路无言，他们缓缓走回宛月苑。
正房的大门在黑暗中敞开着，西房的油灯却亮着----那是小辰在紧张地等小夜回来。
“公主，快让蓝儿去叫御医，公主的手起泡了。”小夜轻轻地说。
银月低头看自己的手，果然，一个小白泡鼓起在自己的右手食指上。心痛早压抑住了一切，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泡了，自己居然没任何感觉。亏得这个小奴隶，伤成这样，还能惦记着自己。只是，如果去叫御医，事情必然会传到父皇那里，再经哥哥一宣传，眼前已经重伤的小奴隶恐怕很难在哥哥的刑罚下活下去，可他居然叫自己去找御医？如果是那些小太监，这会早就跪在自己面前，磕头如捣蒜般地求自己了。
“我不想让父皇知道，母后刚走，他心烦。”字字都是事实，可却并不是银月不肯找太医的原因。
“要去找师傅吗？”
“我更不想他知道了。”银月明白自己犯错误了，她不想林太傅知道。
“公主还记不记得那个园园的小红盒子的生日礼物？”一阵沉默后，小夜问道。
“恩。”那个小红盒子很可爱，如果当时不是小夜拦着她劝，银月可能早把盒子里的东西倒掉，留着那个盒子当玩具了。
“那个盒子里是烫伤药，公主让蓝儿把水泡挑破，涂上，明天就会好，而且不会留疤。不过可能涂的时候会有点疼。”
“不要，我不怕疼，可蓝儿知道一样告诉我父皇。”银月依旧不愿意。
小夜再不吭声，他找出药盒，洗了手，又在烛焰中烧过一根针，一只手轻轻捧起银月的右手，一只手捏住针，说着“公主忍一下”，便挑开银月的水泡，将药膏涂在银月手指上。
药的清香扑鼻而来，两个孩子对坐着，银月依然回避着小夜的目光，垂下头，烛光里，小夜赤裸的胸膛上的伤口是那样清晰。手指上微微有些刺痛，微微的疼痛竟让银月无法逃避。
“你还疼吗？”银月的话里全是歉意。
“没关系的，过几天就好了。”
“真的吗？”
“恩。”
“以前也有过吗？”
往昔的记忆浮上心头，那时，那个男人打母亲，打自己，那个恶毒的老太婆，更是逼着母亲亲手打自己，母亲曾反复地说过，自己是她最爱的孩子，母亲从不舍得下手打自己，于是，换来的，就是自己和母亲受老太婆双倍的责罚。后来，母亲生下烟儿，自己明明记得母亲生下的是一个孩子，可过了没几天，在那老太婆房里传来一夜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后，那个男人又抱来个丑陋的女孩儿，叫她雁儿，还告诉自己那是母亲生的双胞胎，而在母亲喂奶的时候，他和那个老太婆却都不顾大哭的烟儿，只是逼迫着母亲给那个丑陋的雁儿喂奶。自己曾经偷着烧米汤喂可怜的烟儿，却被那老婆子发现，硬把自己的两手按进滚烫的锅里。后来，在影营里，多少次，被打得全身都是伤，胸前背后无一处能遗漏，不能躺着不能趴着，只能勉强斜靠着，疼得难以入睡，可第二天仍然必须面对残酷的训练，否则就是更多的责罚。许多小奴隶，就是这样被活活打死、疼死，自己则是仗着灵活快速的功夫一次次胜出，靠着母亲和烟儿做信念一次次活下来。
以前？以前的代名词几乎是“黑色记忆”。
“以前经常伤得更重。”小夜笑了，他始终都不愿意给天真的小女孩同样的黑色记忆。
“所以你会处理伤口，还会用炉灰。”
“恩。”
银月再没说话，她打开自己柜子，指着里面的药，小夜冲她会心的一笑，取出一个瓷瓶，走出屋去。
枕着手臂，将头埋在桌案上，不知过了多久，银月却依然没有丝毫睡意，她的心，已经被一个暖暖的笑容占据。拿起蜜茶，她轻轻地朝西屋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手指上的刺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