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银鹰折翼（上） ...
-
吹乱青丝的，是太子殿凄厉的雨；打在脸上的，是太子殿惨淡的风。那只大醉猫，大疯猫，他终究是不肯放过小鹰。如果不是晚间被父王叫去和自己一起吃饭，恐怕此刻他都不会停手折磨小鹰！他撂下鞭子就去吃饭，全然不管还被吊着的小鹰！他明明是答应了，小鹰可以过几天再回去，却强词夺理，说什么他答应的是银月，不是小鹰。什么小鹰回去的晚才该罚，藉口，完全是藉口，他分明是担心被废掉心烦才折磨小鹰！
从父皇宫殿里回来，得知父亲已经下诏留下他这个太子，他不禁兴奋难当，当即决定第二天便返回皇陵，拜谢母亲在天之灵。银月藉口为哥哥送行，随哥哥回到太子殿中，其实，她自己清楚，她是在担心小鹰。直到亲眼见了那惨状，她才真正明白，为什么早晨小鹰会不顾挽留，毅然要走。
惨白的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撒在地上，灯火摇曳着，四处是夹着血腥的阴风。地上的斑斑血迹，似乎还在风中诉说着白天的惨景----一天的鞭打、一晚的悬挂，直到入夜才被放下，打人的换了几个，可被打的，就只有小鹰----那个早晨还勉强起来和小夜他们练功，一定告诉自己已经“没事”的小鹰。
此时的小鹰，已经不是早上的那个身形如风、冷峻如冰的小鹰。
几个时辰前的清晨，艳阳高照，雨过天晴，推开窗子，清新的空气、明媚的阳光一齐如山顶的清泉般倾泻进屋子，将银月包裹其中。小夜小辰早已在院子里练起了功，还有小鹰。沉重的铁球、粗壮的皮鞭、哗哗作响的铁链仿佛又在银月眼前晃动，她不由一惊，难道这些影子，都如小夜般练功根本不要命吗？她眉头一皱，默默凝视，并不作声。还好，他们的动作放得比较慢，是在拼巧，而不是在碰硬，还好，小辰小夜两个出手比往常都轻。
银月跑出屋，远远地，小鹰便跪倒：“小鹰多谢公主救命。”
“你快起来，我这里没太子哥哥那边规矩多，你的伤怎么样了？”
“谢公主挂念，下奴没事了。”回应银月的恳切，小鹰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
“真没事了吗？你昨天流了好多血，我和哥哥说了，他同意你在这边待几天的。”
“谢公主的好意，只是，如果下奴真的待上几天，太子会怒的。”最后几个字吐出，小鹰平淡的语调越来越轻。
林太傅来了，他的眸中有巨大的喜色----他看见了小鹰。喜色也传递给了小鹰，他的剑眉在冷峻的脸上轻轻一扬。
“你怎么在这里的？”师傅上次这样惊喜，是知道小夜小辰都还活着。
“师傅，昨晚公主救了我。”
“师傅，为什么他也叫你师傅？”几天前，一个不知名的小妃子给爸爸生了个小公主，于是，银月不再是大夏国唯一的公主；现在，小夜小辰叫林太傅师傅，小鹰也叫林太傅师傅，师傅也不再是银月一人所有。粉脸上嘟起了红色的小嘴，银月失去了她一切的“唯一性”。
直到林太傅告诉她，他曾是影营的师傅，银月才知道，她失去的不止是唯一性，她一生气，掉头扑向小夜要挠，无奈下，聪明的小夜边叫她师姐边逃跑求饶。这两人一个滑稽一个霸道，看得林太傅和小辰哈哈大笑，可小鹰却像个怪物，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瞧。
他没告诉师傅他流了好多血，他只告诉师傅他没事，还告诉师傅，公主的药很好，直到师傅猛一个转身，一支胳膊挡开他的两手，另一只手顺势拽开他的领子去瞧。皮肉一道道地翻卷，尽管小鹰的胸前已经用过药。
“什么鞭子打的？”林太傅一个凝眉。
“普通鞭子。”
“太子用了内力？！” 林太傅声色一厉。
“公主的药很好，小鹰没事。”随意的语气仿若平日里的说笑。
“这药止血效果好我知道，可你伤口太深，一层压一层，短时间内根本不会好。”心疼化为了愤怒的语调。
“那就多住几天，等伤口全好了再走吧，这里有药！”银月边说，边拿出了个精巧的盒子，那里面是药。
“小鹰伤的不重，没事的。公主，师傅，小辰小夜，小鹰就此告辞！”
不带表情的身子行动起来快如平原上无阻挡物的疾风，在他眼里，翻卷的皮肉依然代表“伤得不重”。
直到重刑下，疾风露出他本是空气的柔弱背影。
血、满地的血，昨天的血迹已经擦干，今天又是新的血。曾经的温热、现在却逐渐干涸。
血迹上的斑斑点点是什么？那些细碎的，零落的，重责下，他们四散飞溅，最终却萎蔫凋零，又和曾经滋养过它们的血液重新归于一处，只是，这些已失去活力的皮肉背叛了他们曾属于的身体----那个此刻只有鼻翼还在微微颤动的身体。那个悬挂着的身体，毫无生气。
那些太监在做什么？他们把什么浇在了那个身体的脚面？也许是脚踝上挂的铁球太实在沉重，那个身体没有其他反映，只有焦糊味的青烟轻轻泛起。
只有公主来了，他们才肯给他用一块破布围住□□？银月明白，血肉对抗刑具，穿衣也是无益；银月不知，衣服在某种程度上，会妨碍她哥哥的淫欲。
撕裂的皮肉、破碎的躯体，月光白纱般的笼罩下，是什么若隐若现、闪烁在模糊的伤口里？
银丝，可恶的银丝，那些生生折磨到小夜要挨刀子的银丝此刻也在小鹰身体里！
哥哥说，奴隶是畜生，他只不过是用了专用工具。
哥哥说，畜生命贱，盐水泼上去，醒了就不会死。
爸爸说，郭妃势利阴险，郭尚书专横和狄将军一起把持朝政，这次，他偏不要他们得逞。二哥不喜权术之争，避让皇位。可综合作用下的结果是，未来的君王将是此时如此残暴的太子。
他还一时性起，要连夜把半死不活的小鹰带回皇陵去，直到银月大发脾气，他讨了个没趣，才带着其他下人匆匆离京而去。
于是，院中就只剩下了银月、小鹰和凄风冷雨。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银鹰折翼（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