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逗她 ...
-
当天晚上,覃席山来酒店找沈逾。
尽管他一眼就精心打扮过,可是沈逾还是在他的眉眼间看到了浓浓的疲惫。
沈逾没提起程姗妮找她的事情,洋装不知情地问他:“你最近很忙?”
不提上次的事情,他们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沈逾已经主动学会这样做。
覃席山努力扯出一抹笑:“还好,就是会比较多。”
沈逾看着他努力强撑的样子,心里还是不忍,说:“要不要在我这里休息一下。”
他眼底似有挣扎,片刻后,说:“好。”
他躺在床上,问她要不要也躺一躺,她摇头:“我最近睡太多了。”
他也没坚持,嗯了一声,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他是真的累了,竟然还有轻轻的呼声。
伴随着细微的声音,沈逾回忆起程姗妮那天跟她说的话。
覃席山慌不择路去医院找她的那天,舞团里正在因为一个小小的表演竞选领舞。
沈逾从不在意舞台打小,只要站在舞台,她就要当领舞。
那段时间,她在舞蹈室里反复练习,一直到脚趾头都血肉模糊。
她明明跳的很好了,可是后来老师却告诉她,领舞要给另外一个女生。
那个女生跳的别说比她好,连舞团里最普通的伴舞都不如。
沈逾通过其他学员知道,那个女生是老师的侄女,因为这一次表演不算大型舞台,就想给对方一次历练的机会。
沈逾当下就不服,直接找到老师跟对方吵起来。吵到最后,老师打了她一巴掌,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抓起旁边的练舞凳砸向对方。
老师进了医院,沈逾在医院时才知道后怕,不敢告诉父母,就打电话给覃席山。
他就是那时候跑过来的,他安慰了她好久。后来她打电话给舞团举报了那位老师,如愿拿到了领舞的资格。
沈逾一直记得那一天覃席山跟她说的话:“任何事情不要冲动,特别是在自己有能力处理的更好的时候,要三思后行。”
这些年,他如自己说的那样,做什么事情都三思后行,包括他们之间关系,他也是一再斟酌,选择他认为最好的方式。
沈逾也学着他的处世之道。哪怕她知道,自己早就该拒绝他的提议,可是三思过后,一想到拒绝后他们的关系可能会破裂,她就退缩了。
她到底是不愿意失去他的。
可事实是,她不是他。她并不真正学会这些。
就像那个摩天轮,他不去坐,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还不到处理后续情绪的时候,她不去坐,是因为她已经过了最初的期待,觉得没必要了。
沈逾坐在沙发上看着熟睡的男人。
房间里的窗帘拉上了,只亮着一盏暖黄色的睡眠灯。
细碎的灯光映照在他的眉眼间,投下一片阴影。
他的胡茬没有刮干净,眼底的青色也很明显。睡梦中也被烦心事侵扰着,眉头紧锁。
除了上次在伦敦他喝醉了酒,这是沈逾第二次看到他这样粗糙的一面。
从出生到如今二十一岁,她跟他认识整整二十一年整。
她一懂事,他就是那个带着柔光的少年,是展柜里笔挺的礼服。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会疼,会累,也会胆怯不安。
她曾经喜欢过他,现在那份感情也在,但也仅仅是喜欢。
她想,该是时候停止对他的依赖。
她的爱情自私,至少,它不允许自己跟一个权衡一切且有家室的男人在一起。
她早该清醒了。
可心里终究是不甘。
什么都讲先来后到,她明明才是那个先来的人啊。
她的舞蹈老师曾经告诉她,只要你全力以赴,那盏灯总会为你亮。然而,她已经全力以赴到精疲力尽。
或许,这一盏灯本就不属于她。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这才终于收回目光。
这时候,覃席山突然叫了她一声,声音有些含糊:“小逾。”
“嗯?”
一阵沉默,他哑声说:“答应我,别离开我。”
沈逾一怔,没有回话。
他却也没有继续追问。
或许,他心里也清楚,她会离开。
她从来不是个拖拉的人。她能在爸爸一声不吭离开的第二天安慰妈妈坚强,也能在妈妈离开后,和爷爷一起为家里的困难想办法。
她可以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一次次跌倒了又站起来,练舞练到脚趾头血流不止,只为了一个动作完美。没有人从一生来是领舞,但她却做了十年的领舞。
她高傲的甚至自负,怎么甘心沦为人家后室里的一只小雀?
她宁愿头破血流,也不要死在一滩温水里。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她又突然想起了覃凛。那个在街上追问她什么时候拿耳环的人。
不管不顾,必须要一个答案。少年的执拗,直冲冲,有些可爱的幼稚。
“笑什么?”覃席山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才惊觉自己笑了。
心下愕然,她摇摇头:“想到了一个电视剧桥段。”
他显然是不信的,但是也没追问。
他站起身去卫生间洗了个脸,出来时,额前原本梳上去的头发有些湿漉漉搭在眉前。
他也没在意,只是走过来蹲在她面前。
盯着她看了一阵,然后她开口,说:“傻妞。”
“我……要结婚了。”
呼咻一声,晴天霹雳,她僵在原地。
这么突然。不是才订婚吗?是因为江海那件事?
“傻妞。”他的手拼命擦着她的脸颊,她后知后觉,自己哭了。
不是说过不在意的吗?为什么还是要哭!
她低头快速擦着眼泪,一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她问:“是跟程姗妮吗?”
他只是红着眼框紧紧抿着唇看着她,没有回话。
她从他眼神里看出了什么!
不是程姗妮!!
他又换了一个人!!!
她突然对他有股前所未有的厌恶感。
她伸手一把推开了他,起身跑了出去。
他在后面叫她的名字,她全当没有听见。
他怎么可以这么善变!
不是都跟程姗妮订婚了吗?怎么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都开始接受那个人是程姗妮。
她宁愿是程姗妮。
她都开始接受他的权衡了,他还要这样算计。
她不管不顾跑出去,在他追出酒店房间门时她快速按着电梯按键。
他快步向她跑来,她冲着他怒吼:“别过来!你让我恶心!”
他僵在原地一脸不可思议看着她,那么受伤,好像随时都要坍塌了。
她却不想看他,只偏着头,等着电梯门在她们面前关闭。
电梯到了楼下,她快步走出酒店。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四周霓虹灯闪烁,马路上车来车往,鸣笛声不绝于耳,她站在那里,却陷入深深的迷茫,不知道要去哪里。
她在这座城市没有家。
她只能漫无目的走在马路上。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城中村,那栋楼下,覃凛的住处。
她想,要不今天把耳环拿回去算了。
这样想着,她的脚已经先她的思维踏进了居民楼。
跟所有老式的楼一样,楼梯间灰尘仆仆,一股霉味。上次来的时候她都来不及注意到这些细节。
整栋楼一共七层,覃凛住在楼顶自建的铁皮屋子里。
她走到七楼的时候,想起今天在咖啡厅听到的那个故事,忍不住往那边看了一眼,靠着走廊的房间里亮着灯,有人在里面说话。
其中一个女声格外的清亮。
是那个喜欢覃凛的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了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脚下的步子都不觉放松了。
走上最后一截楼梯的时候,她在想,覃凛也没有盲目自恋,确实会有些人因为他的行为多想。
铁皮屋子里的灯是关着的,窗户开着,她往里面看了一眼,借着月光,里面的陈设能看出一二。
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茶几,一个双人沙发,一个懒人沙发,全都是冷灰色系,没人在家。
心下一阵失落,她正要收回目光离开,忽然整个人一怔。
茶几旁边的地上躺着一个人!
“覃凛?”她不确定地叫了一声,没有任何回应,那身影动都没动一下。
她心下一下就害怕起来。
他不会是?
她来不及多想,走到门口去推门。还好门没锁,咯吱一下就开了。
她快步走到他面前,他跟白天一样,白色的宽松短T配着运动裤,就是脚上没穿鞋,光着一双大脚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身边有几个空了酒瓶,他又喝酒了。
她试着推了推他:“覃凛。”
他没有反应。
是喝醉了还是……她心下不确定,伸出手小心翼翼在他鼻子处探了一下。
接着她整个人直接瘫坐在地上。
他……没呼吸了!
“覃凛!覃凛!”她拼命叫着他,一边哆哆嗦嗦拿出手机打算打急救电话。
就在她即将拨出号码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了她的手机上,下一刻,她就听到噗一声,躺在地上人笑出了声。
她还未从惊吓中反应过来,茫然眨了眨眼睛。
旁边的人笑得直接在地上蜷起了身。
她这会儿终于意识到是什么情况。
“你神经啊!吓死我了!”她伸手去掐他!
“哈哈,痒!”他似乎特别怕痒,在地上躲着,却又忍不住笑。
被他这么一闹,她先前的那些情绪突然也都烟消云散了。
她干脆就势坐在地上,看着躺在地上笑着的他,最后也莫名跟着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