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江小妃

4、Chapter1-4

　　九月，在毕业班的莘莘学子离开北京踏入各地的高等院校时，桑青在学校师生震惊地目光下又来到高中毕业班，更让人震惊的是她把所学的课程全部改成理工科，背着书包来到理科班门口。
　　桑青考上北大几乎在学校传遍了，谁也没有想到，桑青本该在北大报到的时候竟又出现在高中课堂。正在理科实验班讲英语的老师看到桑青站在教室门口，于是对座下同学说：“现在同学们把刚讲过的语法再看一遍。”说完便放下书，向着桑青走来。
　　“桑青？怎么还没开学吗？”英语老师笑着问着。
　　桑青摇摇头，说：“老师，我办好退学手续了，我要重新考一次。”
　　英语老师张大了嘴，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桑青，半天没说出话来。桑青笑着给她鞠了一个躬，说：“以后，还请老师多多关照了。”
　　那老师脸上的震惊越发明显了，手指着桑青手里拿着的化学书，说：“你……要改学理科？”
　　“嗯。”桑青浅笑着说，“老师能给我安排座位吗？”
　　“桑青，这件事可不能开玩笑，文转理，只有一年的时间，你要考虑清楚，这事儿可是关系到你将来的前途啊！你父母知道吗？”老师语重心长的说着。
　　桑青点头，说：“爸妈说会支持我，何况，我还有一年时间去学不是吗？老师。”桑青歪着头有些调皮地瞅着老师笑。
　　英语老师皱着眉，然后叹口气，说：“你已经把一切后路都堵死了，这样吧，我先给你安排座位，最好在你老班任发现之前，你亲自去跟她解释。”英语老师无奈的看了桑青一眼，推着桑青进去，“同学们，这位桑青同学就不必让我介绍了，今后，她会和大家一起学习，希望各位可以帮助她学习理工科的物理、化学和生物。”说完这些话，班级里一阵喧哗，座下的同学无一不震惊地看着桑青，交头接耳。
　　英语老师转过头对桑青说：“你先坐在那里。”老师指着第三排的空位。桑青顺着她的指尖看去，笑着对老师说“谢谢老师。”然后抱着手中的书走到座位上，放下书包的那一霎那，下课铃声响了，英语老师看了一眼桑青，摇摇头拿着书走了。
　　班级里瞬时像炸锅了般，同学们都看着桑青，无比好奇和惊叹，低头正看着下节课要学的化学书，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她抬头，笑着站起来，说：“大家好，我叫桑青，以后的日子里，我会经常请教大家的，请大家多多帮助我，谢谢。”
　　就这样，桑青又重新回到了高中课堂，每天她来的最早，走得最晚，无时无刻不在学着那些对于桑青来说晦涩难懂的物理化学，有好几次，桑青抓着头发，低着头看着物理卷子，眼泪含在眼眶，那么多不会的题，满满的压在心头，睡觉都不踏实，有好几次，桑青在睡梦中都在做物理题。
　　经过一个月的学习，桑青那三科加起来也不过100多分，她拿着卷子，脸上慢慢浮现出笑来，她对自己说：桑青，进步很大了，加油啊，争取每次考试都增加50分，这样高考那天，就够300啦。
　　因为桑青插班的是理科实验班，班级里的同学都是年级的佼佼者，所以，桑青在第一次考试中毫无疑问是最后一名，桑青没有后悔，亦没有放弃，因为，她知道，她心里藏着个秘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班级同学都很帮助桑青，经常没有厌倦的给她一遍一遍的讲题，桑青几乎每天只睡5个小时，其他时间都在学习，渐渐地，桑青身体终于熬不住了，在医院睡了整整2天。
　　桑妈妈在医院守着桑青，桑青睡了多久，她便守了多久，轻轻摸着桑青消瘦的面颊，她满脸倦容，怜惜的说着：“我们桑青为什么要这样累呢？为什么我的桑青要这样累？”
　　桑青醒来看着趴在身旁的妈妈，伸手摸着她的头发，突然发现，妈妈头发中有几根花白，有多久没有好好看看妈妈了，什么时候长出了白发？“妈……”许是睡得久了，嗓子干有些沙哑。
　　桑妈妈猛地醒来抬头盯着桑青，笑着摸着桑青的脸，说：“小青醒了，吓死妈妈了。”
　　桑青俯身抱住妈妈，闷声说：“妈，对不起，让您担心了，小青没事了，不要担心，真的没事。”
　　桑妈妈轻抚着桑青的背脊，柔声说：“好，我们小青最乖了，妈妈知道，小青口渴了吧，妈妈给你倒杯水。”说着拿起旁边床桌上的水瓶倒了一杯水，递给桑青。
　　桑青接过水“咕嘟咕嘟”地喝着，然后抬头笑着看着妈妈，她笑着点一下桑青的额头，说：“还想喝？”桑青点点头“嗯”说着把空杯递给妈妈。
　　之后，桑妈妈整日看着桑青睡觉，时间一到便会敲门，告诉桑青该睡觉了，有好几次，桑妈妈不放心又上楼再看看桑青，看到依旧亮着的房间，她猛地推开门，抢过桑青书桌上的卷子，满脸愤怒看着她。
　　再后来，桑妈妈干脆到了时间便会拉下房间总电闸，不再让桑青有机会偷偷开灯。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桑青的成绩也在不断地提高，生活被各种卷子填满，桑青没有空闲去回忆。确切的说，是不敢回忆，突然发现，校园里满满都是陆源迟的身影，到处都有他留下的回忆。桑青没有再骑自行车，甚至不敢往那排柳树看上眼，每次经过都低着头，甚至连余光碰触到都不敢。
　　她也再没有碰触那个装着车锁和钥匙的盒子，从前的班级楼层都不曾经过，不敢去看操场上奔跑着拍打篮球的男孩子，甚至不敢再穿白色的衣服……她不敢去想，她怕有些事想多了，便记起来了。
　　她怕脑海中深印着的身影会浮现出来，哪怕是一个影子，她便会定下脚步，去想很久，可是，桑青忘了，这个校园里，处处都是勾起回忆的引子，一不小心碰触到，便会黯然神伤。
　　一栋栋古老的有着欧式风格的别墅静静地站在步行街的两侧，脚底下踩着的形如俄式小面包的方石，阳光下，有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孩儿站在前面，向着桑青伸出右手，脸上挂着浅笑。
　　桑青扔下手中握着的一叠卷子，风吹过，纸张飘落在身后，桑青向着那个男孩跑过去，可是到了身边转眼间人不见了，只剩下桑青站在空荡的街道上，愣愣地伸出手。
　　“陆源迟！”桑青从床榻上坐起来，看着熟悉的卧室，床上到处都是卷子，她轻叹口气，“原来是在梦中……”桑青望着仍旧有些暗的卧室，默默在心里想着：这一刻，就奢侈一次，在脑海中好好描摹一下陆源迟吧。
　　他，现在，在干什么？
　　花季雨季中经历的情景，往往很青涩，也许十年后，回首往事，会觉得当初的想法与做法都太不成熟。可是，如若当时没有这样脑袋一热，冲动的一次抉择，数年后，有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遗憾，往事不堪回首，却又默默在心底记了一辈子。
　　也许，对于一些人，没有了这些遗憾，便也没有了回首时的感触与感动。有时候，遗憾也是一种美丽，只是太过寒凉。
　　桑青就是这一类人，她从没有后悔过当初那个夜晚的决定，不管数年后她经历了什么，她从未悔恨过，因为，她在最美好的时候遇到了他。爱了，恨了，离了，别了，欢了，悲了，悔了，即便这样，却还是坚持着，浅笑着，淡然着，欣喜着，感动着，欢颜着，温暖着。
　　她在对的时间遇到了错的人，却又在错的时间里遇到了对的人。可是，她从来都不知道，也就错过了。
　　一年很快过去，桑青再一次踏入考场，那天没有下雨，亦没有阴云，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桑青固执的认为，这是某人的笑容。
　　很快要填志愿了，桑青分数很高，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报的那个学校不是清华，而是在那个被誉为“东方小巴黎”的城市里的学校。一年下来，桑青瘦了一圈，更显得高挑了。
　　当她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桑青傻傻地对着它笑了好久，那一夜，几乎未曾合眼，一直幻想着一个又一个画面，想到高兴事，便会笑出来。
　　那个时候，桑青忘了，她忘记了一个最重要的人，夏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