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写仙尊话本后，被惩罚了》江上云州

12、小倌

　　花魁盛宴还在继续，小云却并未再和那些小倌们一起，而是被扔进了一间暗室。

　　手脚被捆住，嘴还被塞了起来。
　　小云扭动挣扎了半天，气喘吁吁的还是挣不开，索性他不再挣扎，只睁着眼，眉毛揪起。

　　心里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要不就假意从了，等要让我接客的时候，用些法子将那客人弄晕，自己再找机会逃了？

　　接客是万万不能接的。

　　或许是因为失忆，小云毫无烟花之地出身的自觉，只觉得自己有手有脚，干些苦活累活也能养活自己，凭什么要以色侍人？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小云耳尖一动。

　　暗室门被推开，两个壮汉拥着老鸨走了进来。

　　老鸨一屁股坐在小云前面的太师椅上，拿着烟斗，斜眼看着小云，吩咐道：“把他嘴里的东西拿出来。”

　　嘴里很干，口水都被棉布吸走了，小云嗓子沙哑道：“东家，能不能给我手脚也松了。”

　　他此刻坐在地上，头发和衣衫都十分凌乱。
　　因为手脚绑着，慢慢蹭着地，支起身子靠在了墙上。

　　老鸨打量着他，不由得升起一丝疑惑。

　　这小云……
　　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往常总细声细气叫他“爹爹”，今日倒是叫上他“东家”了。

　　而且从前，这小云总是一副柔弱无骨的媚态，举止轻浮散漫，是被老鸨当做二流红倌培养的。
　　而如今这人失了忆，反倒是多了股莫名的贵气，神色清正，眼神明亮，看着倒比从前的容色还俏上了三分，不看他伺候人的活如何，单看这气质，说是头牌都不为过。

　　老鸨看了片刻，敲了敲烟斗：“听芙蕖那丫头说你失忆了？”

　　“东家，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什么词曲舞乐，通通都不记得了，这样也干不了这一行，要不就把我放了吧。”
　　小云清了清嗓子，保证道：“赎身的钱我日后一定还你。”

　　老鸨嗤笑一声，摇着头：“失了忆，脑子也失了不成？”

　　“忘了的东西，再学也不难，我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功夫，一毛都没回本呢，你就想走？哪来的好事！”

　　老鸨冷哼一声：“本想今天罚一罚你这贱蹄子，但你做清倌时候，有旧客花高价买了你今晚，便饶过你这一回，等过了今晚，再好好重新调教你一回。”

　　小云立即道：“我不接客！”
　　他从地上弹起来：“你叫我接客，不怕我对那客人做点什么？以后传出去，南萧馆的生意也做不成了！”

　　老鸨笑了：“你失了忆也是不知，对付你们这些起了反骨，不听话的妓子，自然少不了一些手段的。”

　　“来，将这丸药给他吃了。”他抽着烟斗，吩咐道。

　　小云猛的转头，看到那壮汉从一锦盒里拿出来一枚红色的药丸走了过来。

　　“这酥骨销魂丹，吃上一枚，就叫你神魂颠倒，非男不可，直找那男人捅一捅才罢休，再贞烈的妓子吃了这药，都要变成那骚浪货色。”
　　老鸨冷笑一声：“叫他吃了。”

　　“你大爷——”
　　小云一句没骂完，壮汉直接掰开他的嘴，将药丸塞进喉咙里，捏着他鼻子逼他咽了下去。

　　接着捂住他的嘴，小云用力掰着壮汉的手，唔唔痛骂。

　　他要气死了。
　　心里将老鸨祖宗八代都骂了一遍，但不消片刻，小云就觉得头开始发晕，手脚变得软了些，一股一股热气从口鼻里溢出来。

　　老鸨看着他只是笑，像看着手掌心的蚂蚱，翻腾不出什么花来。

　　看他逐渐没了力，老鸨就让人架着他，拖出了暗室，要送去那旧客所在的雅间。

　　也就在这时，忽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且慢！”

　　小云呼着热气，抬起头，见到一青年两步走上前。
　　其气度不凡，腰间佩刀，身着劲装，一看便是习武之人。

　　“在下武安侯近卫杨青，侯爷有言，要请小云相公去府内一叙。”
　　他亮出掌中扣着的令牌，上面纂刻着“武安侯”三个字。

　　老鸨一惊，随即立刻堆起笑脸：“侯爷是看上我们家小云了？侯爷想要自然是先可着侯爷来，毕竟可是小云天大的福气，但是方才王世子那里也要这小云……”

　　杨青冷笑道：“侯爷会少了你银钱不成？这锭金子你且收好，小云公子我便带走了。”

　　“我们南萧馆的妓子，挂牌后最少要三年才能赎人。”老鸨又堆笑解释，“这锭金子可赎不了小云的身。”

　　这也是这一带妓馆默认的规矩。
　　若有那种一掷千金的恩客，肯在妓子身上花三年的心思，不光妓馆能赚个盆满钵满，赎身之后，妓子也能有个好归宿。

　　“你在和侯爷提规矩？”杨青不耐烦道。

　　老鸨瞬间想起这武安侯不同于寻常恩客，那位可是出了名的杀神，要是再多言，对方说不得要一刀落下来。
　　想到这里，他冷汗一流，立刻堆着笑打自己嘴：“岂敢岂敢！来，还不赶快松了小云？”

　　小云只觉得手脚一松，被那杨青接住。
　　他立刻推开杨青，开始抠自己嗓子眼，抠的自己一直干呕，最后哕的一声，将腹内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

　　杨青递上腰间的水袋，小云漱了漱口，觉得自己似乎好点了。
　　“谢了。”他哑声道。

　　“小云公子可能动身了？”杨青问。

　　小云心里是十万个不乐意，但眼下，只有这一个选择。

　　跟着老鸨走，他又得被喂一次药，到时候恐怕清白不保。
　　跟着这侍卫走，不用吃药，虽然清白也有可能不保，但起码有转圜的可能。

　　略一思索。
　　他擦了擦唇道：“现在就可以走了。”

　　他跟着杨青迈步离去时，从老鸨旁走过，老鸨声音轻飘飘落在耳畔：“你这小蹄子倒是走的好运，但别以为能离了这里，先不说这卖身契握在我这，单说这权贵之家，看上风光，实则最是薄情，你一身贱骨头，注定要做个万人骑千人枕的货色。老实在这南萧馆还能落得个善终，要攀高枝，小心横死。”

　　小云呸了一声：“你喜欢你自己卖去，别是你屁股松了卖不动了！”

　　“你这贱蹄子！”
　　老鸨瞪起了眼，但小云已经跟着杨青走远了。

　　他先是进了一顶轿子里，颠簸不知多久，又被送入了一间房内。

　　屋内燃着帐中香，此刻并无人。

　　小云揉着手脚，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此刻终于轻轻喘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目前是暂时逃过一劫。

　　面前香炉上那截熏香一点点燃尽，香灰堆在了炉底。

　　他便望着那堆香灰出神，蹙着眉开始思索。

　　这武安侯是什么人？
　　壮否高否？
　　能一拳打晕否？

　　小云暗中沉淀，积蓄力量。
　　积蓄到一半，跑到窗边看了眼。

　　此时外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这里似乎是武安侯府邸，不知这人什么癖好，连个灯笼都不点。

　　这里是人家地盘，想来他要跑，跑不出几步，又会被逮回来。

　　小云愁得眉毛都要打结了，心想，要不然把武安侯打晕，等夜色深了，自己扒了他的衣服，伪装一二再逃出去？

　　就是不知道他们身形是否相仿，能不能成功？

　　正想着。
　　门被轻轻推开了。

　　小云警觉地看过去。

　　先入目的是一只苍白冷瘦的手，接着便是绣着金丝云纹的玄色衣袍。

　　门前的珠帘被推门而入时的风吹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珠帘的影子，在烛火的映照下，落在了进门那人的身上。

　　影子在那人苍白的脸上轻晃。
　　来人抬眼，看向屋内。

　　小云也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眉色浓而深，压着一双狭长幽冷的凤眼，面容苍白，唇却格外的红。

　　一张风华万千的脸，落入了小云的眼里。

　　小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然后便看到那人，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了小云面前。

　　他低头看着小云，片刻后，不疾不徐的，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冰冷的锋芒一闪而过。

　　小云感觉下颌被冰凉抵住。
　　刀身抵在了小云的下颌上，将他的脸轻轻抬起。

　　半晌，小云听见一声似曾听闻的，带着莫名意味的笑。

　　他声音微凉。
　　——“南萧馆的小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