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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若思念便思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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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思念便思念
建议搭配周深的《若思念便思念》作bgm来一起观看，体验感更佳。
注：架空历史，因为只准备写短篇，要是好好查资料没个十天半个月估计我是没法满意的，所以干脆都架空了。
一
“灵灵，你去给娘看看，你弟这个皮孩子又跑哪儿去玩了。”周母把最后一盘菜端到桌子上，“都要玩野了，连吃饭都记不得了。”
“估计深深又是和沈家那个小丫头玩得忘了时辰吧，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周灵宽慰着母亲，又为刚刚坐下的父亲布置碗筷。
周家在村子里算是一户普通的人家。虽然周父早年考中过秀才，但因家贫也早早地回村种地维生了。好在人聪明体力也不错，日子算是越过越好。之后又娶了周母，先后生了一女一子，分别起名为周灵，周深。而隔壁沈家的情况就是有相似又有不同了，沈家的条件要比周家要好一些，但沈母与沈父成亲多年后却一直未能生子。还好在周母生下周深的同年年末沈母也终于生下了女儿沈莉，沈父出于对女儿的倍加宠爱和对妻子的疼惜，并无什么遗憾之感。
“娘！我回来啦！”五六岁的周深一路小跑进来直奔饭桌。
周父看见了正准备数落儿子的妻子，慢慢劝道：“算了，明年深儿便要启蒙了，怕是再没法像现在这么无忧无虑的玩耍了，先随他去吧。”
“哼！”周母用筷子轻打了一下周深的小手：“要不是你爹求情，非要罚你饿肚子不可。吃饭都不记得回来！洗手去！”
小小的周深笑嘻嘻地起身去洗手：“谢谢娘饶我一饭！谢谢爹给我求情！对了，还要谢谢长姐没有出去抓我回来吃饭！”
周灵忍不住笑了出来：“深深你再皮小心娘不让你一会儿出去找莉莉玩去！”
二
“莉莉！”周深看到院子里的小女孩立刻眉眼都露出笑意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玩？”
“周深哥哥，”沈莉噘着嘴蹲在地上拔着草玩：“他们嫌弃我跑不快走不了太远，不肯带我玩。”
沈母当年生孩子很是凶险，虽然沈莉最后平安诞生，但体质上多少还是会比普通孩子弱一些。村子里的游戏自然是更适合那些精力旺盛的孩子们的，而沈莉也理所当然地就遭到了冷遇。
“没事啊，”周深满不在乎地蹲到她身边：“你还有我啊，我带你玩！”
小小的沈莉听到这话立刻就露出了笑容：“太好了！周深哥哥你真好！”
“就是……”周深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苦恼地皱起了眉头：“就是我听我爹和我娘说话，我明年可能就要启蒙读书去了，到时候你可怎么办啊？等我下学回来找你？”
沈莉侧过头狡黠一笑：“周深哥哥，我娘说村子里去启蒙读书的女孩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啊……”
“所以……”周深睁大了双眼。
“所以我们不用担心分开啦！”
三
“沈莉，你来说一说‘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是出自《诗经》哪篇啊？是用什么来借喻赞颂什么的呀？”先生看到了在下面听得昏昏欲睡的沈莉，一个问题直接把沈莉的瞌睡给吓没了。
“呃……嗯……”十三岁的沈莉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其实倒不是她不肯好好听讲，只是她身体有些羸弱，下午就会容易疲惫。以往这时候周深都会站出来帮她解围的，但是今天周深进城去看府试放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出自《诗经卫风》的《淇奥》。主要是借绿竹的挺拔、青翠、浓密来赞颂君子的高风亮节。”周深站在窗外朗声回答，对着惊喜的沈莉暗示地眨了眨眼，又规规矩矩地走进来，对着先生深深一鞠躬：“感念先生教诲，学生周深考中秀才了。”
“好好好！”先生马上开心地捋了捋胡子：“我就知道你能考中！来，《诗经》里还有哪句是你喜欢的，说出来给大家听听，分享一下。”
周深下意识地看了沈莉一眼，又闭上眼睛定了定神，而后睁开眼睛恭恭敬敬地回答：“学生很欣赏《诗经周南》的《关雎》序篇中的‘言者无罪，闻者足戒。’我认为提出意见的人只要是善意的，即使提得不正确，也值得我去引以为戒。”
“好，周深！先生相信你在三年之后的院试中定能大放异彩！”
“周深哥哥，你本来想说的是《诗经》里面的哪句话呀？”沈莉和周深一前一后的走在下学的路上。
周深一挑眉：“你怎么知道……？”
“哼！这有什么难的！”沈莉骄傲地扬了扬下巴：“估计周灵姐应该都没有我了解你吧！”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周深看着前面少女的背影映照着夕阳被描绘出一个美好的剪影。
“莉莉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是没听到吗？还是没听懂？”周深以为对方没有理解自己的心意。
“我……我娘说我长大了，以后不能老和你玩了！我先走了！”
周深看着慌慌张张逃走的少女身影，愣了一下之后温柔地笑了：还好，我并非自作多情啊。
注：“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出自《国风·郑风·子衿》。含义：走来走去地在高高的观楼上不停地张望，虽然只有一天没有见到面，却好像分别了三个月那么漫长。
四
“周深哥哥，你去了城里的先生那里读书，不会忘了我吧？”
“莉莉，”周深有点无奈：“我每次旬假结束要返程前，你都要问一次这个问题，你不会觉得无趣吗？”
“所以……你是……嫌我烦了吗？”沈莉低下了小脸，不再吭声了。
“莉莉，你……你误会了，你……你别哭啊，”周深急得不得了，但还顾及着男女有别，不好像儿时那样凑到跟前去哄她：“你别难过啊，你知道我肯定不是那个意思啊……”
“哈哈哈哈哈哈……周深哥哥，”沈莉抬起头来调皮地望着他：“你要出汗咯！”
“好啊沈莉，你就仗着我……”他没有把话明白说出来：“你等我两年之后考完试的，到时候我才不要去你家了！”
“嗯？！周深！你敢不来！”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啊哈哈……”
五
“周深！快！收拾点东西我们要走了！”王先生急匆匆地叫住周深：“别的富家子弟已经都有家人接走了，你们村的刘先生算是我旧日同窗，他叮嘱我多照顾你，所以我带着你一起走！快点！”
“先生？！这是怎么了？”周深打开自己书舍的门，发现外面的一切都已经陷入了一片兵荒马乱之中。
“打仗了！快点！再不走就走不掉了！这里马上就要被攻占了！”
“什么？！之前不是一直说不会波及到这里的吗？先生，我得回家去！”周深说着就要往外冲。
但是却一把被王先生拉住了：“你还回什么家里？！这时候哪有那个功夫了！”
“可是！我爹，我娘，我长姐，还有……”他眼前又出现了那个一如既往问他“不会忘掉她吧”的少女身影。
“没什么可不可是的了，你家那么个小村子，叛军哪里会在意啊！而且往你们村那个方向根本都走不通了！快走！我们往南边去！”
六
“莉莉。”
沈莉回头，微微地笑了：“娘。”
“又在看月亮？”沈母坐到了沈莉身边，“又想……”
“没有。娘你说什么呢。”沈莉匆匆站起来关上窗户：“我爹晚上喝药了没？身体好点了吗？”
沈母看着沈莉不自然的表情，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你爹的身体，就还那样呗，不好也不坏。”沈母在心里反复斟酌了几次，几经思索还是开了口：“前天，有媒人替前村刘先生家的二儿子来问娘……”
“娘，我还不想嫁。”沈莉打断了沈母的话。
“唉，”沈母长长地叹气：“娘知道你还在等周家那小子，但是现在外面这世道这么乱，根本不知道那孩子……”沈母又愁眉不展地说起来沈父：“其实娘怎么不知道你的心事，要不是你爹……”
“你爹这个身体下地干活真的是太勉强了，今年算是好不容易熬过去，明年呢？你和我身为女子体力有限，咱家需要一个男丁啊！”沈母停顿了一下：“这刘家老二居然愿意入赘咱家，可见是真的是诚意待你啊！”
“娘知道，你还是舍不下周家小子。你是娘唯一的孩子，娘也不想让你为难啊！可是你爹的身体……来年可怎么办啊！娘是真的想不出别的法子了……”沈母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都怪……都怪娘当年没有能给你生下个哥哥弟弟，要不然……娘是愿意让你去等你想嫁的人啊！”
“娘对不住你啊莉莉……我的莉莉啊，娘真的对不住你啊……但是除此之外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娘对不住你呀……”
沈莉被沈母的哭泣弄得心里好似被撕扯着一样疼，终是没忍住伏在沈母肩头失声痛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娘！我……我不该这么任性的……我……我……”她咬了咬牙，咽下所有情绪：“我……不等了……”就在这一瞬间沈莉仿佛听到了自己心中的城墙轰然倒塌了一样：“对不起娘……我任性了这么久……对不起……对不起……”她早已泣不成声，只剩下抽噎的哭音。
对不起，周深哥哥。
对不起，周深。
对不起，我等不了了。
七
周深坐在一片黑暗之中抬头仰望窗外，寂静无声。只有月光柔柔地洒下来，为这一室寂寥镀上点点闪烁的银光。
突然，他短暂的沉思时光被打破了：“周深哥！你快来！我爹好像要不行了！”
“什么！王小姐你别急！我马上过去！”
“先生！周深来了！先生，您怎么样了？我这就去找大夫！”周深急匆匆地赶到了王先生的床前，只见王夫人和王小姐都在一旁暗自垂泪。
“不……不必了。”王先生轻轻地摆了摆手：“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没……什么用了。这几年……这样颠沛流离，我这身子骨……是扛不住了。”
周深忍不住红了眼圈。王先生对他亦师亦父，这一路上对他也是多有照顾，几乎就是拿他当半子一样对待了。他已经失去了真正亲人的音讯了，不想再失去这个几乎算是他亲人的先生了。
“周深……先生有个不情之请……”王先生艰难地坐起身来：“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的家人了。”
“我的大儿子……死在了战场上，现在我的牵挂……只剩下你师母和我的小女儿了。”王先生说到这里面容似乎又憔悴了一些：“我若是不在了，这乱七八糟的世道，你说这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啊！”
“先生……”
“先生知道君子不应强人所难，但是……先生没时间了，周深，你愿娶小女为妻，帮我照顾这母子俩吗？周深，你愿……完成先生这临终前唯一的托付吗？”
周深望着王先生殷切的目光，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样。他努力地咽了一下，感觉到似乎像吞了刀片那样疼痛：“先生……您放心。周深……愿意替您照顾……师母和王小姐……”
八
“一拜天地——”
“周深哥哥，你背着我累不累啊？”小小的沈莉有点担心地问道。“不累！我们莉莉轻的像朵云彩似的。”同样年幼的周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满不在乎地说。“哈哈哈哈……”“咦？莉莉你笑什么呀？”“你这样，好像我爹在家哄我娘会说的话啊。”“哎？你还别说，也像是我爹和我娘能说出来的话呀！”小小的周深又突发奇想：“那莉莉你长大要不要嫁给我呀？”“嗯……我不要。”“啊？！为什么不要啊？”周深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嫁给你有什么好的呀？”“嗯……嫁给我了我就天天说话来哄你开心！”“噢……”沈莉似是而非地思考了一下，“那……嫁给周深哥哥也挺好的，那我长大了要嫁给周深哥哥！”“哈哈哈哈哈，好！那我们说定了！”
“二拜高堂——”
莉莉：一别多日，至以为念。不知这封信送到你手上时已是何时了，近来夜里想你的时候常常会推开书舍的窗户去看天上的月亮。月虽有阴晴圆缺，但月亮始终是月亮，它永远都在那里，一抬头就能看到。就像我们一样，虽然有时候离得近有时候离得远，但是不管是近是远，我知道，我们始终是看着同一个月亮的，我们始终是记挂着彼此的。
周深哥哥：今天，娘告诉我要更用心在绣工上了，不然等到时候别的姑娘绣的新嫁衣都比我的绣工精致，我就要被人笑话啦。怎么办啊，我有点担心起来了。对了，隔壁周叔周婶一切都好，你不要挂心。还有，我今天……看到《诗经》里有一句话，我好喜欢。这句话是：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对啦对啦，万一最后我的绣工还是不好的话……你可不许笑话我哦！
“夫妻对拜——”
莉莉，原来这就是身不由己，这就是事与愿违。对不起，我要失约了。对不起，莉莉。
周深哥哥，我才明白了什么叫作有缘无分。再见了，周深哥哥。愿你，一切安好。
“礼——成——”
九
“莉莉！莉莉！娘求你了！你别放弃啊！孩子马上就要生出来了！莉莉！”沈母握着沈莉的手已经紧到要压出痕迹来了。
“娘……”沈莉轻声开口：“我知道……我要不行了……”她喘息着：“你帮我……和夫君说一声，”她努力地继续说话：“说一声……对不起……”
“莉莉你别吓娘……莉莉……娘求你了……”
“对……对不起啊娘……”沈莉惨白着的脸庞露出了笑容：“能……开下窗吗？娘。”
“我想……看下月亮……”她停顿了一下，努力积攒了一点力气：“求你了娘……帮我推下窗吧……我想……最后……看看……月亮……”
沈母流着泪，踉踉跄跄地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月亮……又大又圆哪……”
“真好啊……”
十
世事变迁。这是周深看着记忆中的家乡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词汇。
在经历过衣锦还乡的一系列流程之后，周深出来找刚刚没看到的小儿子，碰巧看到了他儿子正和一个小女孩一块玩耍。
“这孩子是……”他指了一下那个小女孩。
“哦，这孩子是沈家姑娘和前村刘先生家老二的，您贵人多忘事，应是不记得这些人了吧……”
“不……”他喃喃低语：“我还记得。”他沉默地看着两个孩子的身影，过了半晌：“那沈……沈家姑娘，可……可还安好？”
吴大娘这才恍惚想起来旧时曾听说过的关于周家小子和沈家姑娘的传闻：“呃……唉，走了快有五六年了吧。”然后又叹了口气：“生孩子的时候没能挺过去。这生孩子对女人来说啊，就是……”
周深这一瞬间突然什么都听不到了。面前的孩童们仿佛变成了他和沈莉的面容。
“周深哥哥，你考完试了要快点回来呀！”
“好！等我金榜题名了一回来就向你爹娘提亲去！”
“不行！”沈莉着急地一跺脚，然后又有点害羞地说：“不管……不管你成不成，你都要快点来提亲……”
“哈哈哈哈哈，是了是了，是我说错话了。还请沈家小姐大人大量，不管怎么样，我都尽快来求亲就是了……”
月亮依旧沉默地挂在高高的树梢上。又大又圆。
人若思念便思念，终会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