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玉无瑕》落落五千

3、姐妹

　　暗夜的寝宫之内，一个面容俊朗的男人坐在高椅之上，手带着翡翠扳指，乌发垂下，一幅贵气模样。

　　此人便是大宁朝四皇子，太子人选。

　　圣上并不嘱意他做太子，但他母妃的哥哥是镇守北域的大将军，他外公又有三十万兵权，陈列西北。

　　就算他不做太子，也能做一个有权有势的亲王。

　　他养了一批杀手，有从小培养的，也有半路出家的。

　　倒不只是杀人，偶尔也去探查一下官员会话。

　　林云是犯官之子，本来要被发配北域做奴仆的，被四皇子半路拦下，养在了身边。

　　他父亲是当代大儒，即便被训练了十年如何做一个杀手，林云的身上还是有股文弱的书生气。

　　他恭敬地朝着四皇子献上了自己探查出来的账本，垂首跪在了地上。

　　周围安静地很，只有烛火爆裂的声音回荡在无垠的空间之内。

　　四皇子皱着眉头，翻着账本，脸上终于展露出来了得意的微笑。

　　“好啊，云儿，你好样的，掰倒陈太傅就靠这个了。”他转眼又笑着问道林云：“云儿，你要什么奖励。”

　　林云有些腼腆地抬头，说道：“属下年纪到了，也该是成家立业之时了。”

　　四皇子的神色变了变，他皱眉问道：“是哪家姑娘？”

　　林云说道：“是个官/妓，望四皇子殿下准许，让她赎身，我娶她。”

　　四皇子的脸色瞬间暗沉了下来，他有些不满地说道：“你是我得意手下，有的是身家干净的姑娘，为何要娶一个官/妓？”

　　“不，四皇子，是两个，我想娶两个。”林云急忙说道。

　　四皇子顿了顿，盯着他问道：“为什么要娶一个官妓？”

　　“属下喜欢她。”林云毫不犹豫地回答到。

　　可他没想到他的这一句却给任珏姐妹二人带来了灭顶之灾。

　　“喜欢？”

　　四皇子缓步走下高椅，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倒在地上的林云，用脚尖抬起了他的下巴，冷冷地说道：“你这个手里无数条人命贱/货，也配说喜欢？”

　　林云看着四皇子，眼神之中流露出了恐惧。

　　他急忙磕头说道：“属下不敢喜欢干净清白的姑娘——只求殿下赏我春香楼的小桃小春姊妹二人。”

　　四皇子双手环抱，问道林云：“你是喜欢小桃还是小春？”

　　林云脸上出现了红晕，他轻声说道：“是小桃，小春是小桃的姐姐，她希望能她姐姐也能脱离苦海。”

　　“你倒是说实话。”

　　四皇子踢了他一脚，又回到了高椅之上，捂住了头。

　　“你也配喜欢？”

　　林云抬头，不明白四皇子的意思。

　　“你也配？”四皇子又说了一次，朝他扔了一个茶杯，砸在了他的头上：“你是我的狗，你也配说喜欢？”

　　林云不明白了。

　　就算他是一条狗又怎么样了？就算是沦落尘埃的畜生也有喜欢的权力啊。

　　他见四皇子正在气头之上，不便多言，只能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

　　我在春香楼里等了几天，一声鸡叫也没听见。

　　亏我还给那个杀手下跪，求他把我姐也一并娶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都在窑子里头待了这么久，还对赎身这件事保佑天真的幻想，我简直就是愚不可及。

　　这下轮到我姐嘲笑我了。

　　“你还笑我等李郎，你自己还不是在等一个林郎？”

　　我别过头去，气得有些堵心。

　　“亏我还给他下跪呢。”

　　“婊/子下跪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吗？”我姐回到我。

　　“婊/子付出真心和金疮药这件事才不正常。”我说道：“我辛辛苦苦攒下的钱买来的金疮药大半瓶都倒给了那个杀手，我还以为杀手能对我的高德义举动真心呢。”

　　“能有什么真心？”我姐冷笑了一声：“嫖/客能有什么心？”

　　我长吁短叹了一阵，又滚去接客了。

　　没办法，我也不是贞洁烈女给人守贞，今晚赚不到三百文钱，我就得跪瓷片。

　　我十六岁的时候跪过，大雪地里铺上厚厚一层瓷片，嬷嬷按着你下跪，跪到血肉模糊，也不给你治疗，你只能忍着痛，自己就着昏暗的灯，把膝盖里面的瓷片拔出来。

　　一到冬天，膝盖就刺痛地厉害。

　　从此之后，我只能努力接客，避免跪瓷片的命运。

　　还好，自从被现实教训过后，我再也没有小姐的清高做派了。

　　今夜生意不太好，送走三个客人后，第四个客人死活不肯给钱。

　　我气得连衣服都没穿好，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大叫地喊人到：“你个不要脸的！还想白玩女人！你给老娘把钱交出来！”

　　那嫖客一边跑一边说道：“你个老女人，白玩我都嫌脏！”

　　“嫌脏你还要艹，你他妈就是想白嫖！”我大骂着追上人去。

　　可就在这时，我撞到了一个人。

　　我刚想骂你他妈有没有长眼睛，一抬头，却看见林云一脸复杂地看着我。

　　我当然也没真期待这男人能娶我。

　　我推开了他,又靠在他肩上冲着逃走的嫖客大骂到：“操你妈的，白玩不给钱呐！”

　　“多少钱？”

　　林云问道我。

　　“一百文。”我回答道。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小块银子，对我说道：“给你，别去追了。”

　　我看着他手中的银子，一股怒火涌上了心头。

　　我夺过他手中的银子，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又骂道：“操你妈的，是他嫖又不是你嫖，你给他出钱做什么？”

　　真是搞不懂他。

　　这样可怜我干嘛？我是需要他这样可怜的女人？

　　他显然是被我的举动给震住了。

　　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摔掉他手中的银子。

　　“你他妈是人，我他妈也是人，不需要你可怜。”

　　他愣了愣，蹲下身子，将银子捡了起来，揣在了怀中，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说道：“在下并未可怜姑娘。”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说了要娶我，又不娶我，搁这儿寻我开心呢？我不需要你的银子，给我滚。”

　　虽然我是婊/子，但婊/子怎么了？婊子就没有自尊了吗？

　　他呆呆地看着我，摇了头说道：“我向四皇子求情过，四皇子不许我娶你。”

　　嘛，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脏的厉害，四皇子怎么可能开恩，让他手下娶一个妓、女？定是给他找好了小家碧玉，等着传宗接代呢。

　　我叹了口气：“罢了，今晚也挣到三百文了。你随意吧。”

　　我话说完，他忽然抱住了我。

　　“我不好娶你，那我就一夜一夜地包下你。”

　　“不必了。”我推开了他，说道：“要么连同我姐一起包了。”

　　我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理由就是我亲姐姐。

　　若是她不能同我一起脱离苦海，那么我们姐妹二人就一起畅游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