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玉无瑕》落落五千

2、美玉染尘仍是美玉

　　他长得不像杀手，仔细看还有书生的清秀，却是邋里邋遢，浑身血污。

　　身上还有伤口崩开，流出新的血。

　　我看了看，从床底下掏出了几瓶金疮药，又叫人端了一盆热水进来。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道我：“你不怕我？”

　　我笑了一声，摇头说道：“都是下九流的玩意儿，怕你干嘛？你现在一刀捅死我，反而对我是个解脱。我们妓/女不许自杀，我要是自杀了，我姐就惨了。”

　　他似乎是没听懂我说的话，摇头说道：“我不杀你，我杀人要钱。”

　　“然后杀人的钱用来嫖/娼？”

　　“我需要休息，能休息最近的地方就在此处。”他往桌上摆了一小碟碎银子，说道：“赏你，你去给我弄桶热水。”

　　“大爷，烧热水要两个时辰，您要不凑合用热水擦擦？”

　　现在冬天，柴火稀少，你包夜就想洗热水澡，你以为你贵妃啊？

　　他又掏出了几块碎银子，说道：“赏你。”

　　“好嘞！您稍等！”

　　面对银子的诱惑，婊/子我就是这样翻脸的。

　　就算柴火贵，有银子，洗几次澡都成。

　　小厮殷勤地抬上了热水，还备了新衣服给他。

　　估摸这是个某个大人物杀人的工具，否则咱嬷嬷早报官了。

　　杀手整个人的身子都沉进了水里，昏沉地靠在了浴桶之上，呼吸均匀。

　　看着老娘我都羡慕了，我也想洗一回热水澡...

　　现在接完客只能用冷水擦擦身子，热水澡是给他们这种有钱人享受的。

　　我羡慕地看着他，更羡慕他能够自由行走。

　　都是下/流玩意儿，怎么他就是自由的？

　　不公平。

　　等水渐渐凉了下来，也没见他醒来。

　　若是水温再凉下来，他股计就得冻风寒了。

　　这可是能死人的。

　　我叹了一口气，还是将人从浴桶里背了起来，用毛巾擦干，还在他的伤口上敷上了我珍贵的金疮药。

　　我这么讨好他自然也有我的目的，我想问问他杀人能不能给我打八折。

　　杀手显然受伤沉重，被我背起来，睡地还是这样的深。

　　我看了看他洗澡用的桶，还有点点热气冒着。

　　此刻我心中竟是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想洗澡。

　　就算是别人剩下的洗澡水也可以，我好久都没洗澡了。

　　我原先是个极爱干净的人，就算冬日也得十日洗一次澡。

　　但是自从沦落风尘后，我冬日只能在过年前洗一次澡了。

　　看着杀手正沉眠，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欲望，脱了衣服就沉浸入微凉的水中了。

　　身上满是泥垢伤痕——

　　也够脏的。

　　混合着水汽，我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借着别人的脏水拼命地搓洗身上泥垢，想要把身上擦干净，却没想到惊扰了杀手。

　　杀手恍惚站起，他看向了浴桶中的我。

　　我愣住了。

　　“你——”

　　他似乎有些犹豫，却还是把我从浴桶里面抱起。

　　是嫌弃我下流，用他的洗澡水吗？

　　“多谢姑娘的金疮药。”

　　我万万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竟然是感谢。

　　“若是姑娘不嫌弃，我替姑娘叫一桶水进来。”

　　明明是个杀手，说话莫名有股书生气，怪好笑的。

　　他犹豫片刻，还是出门，与外面的人说了两句。

　　现在的我浑身赤/裸就在他面前，但他的目光之中毫无对女色的欲/望，只有浓厚的哀愁。

　　也不是太监啊，我心想，刚刚他洗澡的时候明明起立了，为什么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姑娘多谢。”他又说了一遍。

　　“有什么好谢的，”我嘴硬说道：“你是我客人，我应该的，你给我叫这桶水，从嫖资里面扣吧。”

　　他笑了笑，摇头说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小桃。”

　　“我说姑娘真名。”

　　我苦笑了一声：“都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还惦念着阳间的名字做什么？”

　　“在下名叫林云，是四皇子的杀手。”

　　“这样的秘密都说得出来，也不怕我出卖你？”

　　林云笑了笑，摇头说道：“姑娘心地善良，不会说的。”

　　“老娘还心地善良？老娘是个婊、子。”

　　“可是我是杀手啊，婊/子杀手有何区别？”

　　我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没什么分别。

　　于是点头回到：“好，我叫任珏。”

　　“美玉染尘仍是美玉，姑娘不要自暴自弃。”

　　我的老天大哥你在说什么话？

　　我翻了个白眼，看向他：“大哥你不会要劝妓/女从良吧？如你所见，我也很想从良，但我爹二舅犯事，我被卖做了官妓，我生女儿是妓/女，生儿子是奴仆，万代万世无法翻身，你让我不要自暴自弃，你让我成仙啊？”

　　我发怒了，搬来的洗澡水也不想洗了。

　　在这里呆久了，还有莫名的自尊心的我简直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人。

　　我从抽屉里抓出一小块银子，扔给了林云，一字一顿地对他说道：“洗澡水是老娘买的！不是你赏赐的！”

　　亏我还想照顾他生意，问他杀一个人要多少钱，他还劝我从良，简直是傻缺。

　　“不，姑娘，我年纪到了，我想娶老婆。”林云诚实地说道：“你晚上给我上金疮药，我觉得晚上杀人回来，你可以给我上药。”

　　我愣了愣，才爆发出一阵笑声。

　　“你娶我？睡过我的男人比江里的鲫鱼还多，我十六岁就不能生孩子了，你还要娶我？”

　　林云挠了挠头说道：“我杀过的人比天上飘的柳絮还多，我感觉祸害其他姑娘不好。”

　　这句倒是实话。

　　他接着说道：“再者，我也不想生小孩，万一他三岁没爹了可怎么办？你不能生是正好。”

　　听了他的解释我很满意，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林云，我是官妓，不能赎身，恐怕你希望要落空，不过如果你需要，我倒是可以替你引荐几位，价格不贵，十两就能赎身。”

　　林云猛地抬头，摇头说道：“不，我喜欢姑娘的上药手法，不要其他人。”

　　“那你能怎么办？包我一夜要一两银子，你总不能天天花一两银子包我吧？”

　　林云摇了摇头说道：“我去求四皇子。”

　　我愣了愣，随即抱住他的腿缓缓跪下，问道他：“那能不能顺带把我姐也娶了？”

　　我好似看见了新生的希望就在眼前，能把姐姐带走，带出这个鬼地方。

　　林云是给大人物做事的，说不定大人物轻轻一开口，就能把我和我姐救出这个鬼地方，我也不想攒钱杀人了，我能好好过日子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很惨，男主也很惨，女主姐姐也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