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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   第二章香囊

      话既然放出去了,傅寒川便顺路到御花园打了个晃,身处满园春光之中,他却无心欣赏,满脑子都是卓清绾。
      她性子寡淡内敛,少与人起争执。
      平日里,身旁的宫人犯了错,她略施小惩,不会真的计较,倒有几分先皇后在世时的仁慈做派。
      唯独对他,她就像只嗲毛的猫,从不肯宽容半分,许是打心底里就恨透了他。

      那日,她烧得神志不清,记起一些陈年往事,冲他发火不敬。
      换作旁的,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可她非要踩着他最痛的地方反复践踏。
      傅寒川惯来不舍得与她计较许多,却也被激得发了疯,在榻上没忍住用了蛮力,逼她就范。

      卓清绾性情冷,模样长得又秀气,哪怕来上京城这些年,身上江南女儿的气质也未改分毫。
      是以,傅寒川一对上一双泪眼汪汪的眸子便停了动作,恼怒不是,心疼也不是。
      他头脑一热,索性下旨令她搬去春水榭思过,等养好身子,神智清醒了再回青鸾宫。

      此话放出去,他很快便后悔了。

      卓清绾厌他极深,这个被关禁闭的机会,她恐怕求之不得。
      傅寒川越琢磨,越心气不顺。
      后宫的流言蜚语,太后的明示暗示,他一概置之不理,暗地里较上劲,明知她生着病,偏不肯来瞧她一眼。

      过去一月有余,卓清绾有没有静下来不得而知,他反倒被折磨的快要患上相思病。
      每每入夜一合眼,他总是翻来覆去的想她,怒火早已消散的一干二净。

      傅寒川负手踱步,望着满池子专门为卓清绾自江南移来的荷花,沉思:
      这些年,她人前人后放过的狠话还少么?
      他不是第一回听,习惯都该习惯了。
      左右不过小事一桩,他何至于跟年岁尚小的妻子斗气到这份上。

      傅寒川将心里最后那点芥蒂劝没了,顿时觉得轻松不少:“刘保全。”
      寸步不离跟着的刘公公赶紧上前:“老奴在。”
      “此处离春水榭不远,朕去瞧瞧皇后。”
      顿了顿,又道:“把余下的奏折也搬来。”
      刘公公一听,知道陛下今夜必然会宿在春水榭,立马乐开花:“是。”

      天色渐晚,春水榭内点了灯笼,院内一片寂静。
      候在廊下的宫人们见到皇帝,齐刷刷跪了一地,个个儿表现的诚惶诚恐。

      过去这段日子,后宫内的流言无休无止,陛下置之不理,也没来瞧一眼皇后娘娘,仿佛将这方的事与人尽数忘却。今日突然前来,也不知是福是祸。
      宫人们惴惴不安,大气不敢喘,生怕触怒圣颜。

      兰芝去小厨房洗净药碗,一出门,远远见到陛下来了,正准备拐入寝殿叫醒皇后娘娘。
      刘公公眼尖发现她,招手将她叫到跟前儿回话。

      “皇后今日又咳了?”
      傅寒川背着手立于廊下,音色发沉,令人不明觉厉。
      兰芝畏惧地垂眸,一五一十作答:“许是娘娘晨间去摘花沾了湿气,用过饭确实咳了一阵。许太医来给娘娘把了脉,说娘娘的身子并无大碍,又开了几贴温和的药,现下已不咳了。”

      傅寒川嗯了一声,背着手,直直望向前方。

      寝殿内烧着地龙,窗开了半扇通风。
      卓清绾在病中闲来无事,最喜欢侍弄那处的盆栽,喝完药觉得累,干脆就躺在摇椅上睡了。
      这般烂漫闲散的作派,委实不像一国之后。

      傅寒川眼底的寒凉慢慢消退,涌上些许柔情。
      只要有她在,寂寂深宫中,就还有个地方能让他停歇。

      傅寒川摩挲几下拇指上的玉扳指,没再犹豫,独自推门入内。
      层层纱幔之后,卓清绾安然躺在那儿,身姿纤细曼妙,轻盈飘逸,如画中仙子一般抓不住摸不着,转瞬便会消失在视野中。

      寝殿内的窗没关,前几日下过雨,晚风带着丝丝凉意,吹在面上倍感舒畅。
      傅寒川担忧她又着凉,小心阖上窗,俯身摸她的额头,确认体温正常,手顺势下落,从薄衾边角探入,握住她细嫩的一双柔荑,动作十分轻柔地抚摸。

      每年到了入秋这几月,卓清绾总是心绪不安,吃不下睡不着,体虚易病。
      太医们都说是心病,无药可医,只能娇养着。

      傅寒川见她一日日消瘦,于心不忍,干脆免了各宫的拜见,命惠嫔暂管后宫一应事务。
      卓清绾落得一身轻松,心情极佳,得空便带宫人往外跑。要么同嫔妃们于御花园嬉闹,要么与兰芝在院中放纸鸢,一刻都不得消停。结果染了风寒,自个儿烦得慌,却将火气一股脑撒在他身上。

      敢问前朝后宫,有谁能像她这般指着太子的鼻子痛骂,还有命躺在这儿赏景品茶?

      傅寒川小心贴上她的额头,与她鼻尖相抵,呼吸缠绵,万千柔情涌上心头,也只舍得无奈地低叹一句:“当真是朕太娇纵你了。”
      话音渐落,卓清绾猝不及防地睁开眼睛,傅寒川满腔深情没来得及收回,赤-裸-裸的展现在她面前。
      他一愣,不免意外:“你……”

      卓清绾倏地伸手抚上他的面颊,仔细摩挲,似是在抚摸一件绝世珍宝。她的目光实在不一般,缱绻、依恋,还有将醒未醒的混沌感。
      她望着他,又像通过他寻找别人的影子,喃喃:“好……”
      傅寒川嘴角荡起的笑意顷刻间消失殆尽,血液中寒意攀升。他慢慢直起背脊,同她拉开一段距离,冷眸微眯,薄唇轻启如毒蛇吐芯:“皇后梦见甚么了?”

      卓清绾涣散的视线逐渐凝聚,待看清眼前的人是谁之后,方才的留恋荡然无存,又恢复成往日那副熙和恬静的假人模样。
      她压了压还未平息的悸动,掀开身上的薄衾,欲起来行礼,忽地发现自己的腕子被他死死钳住,钻心的疼。

      卓清绾几乎是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拧动手腕,试图挣脱桎梏,无奈男女力量悬殊太大,她的反抗无济于事。
      “陛下……?”
      卓清绾不解他的怒意从何而来,强忍着疼痛,偏不求饶,犟得很。

      傅寒川一惯不喜她过分倔强的一面,尤其是展露在他面前的时候,好似她为了守住那一份早就灰飞烟灭的感情,甘愿献祭自己的性命。
      简直荒谬至极。

      她与傅寒恒相识不过一载,怎会情深到此等程度?
      明明与她最先相识,一直陪在她身旁,给她无尽荣宠和权力的人是他,为何她总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他贵为一朝天子,在她心中,竟还比不过一个死人?

      傅寒川眸中的妒火熊熊燃烧,瞳色愈发深沉:“朕问你话,为何不答。”
      “……”
      卓清绾一愣怔,忆起自己忽略的话,从善如流道:“许是离家太久了,近来臣妾总梦到江南景色和已故的亲人,一时感伤失态,望陛下恕罪。”

      傅寒川知晓她没讲实话,但面对这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滔天的怒火怎么也找不到发泄口。
      他心道,罢了,起码她还乐意费心思编造谎话哄骗他,比那日恨不得一剑将他杀死的恨意强上千百倍。

      傅寒川阖了阖眼,再看向她时,已然没了先前的暴戾。
      他捏住她的下巴,小力晃一晃,动作中没有半分狭昵,怜惜更甚:“怎得瘦成这样了,叫不知情的见了,恐以为朕苛待你。”

      卓清绾顺从他的动作抬起脸,美眸晶亮,透着股不谙世事的纯良:“臣妾尚在病中,面色憔悴,这便叫兰芝进来梳妆……”
      “不必麻烦,你什么模样朕没见过。”
      傅寒川捻着她下巴,指腹在娇嫩的肌肤上来回摩挲,心猿意马。

      “听兰芝说,你晨间咳得厉害,现下可好些了?”
      “劳陛下记挂,妾已大好了。”
      卓清绾睫毛抖得厉害,不敢接他滚烫的视线,也不敢深想他问话背后的暗示:“太医署的药,十分管用。”
      “……嗯。”

      傅寒川长臂一伸,穿过她的腿窝,人儿随之稳稳当当地落在臂弯中,重量轻的仿佛一缕青烟。
      不合时宜的,傅寒川想到太后近来频频催他皇嗣之事,许是念叨的次数多了,他心中也开始在意起来。

      昨日太医来回话,他顺势问了一句。
      涉及皇嗣,太医不敢隐瞒分毫,照实说皇后体虚,不易有孕,需得好生养一养,以待来日。
      傅寒川本也没抱太大希望,闻言仍失落了一阵。
      现在抱着她,他往上抬了抬胳膊,若有所思道:“改明儿,找几个擅长江南菜的厨子入宫。”

      卓清绾被颠得身形一晃,吓得低低惊呼一声,立马环住他的脖颈,香囊从手中滑落,不知道掉去哪个犄角旮旯了。她不敢去寻,生怕被他看出端倪又生事端。
      今日虽然是她特地设计将他引-诱来的,也明白他既来了,必然要过夜,既要过夜,必要幸她。但傅寒川一靠近,凌冽的檀香味袭来,她仍难免觉得胸口憋屈,没来由的一阵恐慌。

      傅寒川动作轻柔的将她放置在榻上,接着落了纱幔。
      烛光隔绝大半,眼前顿时暗下来,气氛暧昧。
      卓清绾紧张到心跳如雷,一开口,险些咬了舌尖:“妾伺候您更衣。”
      “不必。”

      傅寒川挡开她的双臂,撑在她身子两侧,头慢慢低下去,双唇将要贴上她时,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苦药味儿。
      他随意拨弄几下挂在她腰间那枚香囊,顺势拆开她的腰封。嗓音低沉暧昧:“这是你今年生辰,魏氏女送你的贺礼之一?”
      “是。”

      卓清绾咬着下唇,因他的摆弄,面色渐红,小声哼:“魏家姐姐的女红了得,送的礼,也甚合妾的心意。”
      傅寒川折了她的腿,口吻淡淡:“可惜香料选的不好,味苦,朕闻着不适,往后不必戴了。”
      说着,他抓起那枚香囊,丢到帘子之外。
      卓清绾美眸瞪圆,制止的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她既有求于他,便不能忤逆他,拂了他的面子。

      这一夜,两人难得有片刻的温情。
      女子嘤咛如莺啼婉转,雪肤细腻,布着一层细汗。
      月光透过窗棱钻进来,傅寒川一把扯开纱幔,借着微光自上而下打量她,不肯放过一处。
      终于心满意足了,他侧身,曲起胳膊撑着脑袋,腾出一只手拂去她额上的细汗,语气少见的温柔:“明儿收拾收拾,搬回青鸾宫罢。”

      卓清绾废了天大的力气,拽过卷成一团的外衫,披在身上。许是累过头了,她没听到他说了什么,亦没发现那件外衫实则是他的衣裳,袖口处用鎏金线绣了龙纹。
      傅寒川没追究她放肆的行径,还贴心的帮她掖了掖衣角,方才替她擦汗的手向下,捏住一把嫩腰,掐出一把肉。
      他唇角一勾,戏谑道:“你向来体虚,养了这么久不见好,原以为是小厨房做的饭菜不合你胃口,现在看来,是朕多虑了。”

      卓清绾耳根泛红,有些赧。
      外人见她被禁足于春水榭,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只有她清楚,不用日日见到傅寒川心里头有多么舒坦,压在背上的巨石一落,胃口也好起来了。

      兰芝心思细腻,处处为她着想,念她在病中容易肠胃不适,督促小厨房换着花样做药膳。
      卓清绾的食欲被勾起来,除去一日三餐,偶尔还会贪嘴用一些喷香的茶点,日子一长,肚子上难免添了一圈肉。

      胤朝女子素来以瘦为美,她身子绷得笔直,努力吸气,憋得一张小脸绯红。

      天色尚早,傅寒川本欲再来一回,刚翻上来,见她的表情不对劲,莫名紧张起来:“身子又不爽利了?”
      “不……”
      卓清绾抓紧身前的衣裳,一扭脸,隔着一层薄纱,瞧见落在桌椅夹缝中的香囊,方才梦中场景清晰如昨。她想到少年的面孔,还有他许下凯旋归来便成亲的承诺,心尖一颤,眼眶忽然发热:“不是的。”

      傅寒川捕捉到她眼底闪烁的水光,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烦躁感再次翻涌。他捏住她的下巴,强硬的将人掰正,却因为用的力气太大,在她娇嫩肌肤上留了两道深深的红痕。
      卓清绾没忍住,泪珠一晃,砸在他手背上。
      她匆忙又狼狈地垂下眼睑,掩盖异样情绪,找补:“臣妾大病初愈,还望陛下怜惜。”

      傅寒川指尖搭在半开的系带上,沉默地盯住她。
      片刻之后,他手将要收回去,忽地被握住。
      卓清绾指尖冰凉,微微发颤,该是用了八九分胆量做出这般唐突行径。

      傅寒川挑眉:“怎得?”
      卓清绾飞速瞥他一眼,悄悄松开力道,指尖虚搭在他宽厚的肩上,两腮红的似能滴血,眼神欲说还休。

      这么些年过去,她勾-引人的手段仍旧如此青涩,心里那点儿盘算全摆在面上了。
      傅寒川冷哼一声,干脆挑破她的伪装:“有话直说。”
      卓清绾也没再兜圈子:“魏家姐姐不日便要大婚,妾想出宫与她见上一面。”
      生怕他不允,她恳切地保证:“只聊一些女儿家的私房话,不干别的。若陛下不放心,大可派人跟着妾。”

      傅寒川嘴角扯起一抹讥讽之意,并不意外,她向来不屑同他虚与委蛇,每每撒娇扮乖都是为了旁的。
      她拿自己当作筹码?
      或是拿他给的宠爱与信任当作棋子?

      傅寒川惯来会隐藏情绪,哪怕心底透着森森寒意,愣是没让她察觉半分。
      他抬起手,慢条斯理地系上她的衣带,语气平静温和:“原来是这事。你想去,便去罢。”

      卓清绾有些意外地看他。
      ……这答应的,未免也太容易了。

      她再清楚不过,自己之于傅寒川,是笼中雀,掌中物。
      哪怕她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与他朝夕相对,傅寒川仍在青鸾宫内外安插眼线,掌握她的一举一动,详细到她今日同宫人们说了甚么,用了甚么,喝了甚么……
      他这般提防,像是怕极了她会跑。
      而他忘了,天下是他的天下,她无依无靠,贱命一条,哪来的本事翻出他的掌心。

      卓清绾戚戚然笑了笑:“谢陛下。”
      傅寒川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不再多言。

      寝殿内缠绵气息到半夜终停,候在廊下的刘公公听到里面传来的银铃声,浑身一打抖,整个人立马精神起来,一巴掌拍在旁边小太监的背上:“叫水。”
      小太监阖上的眼皮猛地睁开,连滚带爬地跑向小厨房。

      卓清绾萎靡不振地趴在浴桶边沿,在升腾的热气中昏昏欲睡,隔着一道帘子,傅寒川坐在矮几前批阅奏折。
      没过多久,他放下折子,绕过屏障向兰芝打了个手势。
      兰芝心领神会,放下帕子,悄悄退出去。

      卓清绾小脸被汗水打湿,皮下泛着淡粉,瞧上去活脱脱像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儿,已然累得连眼皮都掀不起来了,叫人打心底里生出怜惜之情。
      傅寒川鬼迷心窍地凑近,想吻一吻她颤抖的睫毛。
      呼吸刚靠近,卓清绾敏锐地闪躲开,眸子里蕴着水雾:“妾累了……”

      “嗯,朕抱你去榻上歇息。”
      原本搭在她脊背上的胳膊顺势下滑,落在她腰间。
      傅寒川捏了一把,意犹未尽,但一双湿润黑眸中的欲-色已经褪去,恢复一片清明。

      卓清绾一上榻,立马卷着被滚入角落。
      傅寒川不悦地啧声:“过来。”
      “……”
      过了几息,卓清绾扛不住他极具压迫力的注视,不情不愿的往后挪动,直到背脊依偎上他胸膛。

      窗外寒风呼啸而过,屋内烧着炭火,细听,有噼里啪啦乍开的细簌响动。
      卓清绾畏寒,夜里兰芝总会把火烧得很旺,再将窗子打开一条小缝透气。
      方才行那事时,她出了一身汗,傅寒川怕她吹风着凉,将窗户全关上了,这会儿,她闻到屋内弥漫的炭火味,被呛得想咳嗽。

      身后的人呼吸平稳,似是睡熟了。
      卓清绾强忍着没咳出声,伸手摸到放在里侧暗格内的避子药丸,刚放入口中,喑哑的声音在耳畔乍开:“不是累了么,怎得还不睡?”
      卓清绾吓了一跳,浑身僵硬。
      傅寒川摸了摸她的额头,纳闷:“不舒服?”
      卓清绾嘴里含着药丸,回答不了,苦味儿在舌尖蔓延,鼻头跟着发酸,一眨眼,泪珠啪嗒掉下来,好巧不巧砸在他手背上。

      傅寒川一怔,口吻似不满又似心疼:“生个病,人都跟着变矫情了,哪儿来的这么多泪要流。”
      说着,他起身去开了窗。

      冷风灌进来的刹那,卓清绾憋着的一口浊气猛地冲出胸口,她脸埋入柔软被褥中,低切又剧烈地咳嗽。
      傅寒川一手端着杯盏,另一手将她从被窝里捞出来。
      寝殿内热的厉害,卓清绾早就闷出一层热汗,寝衣被浸湿贴在肌肤上,雪白与殷红交织,让人眼热。
      傅寒川只扫了一眼,眸光暗了暗,虎口卡住她下巴,半强迫她仰起头,将杯沿抵在她唇边,动作和语气都算不上温柔:“喝。”

      卓清绾喉咙干燥,吞咽的太着急,水珠顺着嘴角滑落,蜿蜒出一道湿漉痕迹。
      傅寒川看得出神,喉结上下一动,竟也开始口渴,察觉到胸膛里烧得火愈发厉害,他及时收了手,将杯子放回桌上。

      背后吹来的风让燥意消散不少,傅寒川定定神,隔着帘子与她对视:“与魏家女成婚,的的确确是容祁向朕讨来的赏赐。容祁心仪魏家女许久,往后必然不会亏待她,你且宽心。”
      “而且,这桩婚事,是她心甘情愿,无人逼迫。”

      卓清绾还趴在那儿,一动不动,入定了似的,风吹得急,她身上的热意一点点蒸发,开始瑟瑟发颤,看上去与凋零枯叶并无区别。
      傅寒川终究是见不得她这般模样,走过去重新将她揽住,用胸膛的温热驱散她身上的寒意。

      他指腹撩开她被汗水打湿的发丝,一双毫无波澜的黑目睨着她,若有所思道:“难道皇后不是为此事伤神?”
      “……”

      两人分明刚缠绵过,纱幔中还有温热气息没有消散,但他一开口,全无一丝留恋,寡淡到格外薄情:“既如此,等天一亮,朕便传容祁入宫觐见,免了这桩婚事,再送魏家女去给中护将军守墓,也算全了他们未尽的一段缘。”
      “不。”卓清绾大梦初醒一般,紧紧抓住他抚上自己面颊的手,笑得勉强又谄媚:“妾,没有不满。”

      如今魏家获罪,魏家姐姐亦是戴罪之身,孤零零一个女子,正值花信年华,如何在乱世中活下去都成难题,若被发配到江南独守兄长的坟墓,魏家姐姐下半辈子才算真的完了。
      与圣眷正浓的上官家长子成婚,或许,能成为她日后的依仗。只要魏家姐姐在上京城,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她总有办法护她周全。

      卓清绾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自觉放低身段,仰起小脸叫“陛下”。
      傅寒川倦意上头,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卓清绾趴在他胸口,看他时眸光晶亮,表情万分诚恳,剧烈咳嗽之后的嗓音还有些沙哑,让人看了自心底萌生出一股怜爱之情。是她惯用的伎俩。
      “妾与魏家姐姐自闺中时便是好友,这些年陛下铲除朝中异己,为避嫌,妾与姐姐有许久未见,今年妾的生辰,姐姐只托人送贺礼入宫,并未露面……”

      “成亲是女子一生最大的事儿,妾不想错过,”她知道傅寒川最受用她低眉顺目的模样,故而攀着他脖颈,小力晃动几下,“远远瞧上一眼也行。”
      傅寒川已然闭上眼,似是不愿再听她多说。

      卓清绾讨了个没趣,自觉闭嘴,离开他的胸膛,想从床榻另一侧溜下去灭了蜡烛。
      刚一动作,假寐的男子翻身,重新将她揽入怀中。温热呼吸喷洒在脖颈处,紧接着,唇也贴在离她命脉最近的地方,卓清绾浑身僵住,一动不敢动。

      两人保持这个姿势良久,久到,她以为他又睡过去了,傅寒川冷不防开了口:“朕既已允你出宫,就不会反悔。”
      卓清绾没来及谢恩,便听他接着道:“你若喜欢春水榭,便接着在这儿住罢。母后那边不必担忧,朕自会去说和。”
      “……”

      卓清绾不知道他卖什么关子,一会儿让她搬回去,一会儿又不让她搬了。
      不过,住在春水榭并无不好,景色宜人,地处偏僻也安生。最要紧的是,离他议事的保和殿非常远,她用不着时时刻刻悬着一颗心,生怕他下一刻就出现。
      至于别的,她从不在意。

      卓清绾痛痛快快应下:“是。”
      傅寒川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她的背影,搭在腰间的手稍微用力,将她转过来。对上卓清绾惊魂未定的表情,他的恶劣心才得到满足,掌心轻轻盖在她眼睛上:“歇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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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本文大修过,部分剧情走向有较大变动,读者宝宝们可重新阅读。作者不对盗版负责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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