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案组》藏镜

6、第 6 章

　　哪怕是室内，几个月不见有人活动过的地方也落了一层灰尘。

　　地方挺大，一百多个平方，一楼除去宽敞地吓人的客厅，连带着还有全套的厨房配备，一间布置舒适的书房，里面两侧书柜上摆着不同年龄阶段的书，哪一面属于郑嘉禾，哪一面属于他女儿，一目了然。另外便是储藏室、卫生间、餐厅以及一间客卧。

　　步上二楼，主卧、儿童房各自附带一个衣帽间，大厅里除了一张长毛绒地垫之外，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玩偶、玩具，一旁的百宝阁犹如一个展示柜，陈列着各种各样的东西，诸如乐高、芭比娃娃、迪士尼周边、魔法城堡全套……

　　苗豆豆哇哦了一声：“这简直是小女孩的天堂。”

　　而与主卧衣帽间相连的地方，则是一个小型办公室，虽然还是白色、米白色的主色调，但相对比之下，软装简单了许多，与一楼书房相比，显然这里才是郑嘉禾办公的主要场所。

　　再往上去是阁楼，除去阳光房、更衣室、酒水间以及卫生间之外，更吸引人瞩目的，是室外私人泳池以及半开放性的温泉池——福盛安和早在开盘时，宣传主打便是温泉入宅。

　　大体在室内转了一圈，这里勉强还维持着主人生前的体面，只是铺了满地的灰尘以及被翻乱的室内，彰显着这一处跃层别墅的落寞与沉寂。

　　与沈静文的高层公寓相比，郑嘉禾因为身边有一个八岁的女儿，这里的空中花园显然要比沈静文所在的小花园安防措施更高一些，接近成人锁骨部位的围栏，内里还立了防腐木制的篱笆挂架，篱笆上攀爬着不知名的藤本植物，如今从篱笆底部的花箱开始干枯，连带着勉强挂在篱笆上的藤蔓也跟着变得枯黄干脆。

　　“结案报告上说，郑嘉禾是喝了酒，从这里跳下去的，”冯鑫鑫试着模拟了下他的动作，“想从这爬上去，难度可不低……估计跳下去的时候，意识还算清醒。”

　　郁未真叹了口气：“酒精容易麻痹一个人的神经，却也容易放大某些冲动……走吧，现在是五点，下班晚高峰，这会儿出发去医院，路上估计还得堵一会儿。再晚会儿，估计就堵死在路上了。”

　　跟郁未真估算的时间差不多，路上连堵带走，乌尼莫克停在京都第一人民医院的时候，刚巧六点过十分。

　　众人跟着郁未真一路前行，一边听她开口：“这里是距离福盛安和最近的医院，一般在福盛安和拨打急救电话，急救中心都是从京都一院派的救护车——福盛安和16栋A4电梯制动障碍事故的当事人，都还在这里，没来得及转院。”

　　电梯制动障碍，并不意味着一定是说电梯冲了房顶，电梯在上行过程中，加速上行而后骤然停止的这种故障一般也被称之为电梯制动障碍。

　　好巧不巧，福盛安和16栋A4电梯发生制动障碍故障时，电梯轿厢里还有人。本该有人在十楼下电梯时，电梯没停，反而加速上行，直到在二十四楼这才恢复了一般骤然停下，轿厢门打开——此时距离电梯井制动障碍只剩两层楼的距离。

　　一共七个人，三人当场死亡，两人进了ICU，还有一个骨折加脑震荡，剩下的那个是个被父亲抱在怀里的孩子，今年才三岁多，当时正发着烧从医院打完点滴回来，如今受到惊吓，烧的反反复复。

　　而他们的目标，放在了那个侥幸从电梯惊魂逃生，且唯一还能交流的脑震荡患者身上。

　　该患者名叫赵灿阳，四五十岁模样，一身黄色外卖服，吊着一只胳膊，整个头剃得干干净净，却只有耳侧一道擦破伤，进病房的时候，赵灿阳面前正有人在做事发现场状况的问询，见他们进来，不由收了本子站起来：“你们是？”

　　陆怀一上前跟人握了手：“市局刑侦支队，陆怀一。”

　　“是你们啊，”那人笑着道，“武警消防支队，陈龙。蔡局那边跟我们已经打过招呼，这边信息跟你们做一个共享，没想到你们来这么快。”

　　“不快不行，”陆怀一苦笑，“大领导们都盯着呢，你们这边怎么样？”

　　陈龙笑笑，将手里本子递给他：“走，咱们出去说。”

　　正说着，这边病床上的赵灿阳呕了一声，趴在床边抱着痰盂便吐，好在胃里东西不多，吐出来的大多是些清水似的粘液。

　　“苗豆豆，”郁未真道，“问医生他到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有伤情报告的话也拿过来一份。”

　　苗豆豆应了一声，转身去找医师办公室。

　　“肖乐。”

　　“哎，郁姐？”肖乐应道。

　　“刚刚停车的时候，我见着东北面有一家专卖店，好像跟你的平板是一个牌子，你过去看看，有合适的就拿下，过两天我给你报销，”郁未真将车钥匙交给他，“买完了之后看附近有什么好吃的，打包几分回车上等着，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下去了。”

　　肖乐接了车钥匙，挤了挤眼，叹服道：“郁姐大气！”

　　“冯鑫鑫，”郁未真跟着道，“你觉着他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还以为自己也要被支走的冯鑫鑫愣了一下，不由认真打量着正抱着痰盂喘气的赵灿阳，只是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我说，警官……”赵灿阳晕乎了一阵缓过来，闻言苦笑，“我就一送外卖的，下班回来没摘头盔，侥幸捡回一条命，省一笔ICU烧钱的花销，除了大难不死之外，没什么特殊的。”

　　“该说的我都说了，这事儿不应该是找物业还有电梯检修公司的事儿么，”赵灿阳道，“我这，能说的都已经说了……”

　　“没事，”郁未真笑了笑，“我们就是过来看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赵灿阳扶着脑袋笑：“借警官吉言啊……”

　　“走吧，”郁未真道，“看陆支队那边，有什么收获。”

　　从赵灿阳的病房出来，程序落在最后将房门阖上，不等找陈龙和陆怀一的身影，便听冯鑫鑫犹犹豫豫道：“我感觉，眼睛好像出了点问题。”

　　“怎么说？”郁未真停下脚部，转过身来看她。

　　“我刚刚，眼花了一瞬，”冯鑫鑫道，“他吐出来的明明是清水样的黏液，我有一瞬看岔了，觉得他吐得……是黑气。”

　　这话一出，莫说郁未真，便是一旁的程序，也跟着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你确定？”

　　“都说我看岔了，”冯鑫鑫白了程序一眼，“后来再看的时候，痰盂里就是……连点黑色的血丝儿我都没见着。”

　　“你没看错，”郁未真道，“我让你看的，就是这个——后天是你生日吧？”

　　冯鑫鑫一怔，脑子里还在想什么叫没看错，嘴里便应了一声：“我生日？不是还有半个多月呢么……”

　　这话说出来，冯鑫鑫整个人都愣住了，面有惊色：“郁……姐，你是说？”

　　“你以为，你的第六感，到底是什么？”郁未真不答反问。

　　“郁姐，”程序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先前让你拿的宣传页拿到了么？”郁未真道。

　　“物业后勤人事更替，开盘时候留的东西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程序将手机递给她，“不过我拍了这个。”

　　程序递过来的手机有点特殊，黑色镜面外壳，但却找不到任何品牌标志，此时亮着的手机屏上显示的正是福盛安和小区的平面分布图，上面标注着楼牌号。

　　因为小区一期二期连在一起，其中楼牌号也有所打乱，整个小区楼栋之间的布局并不齐整，是以物业在门口放了一块指向牌，方便外来人员认路。

　　郁未真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游泳池、6栋、9栋、16栋、24栋、36栋，这些都是已经出过案情的地方。

　　最后，郁未真的手指定在了一处：“福盛安和小区的整体形状，刚好将这一块给划分出去，知道这个地儿是哪儿么？”

　　程序想了一下：“高架桥？”

　　“……高架桥？”郁未真面色微变，“去找肖乐，让他调取今年年初到现在，发生在高架桥上的所有交通事故存档——尤其是涉及福盛安和小区业主在高架桥上所发生的事故讯息。”

　　程序点头，仅从郁未真的面色上便能推断这事的重要程度，此时也不问为什么，径直跑去找寻肖乐。

　　“16栋的事故调查报告结果和猜测事故原因一致，属于制动器障碍。制动器电磁线圈内部零件磨损产生的碎屑，致使制动器机械组件受到阻塞，无法有效、顺畅运作，造成制动功能障碍，引起制动系统反应迟缓，”送走了事故调查组负责人的陆怀一道，“幸运的是，在发生冲顶事故之前，制动系统发挥作用，停在了24楼，不然……”

　　不然，轿厢内的乘客一个都活不下来。

　　“这是事故调查报告以及相关调查记录，”陆怀一将一个文件夹交给郁未真，“有趣的是，事故发生前一周，整个福盛安和进行了所有电梯的安全检修，有出现老化或者其他问题的电梯在当时已经得到过妥善处理，但一周后，16栋A4电梯还是发生了电梯故障，致使三人死亡……这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