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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郑安然小小的身子躲在门口,见着他们不由皱起眉头:“你们知道什么叫恶客上门吗?先前在楼下,我已经很明确不欢迎你们了。”

      “我跟不上你,但我知道一个词,叫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郁未真低头,冲着郑安然露出一个略带挑衅地笑,“你欢不欢迎无所谓,我们也不是来找小孩子躲猫猫的——你爸爸呢?”

      “郑安然,我就是这么教你的么,”门内传来男人特有的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把客人挡在门外,对着客人口出恶言?”

      郑安然抿了抿嘴唇,让开门,不甘不愿道:“进来吧,我爸爸刚好烤了小蛋糕,或许你们会愿意再在这里喝上一杯奶茶。”

      房门打开,里面陈设与白日里无异,只是完全不见白日里的沉寂与一地的灰尘,水晶灯高悬,映射出剔透地光芒,餐厅桌前坐着身穿蓝色马面裙的卫楚,而挽着袖子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的郑嘉禾手里则端着一个烤盘,烤盘上,是刚从模具里倒出来反扣在盘子里的蛋糕胚。

      男人的长相和白日资料上的照片相符,仅从外表来看,完全看不出是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脸上没见有多少皱纹,看上去和三十出头的人没什么两样,和煦温雅中还带着些人生阅历而造就的世故与气度——除了眼底那抹透着不详的暗红。

      “进来先坐,我这里有柠檬水,咖啡,奶茶还有一些碳酸饮料,你们看想来点什么,”说着,郑嘉禾将已经装在裱花袋中打好了的奶油并着抹刀和蛋糕胚一起交到两个小孩的手里,“巧克力和水果都在冰箱里,巧克力酱里加了黄油,如果想要水果蛋糕,二楼有削皮刀和专用的塑料刀,自己动手切。”

      这就是要赶人了。

      郑安然撇了撇嘴,捧着手里的蛋糕胚领着跟在她身后拿了一堆东西的卫楚上楼。

      一楼客厅的气氛有些凝重,郁未真笑了笑,率先在沙发上坐下:“郑先生不用忙,您这儿的东西,我们估计也不好下口——这两个月,郑先生的生活看起来过得不错。”

      郑嘉禾笑了笑,还是取过茶杯为他们倒了几杯刚煮好的奶茶一一推过去:“活人有活人的活法,死人或者说鬼自然也有鬼的活法。”

      仅从这么一个照面来看,郑嘉禾与思维带着混沌的沈静文和被鬼母螺困在泳池中备受折磨的程洇相比,他显得格外从容,说话间调理清晰,甚至不着痕迹地转移说话节奏。

      “从我第一次在鬼市上与人接触,到坊间传言有新的官方执法机构开始朝着这两不管的地方介入,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郑嘉禾笑了笑,“只是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快。”

      “以前不管,是因为难成气候,现在再不管,以后就不好收场了,”郁未真道,“郑先生在福盛安和占地为王的这几个月,想必深有体会——况且,这里是京都。”

      “确实有些招人眼,”郑嘉禾道,“那我也想问问,国家对这一块儿到底是个什么看法……还有,对我又是个什么态度。”

      郁未真按下录音笔,抬头看向郑嘉禾:“这要取决于郑先生是个什么想法。”

      第一波的试探,郁未真显然落了下风,现在她坐在这里,就已经表明了属于自己的立场与态度。

      “不过我想提醒郑先生,”郁未真道,“既然拿了福盛安和来开刀,这到底是开了个好彩头还是杀鸡儆猴,都在郑先生一念之间。”

      程序若有所思。

      陆怀一指节相扣,食指指尖搭在手背上一点一点,对郁未真的话并未露出什么讶异之色,显然是知道些什么,但此时却照旧将主场让给郁未真来发挥,自己坐在一侧靠进沙发里,脑子里显然也在转着些外人无法得知的东西。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懂,我懂,”郑嘉禾微微一笑,“对郁警官,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冯鑫鑫眉心微皱:这一路走来,郁未真并未自我介绍,那这郑嘉禾怎么知道她姓郁?

      “这拘灵之术,谁教你的,长什么模样,”郁未真问道,“我遍查你的人脉圈,没找到会这个的,但你死之前,显然和这么一个人有过一段接触,而且你对对方深信不疑,为此你宁愿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看出来了啊,”郑嘉禾叹了口气,“这事儿,说来有些话长。”

      却是郑嘉禾出生那年,有个路过半仙儿给他批命,说他的命格贵不可言,他家里却未必能养的住,要让他家里将他舍了去,出家寄养到寺院或者是道观里。

      “听说当时我爸妈将那人当做人贩子打了出去,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郑嘉禾笑了笑,“虽然是乡下,但也早就是新社会了,自个儿心里都有取舍。”

      但后来,他幼年丧父,少年丧母,村里的流言愈传愈烈,他也活生生将自己活成了个扫把星,好在当初学习不错,靠着学校老师的照顾,他自己也争气,直接保送进了大学,一路半工半读,也勉勉强强将整个大学读完。

      那时候的大学生比之现在可值钱多了,出来工作了几年,自己拉扯了个队伍慢慢做起生意,早年生于困顿之中,他深知钱的重要性。

      再后来,意外有了孩子,于是结婚,生女,养孩子。

      “孩子出生之前,婚检,胎检,产检,说是一切都好,结果孩子一出生,先天性心脏病,检查结果室间隔缺损,”郑嘉禾苦笑道,“那时候,我碰上了个人,说三十多年前给我批命时就说我命格太重,妨父母,碍子女,连带着夫妻不睦,有实无情。”

      “当时我并不信,本来已经请了律师准备控告医院,但后来我发现……”

      发现医院留存的各项检查结果报告与交到他手里的并不相符,他继续查了下去,发现这一切都是场骗局,他与他前妻的相遇,本就是设计好的一场骗局。

      所谓的意外,是他前妻特意查过的排卵期,所谓爱情的结晶,是他前妻为了结婚将所有的检查报告尽数调换,明知孩子心脏发育异常,却还是将其生了下来,因为她查了资料,也咨询过医生,说是室缺很小,分流不大,不会对心脏造成太大的影响。

      一开始,她对孩子很好,但后来,渐渐没了耐心,将孩子交给月嫂,彻夜不归,喝酒,抽烟,泡夜店,又恢复了结婚前的生活——说他忙于生意,聚少离多,孩子又有专人照顾,有没有她都一样。

      于是闹到最后还是离婚了。

      “后来,再一次遇到,他提醒我说我女儿心脏病可能要犯了,让我回去看看,话音刚落,幼儿园老师打电话过来,说孩子面色不对,呼吸困难,医务室已经叫了救护车,”郑嘉禾顿了顿,抬头一笑,“那是孩子第一次心脏病发作,本来是说想要做手术进行治疗,但医生说孩子身体状况不大符合手术标准,上手术台的风险太大。”

      “再后来,手术一拖就是两年,安然都已经从幼儿园升到了小学,当时做手术时,医生还在跟我说孩子的体质比之前好了很多,成功几率会更大,所以在当时定了手术时间。”

      但没有等到手术时间的到来,却先迎来了孩子再一次的心脏病发作,没有救回来。

      “安然的告别仪式之后,是我第三次见着他,他说想跟我做一笔交易,你说的拘灵之术,就是他给我的定金。”

      从不信到相信,也就是一夜的时间。

      “你用什么跟他做的交易?”郁未真道。

      “财运,还有寿命,”郑嘉禾自嘲一笑,“当时我大概也是疯魔了吧。”

      “……我失去过很多,得到的却很少,”郑嘉禾道,“安然是我最不能接受失去的存在。”

      “所以你的死亡,是自愿?”

      “不,”郑嘉禾道,“当时他说只要我二十年寿命,但到最后,死亡并不受我控制。”

      “我想,这应该跟我当时签的一份契书有关,”郑嘉禾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一份写满了我看不懂文字的黄表纸,那人让我用血液在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当着我的面烧成了灰。”

      郁未真颔首,指尖在自己眼下一点:“那您的这个,是怎么回事?”

      鬼有凶厉庸常之分,古时候以鬼衣为准,分为极赤青白四等,后来因着喜好,鬼衣的颜色也不再成为判断凶厉庸常的标准,而是从鬼瞳来看,只是四等颜色的划分却始终未曾变过。

      而郑嘉禾眼底的那抹红,不仅凶厉,还代表着面前这个人,手里有了人命或是鬼命。

      郑嘉禾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眼底氤氲着一片血红:“前一段时间,发了狂,吞了几只青鬼,然后就成这样了。”

      气氛有一瞬间的迟滞,郁未真笑了笑:“多亏了郑先生,福盛安和现在才能有这么平静的时候。”

      “安然年纪小,连带着她的玩伴还是个生魂,”郑嘉禾道,“总得为孩子生活环境着想。”

      “那以后郑先生打算怎么办?”

      郑嘉禾沉默了一会儿,看向郁未真,他身上一直有所收敛地强势在此时显露无疑,带着种猎食者所特有的坚定与理智:“看来郁警官已经有所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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