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案组》藏镜

14、第 14 章

　　郁未真将已经切断联系的鬼母螺连带着显形后质量不太过关的锁链一同塞进特制的证物袋中，复又取了录音笔与文件夹出来，摆在藤编的玻璃茶几上，示意程洇过来坐。

　　“不，我就不坐了，”程洇看着那藤网编制的躺椅，摇了摇头，“我怕我坐上去，会像水一样渗下来，就这么站着吧。”

　　如今鬼母螺已经被装进证物袋中，程洇的死因在除了溺水之外，导致溺水的原因也非常明显，此时的询问更像是走一个过场。

　　“你在这里多久了？”

　　“大概……有三四个月吧，浑浑噩噩地，时间我也记不大清楚。”

　　“什么时候恢复的神志？”

　　“……大概是头七，那天我清醒过来，见到田姐——我的经纪负责人，田欣——在池边给我烧纸。”

　　“……小区让烧纸？”

　　“不让，但大概是物业理亏，也没人来管。”

　　郁未真沉默了一瞬，接着问下去：“后续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到泳池附近来？”

　　“可疑的人？”程洇微微歪头，“你是说，放那个海螺的人么？”

　　“不一定，”郁未真道，“鬼母螺一旦开始祭炼，每逢七取一条人命，直到七七四十九天后，这鬼母螺便能有瞒天过海，遮掩鬼神耳目之效——人死以后，鬼要么维持生前死状，要么则与生前无异，你在水中所呈现出的状态，无非就是你压制鬼母螺作乱，受到能量反噬，才导致你备受折磨、凶厉大增。”

　　“鬼母螺，既能养鬼，也能压制鬼，所以你的反抗使你们俩相互克制相互消磨，导致你的外表越来越可怖，但相应的，你的能力也在一次次消磨中愈发受到磨炼，”郁未真没有去问鬼母螺给程洇带来的是什么，“也是因着你压制鬼母螺作乱，我才能确定你还有理智存留。”

　　一旁的肖乐面色微变：“所以说，这里才是幕后……”

　　肖乐犹豫了下，仿佛是在踌躇措辞，但最后还是低声问：“这里才是幕后嫌疑人在一开始点定的贪狼星，或者是说天枢星所存在的地方？”

　　正在与程洇沟通的郁未真没有理他，而其他人对这方面的东西了解不多，一时间无人为他解惑，只有程洇的声音在众人耳边缓慢传开。

　　“没有，”程洇摇头道，“……从我清醒开始，就见着这东西想朝着田姐下手，被我勉力压下来后，才消停了些许，平日里因为这里出了命案，大多数人都躲着走，我又躺在水里，连水面都出不来，能看见的东西有限——白天我几乎处于昏睡状态，烈日当头，我和这个什么鬼母螺受到的压制也最大，就算有人来探查，也未必知道。”

　　“肖乐，”陆怀一轻轻拍在肖乐肩头，“一会儿有网了，调取福盛安和在程洇死亡前后一周的监控录像，做一个排查。”

　　而作为排查的对象，自然是在程洇出事前后可能存在的行为异常的可疑人员，如果能在其他案子案发相近一段时间内，寻找对比出相应的可疑身影，说不得能锁定相关嫌疑人的外貌信息以及一定社会关系。

　　数据排查量是大了些，但嫌疑人想要作案，相应的踩点以及案发后回来查看定然是少不了的，只要不是超出常规的伪装……肖乐皱了皱眉，超出常规的伪装也没办法，总不能因着可能没有结果就不去做吧？

　　郁未真接着问道：“为什么会在半夜两点的时候，选择下楼游泳？现在是八月，还好说一点，往前再推三四个月，也才是春天，那时候的夜里，水温度并不高。”

　　就算福盛安和主打温泉入户，作为游泳池的水，一般并不会加热，也就是说，水的温度与当时的室外温度要更加接近，甚至于因为是在夜里，水温较之白天要更低——在这么个时间选择游泳，还穿着略显清凉的泳衣，显然不大适宜。

　　“我是做主播的，”程洇解释道，“一天二十四小时，我可能十二个小时都坐在电脑前直播，所以有时候除了团队挑选的各种热门舞蹈作为粉丝福利发放之外，我的运动量并不大。”

　　“但我还是需要保持体型，保持一定的运动量和身体锻炼，头两年在别的地方租住的时候，我还有游泳馆的年卡，但因为直播时间和场馆开放时间冲突，后来我才搬到了福盛安和，”程洇苦笑道，“我是发胖先胖脸，减肥先减脸，直播镜头又是近距离怼脸，瘦的太狠不好看，胖上一丁点在镜头里都会被放大，所以必须要控制体重。”

　　“冬泳太冷了，我的直播任务又重，所以整个冬天我都没敢吃什么高热量的东西——天气回暖了，我才敢点那么一份高热量的外卖，高盐高油高脂肪……”程洇叹了口气，“想着那时候的温度虽然冷一点，但也不至于会冻僵。”

　　对自己够狠，生活才不会那么残忍——这是程洇在外打拼这么些年的真实写照。

　　她的苦都被自己一点点咽了，所以得到回报的时候，又该是如何的甘甜？

　　可惜，拼命拼了这么多年，终于在快要拥有幸福的时候，一切戛然而止。

　　只因这被人安放在泳池中，未必想要立时取人性命的鬼母螺。

　　她的不甘与怨气充斥着整个泳池，被鬼母螺压制的同时，却又反过来对鬼母螺造成克制与镇压，于是愈发凶厉，却又愈发虚弱。

　　“七七四十九天已过，只有程洇一条命，”郁未真道，“这鬼母螺算是炼废了的同时，消磨到最后，鬼母螺与程洇的能量将相互消磨殆尽，这是折磨，也算功德，折算时请务必折算进去。”

　　话说完，郁未真将录音笔按下结束键。

　　“现在你已经从泳池里出来，鬼母螺对你的束缚也随之消失，”郁未真在文件里填写着什么东西，头也不抬地问，“现在是晚上九点，你还有三个小时考虑自己还有什么遗愿与不甘，我这边帮你填写相关申请单，三个小时后，有人过来带你去该去的地方，这张申请单你可以递交给相关负责人。”

　　说着，郁未真在文件夹中撕下一页来，上面表格划分分明，郁未真所特有的字体在格子里显得格外有存在感，不等众人看清上面写了什么，那张纸便飘飘摇摇递到了程洇手里。

　　而单子的背面，却隐约有一道银色的纹路在接触到程洇时，一闪而过，在这灯光黯淡的夜色下，显得极为明显。

　　程洇怔怔然接过那张单子，立在原地，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这么一番功夫下来，郁未真身上的水也干的七七八八，她拍了拍裤子，只觉还带着些潮意，但也只能这样。

　　穿上鞋袜，接过外衣，将一干零碎的东西塞进犹如异次元的外衣口袋当中，却没有再将外衣穿上身，只是叠了叠搭在小臂上，看向众人：“走吧。”

　　“那她这……”程序指了指站在那里，脚下已经聚集一摊水渍的程洇，“不用管吗？”

　　“郁姐给的那张单子是定魂帖，”肖乐循着方才一闪而过的银光，在脑子里思索许久方才与以前看过的东西对上，“定魂帖在传说里，还有一个叫求情书的说法，据说以前的道士给主家做超度往生道场的时候，会写这么一篇东西，然后烧给鬼神，祈求能减轻主家亡故人的罪业……表纸背面钤的图案跟郁姐那张单子背后的纹路差不多。”

　　肖乐说着，自己也感觉玄乎了起来：“……所以这鬼神，到底是存在还是不存在啊……”

　　苗豆豆在肖乐肩上一拍，笑道：“我呢，是国家新生领域理论实践派的第一人，肖老师呢，以后估计也是理论体系研究的第一人，咱俩彼此彼此，以后互相学习，互为印照啊。”

　　肖乐：“……”

　　郁未真笑了笑，没有掺和进这俩人的嘴仗里，只是一马当先，朝着下一个目的地走去。

　　倒是肖乐追了上来，抱着平板跟在她身旁问：“郁姐还没回我那个问题呢，这泳池，是不是才是一开始嫌疑人选定的天枢星位？”

　　天枢，北斗七星中最为明亮的一颗，也是最为重要的星位。

　　鬼母螺七天取一条人命，四十九天练成，又处于泳池当中，水属阴，更能遮蔽鬼母螺的存在，等鬼母螺练成，这一处星位大概也刚好能点亮。

　　“你说的没错，”郁未真道，“天枢星为北斗七星勺柄最靠外的星位，选位重要至极，如若以将鬼母螺填在天枢星位，无疑更能增强鬼母螺的效果，但显然程洇的出现打破了嫌疑人原来的计划，导致鬼母螺祭炼失败，也致使原来选定的天枢星位变成了勺把上的玉衡星……所以到了最后，整个北斗七星阵基里的天枢星才落到了福盛安和之外的纬院立交桥上。”

　　“所以，从整个阵基的改变，你能看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