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长征》紫菜玻璃心

27、第二劫窒息：叶落知秋2

　　丧尸在黑暗中低吼，噬灵魔在逡巡。
　　肢岐怪长出新的头颅，巨蛇喷吐着毒雾。
　　兽头怪啃噬逃逸的魂灵，惨叫在黑暗中潮涌。
　　前往赛博市的路途注定不会平静，然而接下来的路却让五人感觉到不太对劲。因为他们很快就再次看到了那些熄灭的人烛。
　　“不对劲！我们又走回来了！”
　　那个瘦子已经不在原地，不知道哪里去了。但刚才战斗留下的人烛还掉在原地，只不过秉烛 人的尸体也不见了。
　　孔昭沉声道：“注意警戒！应该是黑潮中出现的空间移位！” 五人围拢，各自看向一个方位。
　　片刻后，寂寥无声。但无声才是最可怕的。
　　隐藏在黑暗中的魔怪好像一瞬间都消失了。
　　陈尚有些受不了这种寂灭般的无声，他低吼一声，怒道：“老大！我受不了了！好像有人在拍打我的心脏！”
　　鹿鸣朝陈尚一看，只见他额头上竟然汗津津的，脸色也红的不太正常。
　　“孔雀，不对！有东西在暗中算计我们！”

　　这五人当中，陈尚脾气火爆，向来大开大合，而这里气氛本就压抑，一旦有人算计，确实很 有可能首当其冲。
　　鹿鸣话音未落，陈尚忽然扯开胸口衣服，坦露出胸膛，使劲敲击在胸口！ 沉闷的敲击声在黑暗里传出老远。
　　忽然，他目光呆滞，眼神盯着黑潮中的一个方向伸出双手。鹿鸣一见这种情况，一个巴掌就甩了上去！
　　“啪！”
　　陈尚回过神来，“你打我做什么？”
　　鹿鸣却懒得理他，盯着黑暗中，沉声道：“诸位，小心了！”
　　黑潮翻滚起来，一个人走了出来。
　　是刚才的那个瘦子。
　　不过现在的他，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头顶天灵盖被掀开，一点幽蓝色烛火悬浮在头顶。他脸色惨白，表情痛苦。
　　忽然，男人歪头，扯出一个笑脸。
　　裂开的嘴角一直延伸到耳根，并吐出一根猩红的舌头。
　　是噬灵魔。
　　噬灵魔吞噬了他，占据了他，现在他们合二为一了。
　　“这只噬灵魔不太对劲！大家注意！陈尚，尤其是你！”
　　陈尚已经知道自己刚才的难受是这魔怪的伎俩，当下便狠狠道：“敢骚扰你雷公爷爷，我教你灰飞烟灭！”
　　说着，大步跨出，手中金瓜锤瞬间击出，一道雷光炸裂，瞬息之间击中男人身体！ 然而烟尘散去，男人竟然毫发无伤！
　　这怎么可能！
　　陈尚擅长雷击术，虽然丢了真雷之锤，可金瓜锤的力量并非一般魔怪可以承受！纵然这只噬 灵魔强大，也不可能做到毫发无伤！
　　可偏偏它就做到了！
　　男人从烟尘中走出来，歪着脑袋，咧着嘴，看向陈尚。忽然陈尚哀嚎一声，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鹿鸣一个闪身，挡在陈尚跟前，曹无伤将陈尚拉进了暗灯的范围。
　　“老陈？你怎么样？”
　　陈尚有些虚弱地道：“还好，没死。就是有些喘不过气来！” 鹿鸣盯着不远处的魔怪，问道：“你想做什么？”
　　他自然没想那魔怪回答，可谁知那魔怪竟然开口。
　　还是之前那个瘦子的声音，只不过现在没了恐惧，没了胆怯，只留下机械的冰冷声调。
　　“真力，我要真力！”
　　它这么说。
　　鹿鸣有些吃惊，不过既然能交流那就好说了，“真力？你要真力做什么？”
　　“血和肉不能维持形态，真力可以降解毒素。”
　　它抬手，指着鹿鸣：“你，很好吃！”
　　鹿鸣眼珠一转，将一只手放在背后给孔昭他们打手势，谁知却被看穿，只见那魔怪一个闪身， 竟然来到鹿鸣两米开外。
　　不过它并未攻击，而是用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鹿鸣，“你很好吃，真力充沛，而且你身上有种不一样的感觉！我吃了你，就可以活过来了！彻底活过来！”
　　鹿鸣晃了晃手中幻影剑，道：“吃我？可我不太容易吃呢！”

　　“我知道，我其实早就盯上你了。从一开始就盯上你了！你从潞安逃出来的时候，我就盯着你。你知道吗？我太孤独了，我见到你，把你当作了我的好朋友。我要养大你，然后再吃你！但我等不及了！嘿嘿！”
　　鹿鸣闻言，几乎是汗毛直立。这只噬灵魔的话什么意思？从潞安就跟着我了？那岂不是跟了我十几年？我逃出家乡的时候，那才是黑潮初期。
　　“我不信！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鹿鸣，我见到你的时候，我刚成型，有了意识。这些年我不断吞噬血肉，在暗中观察你，看着你长大。那些被我吞噬的人，我还把他们分门别类，做了等级划分。你们人类有五等：第一等的普通人，他们的血肉只能够我维持形态十个小时；第二等的，是那些普通的特工和改造人，他们的血气更为饱满，可也不过是风中烛火，很快燃烧殆尽；第三等的，我很喜欢，比如你们这些等级的守卫者和改造人，甚至机器人。你们的血气之中有一种真力，是极好的养分，能够让我们化形，维持自身的实体形态。第四等，我还没见过，那种人是神造人，体内真力蕴含着你们那个上帝留下的力量，足够我立刻活过来；第五等，自然就是天堂那些家伙，天使的滋味一定十分美味！可惜我没见过。”
　　鹿鸣见他说得头头是道，竟然觉得这家伙几乎和人类一般无二了，“那我呢？我是哪个等级？”
　　“你？”噬灵魔似乎在思考，脑袋歪着，片刻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我怎么着也是三等吧！？”
　　“不知道，我看不透你，但我知道，吃了你，我立刻可以活过来！成了活人！”
　　话音未落，忽然之间，黑暗之中亮起点点烛火，开始只有几点，片刻之间，竟然亮起无数的烛火，烛火连城一片，好似幽蓝色的火海。
　　那是无数的人烛，或者更确切地说，那是无数被噬灵魔占据的身体。它们头顶都被掀开，一点烛火飘荡起来。
　　“吃！”
　　“吃！”
　　“吃！”
　　它们同时开口，山呼海啸。鹿鸣头皮发麻。
　　他正要撤退几步，孔昭四人走上前来，他们并排站在一起。鹿鸣听到孔昭说道：“有我们在，这玩意有什么可怕的！”
　　鹿鸣老脸一红，“没怕！就是恶心。”
　　所有的人烛同时歪头，咧嘴，齐声开口尖叫道：“我们认识你！我们认识你！”
　　然后同时冲了过来！
　　“轰！”
　　不知道多少人烛撞在暗灯的光罩上，暗灯有一瞬间几乎熄灭。
　　“不好！它们占据了人类身体，暗灯的克制减弱了！”
　　“完啦！完啦！”
　　人烛们呼喊。
　　它们虽然穿了人身，但毕竟内部还是噬灵魔，暗灯克制纵然减弱，却也将其中一些彻底点燃！ 人烛，变成了人体火炬。
　　恶臭穿过光罩，叫人头晕目眩。
　　孔昭见状，天绝刀顿时出现。
　　他手起刀落，一道道白光纵横交错。
　　空间的壁垒交叠成锋利的刀刃，尸块纷纷滚落。但噬灵魔的诡异已经超出了众人的预料。
　　那些滚落的尸块，竟然一个个膨胀起来，很快成了一只只肢歧怪。
　　有的是肚子里长出尖牙和嘴巴。
　　有的是腿上长出人头。
　　有的是一颗头颅下长出蜘蛛一样的腿。
　　还有的脖子生长起来，像蛇一样蜿蜒。
　　最奇怪的是，两只眼睛竟然长出细细长长的手脚，丫丫叉叉地跑了过来。
　　肢歧怪匍匐着，跪着，高举双手，捧着剩余的真力火焰。
　　若说有什么词语来形容这个场面，那真的只有诡异一个词了。
　　潮水一般的肢岐怪将众人包围，噬灵魔们兴奋地呼喊。就在众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鹿鸣听到了一声奇特的哞哞叫。那声音在无数魔怪的呼喊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与此同时，李玄真身上骤然散发出圣洁的光，她背上的两把白剑同时飞出，发出嗡嗡之声。 距离近的肢歧怪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便开始混乱起来，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巨大的危险。
　　“砰砰砰。”
　　“砰砰砰。”
　　接二连三的爆炸。
　　血肉横飞，臭味四散。
　　肢歧怪们同时转身，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一个方向。
　　鹿鸣惊奇道：“怎么了这是？”
　　李玄真并未解释，她缓缓飘起，离地半米左右，周身的亮光几近刺眼的程度。鹿鸣后来总是
　　想起这一幕，这个被她戏称为“骑牛仙女”的李玄真，好像在这一瞬间真的成了仙人。她的剑在头顶悬浮，同样绽放着白光，白光之中传出震颤人心的嗡鸣。
　　李玄真目光清冷至极，一股寒气在她衣衫上附着，像一个从天上下来的仙女灵魂初初占据了 人类的肉身，那股仙气尚未完全被尘世污浊，只需要一眼，就让人心生恍惚起来。

　　“哞！”
　　一声响彻数里的牛叫终于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头苍青色的板角老牛，在黑潮翻滚潮水中踏浪而来。
　　它，哦不，应该是他。
　　鹿鸣在那头老的，苍青色的牛的眼睛里看到了人性，他是个有性格的，有主意的牛。
　　他的身躯，足足有一头大象那么高，他的双角弯曲，像两轮弯月，弯月上有陨石和星辰留下来的螺旋纹。
　　鹿鸣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青牛与自己对视，不过那是一种温和的审视，像前辈老者看着后 辈儿孙。
　　等鹿鸣回神，青牛已经走到了暗灯的范围外。
　　他的身上隐隐有清光，与李玄真的白光摇摇呼应。
　　无数肢歧怪爆裂开来，那些顶着烛火的人烛盯着青牛，口中发出低吼，像野兽。
　　青牛并不在意。
　　李玄真飘出光圈，来到青牛面前。
　　他们像是好久不见的老友，青牛用头轻轻抵了抵李玄真的手，李玄真则轻轻抚摸他的牛角。 就在此时，那只魔怪，占据瘦子的噬灵魔走了过来，歪着头看着青牛，又看着李玄真，似乎有些疑惑。在它的眼里，牛是地球上的一种普通动物，甚至没什么攻击力。黑潮早期，这只噬灵魔也吞噬了几只奶牛，但不过是聊胜于无，毕竟只有人类的血和肉，甚至是真力才对它有进化作用。
　　但现在，它感觉到了不寻常。
　　“你是什么东西？我感觉到了真力！”它开口，对着青牛。青牛却并不看它，而是叫了一声，然后甩了甩尾巴。
　　噬灵魔感受到了轻蔑。
　　这是一种人类的负面情绪，它吞噬了太多人类的感情，现在能清晰体会到其中的波澜了。 于是它那双红色的血眼之中，终于第一次，展现出了一种名为愤怒的情感！头顶的那一点烛火怦然爆开，火焰熊熊。
　　人类充满了弱点，而弱点的源头，就在人类内心的感情。
　　噬灵魔是黑暗深渊的生物，无形无体，自然也没有感情和情绪。它们最开始的时候就像寄生 在大黑天能量场内的虫子，游离着，漂浮着，靠吸收一些散射的能量来维持生存。然而黑潮开始以后，也就是叁犬用天魔祭沟通黑暗深渊和地球时空之后，地球人类的各种情绪就好比 香醇的美酒和肉食，香气四溢地流传到了黑暗深渊，被噬灵魔所感知。
　　它们像是经年的老饕，闻香而来。
　　自那以后，它是贪婪，是诡诈，是凶残，是冷漠，是痛苦，是愤怒，是人类一切负面情绪，
　　自然也是人类弱点的综合。
　　现在，弱点暴露出来了。
　　就在它表现出愤怒的一瞬间，李玄真出手了。
　　她的剑好像是两道白色的闪电，刹那间已经来到噬灵魔的头顶。双剑相交，利如剪刀，咔嚓一声，便将人烛的头颅剪了下来！ 下一刻，李玄真人也动了，或者说她和双剑是同时动了！
　　如果有一个词来形容此刻的李玄真，那就是仙！
　　诛仙的仙。戮仙的仙，绝仙的仙。
　　她的速度奇快，快得鹿鸣看到无数的李玄真同时出现。
　　然后，鹿鸣就看到手持双剑的李玄真，将手中长剑交叉，然后朝着那剪断头颅的人烛来了一 个双斩！
　　“噗！” 烛火熄灭！
　　像是被抽干了氧气那种，骤然熄灭！
　　但李玄真并未停手，而是像白色影子一般，绕着暗灯的光罩绕了一圈。鹿鸣觉得最多用了两秒钟，她就绕了一圈。
　　一圈下来，只听噗噗噗不绝于耳，暗灯周围的几十个人烛同时都熄灭了。
　　“好厉害！”鹿鸣惊叹道！
　　他知道李玄真很厉害，却没想到这么厉害！ 李玄真停下来的瞬间，青牛动了。
　　不动如山，动辄雷霆。
　　他奔跑起来，地面都在颤抖。巨大的力量，突破了音障，空气中传来爆破之音，噗噗噗！噗噗噗！
　　紧接着，在鹿鸣惊掉下巴的表情中，青牛将头一顶，双角在空气中划出带着火光的裂隙！ 随着一声高亢的哞叫，一片黑雾翻滚之中掉出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