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长征》紫菜玻璃心

20、第二劫窒息：一灯如豆1

　　绝望是什么？
　　是血腥，如铁锈，似腐臭。
　　是阴寒，呵气成冰，锥胸刺骨。
　　鹿鸣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他明知道这是黑潮对人神经的侵蚀，但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提不起任何的情绪来反抗。幻影剑插入皲裂的地面，散发出微弱的青白色光芒， 鹿鸣站在万千黑潮的洪流中，忽然觉得自己就这么下去也好。
　　他听到父母的声音，又听到江离的呼喊。
　　但所有的声音都极其遥远，勾引着他往前走。可是黑暗的前方有什么呢？
　　说不定走一步就是悬崖。
　　黑潮之中是不能以常理来揣度的，虽然这里本应该是守卫者大厦内部，可现在未必是了。幻影剑的青白光芒闪烁着，像是漆黑夜空的一颗星子，鹿鸣是这颗星子旁边摇摇欲坠的一只 影子。
　　忽然，有光亮了。
　　橙色的光，像古早时候那些夜晚的村落里，那种从窗户上，院墙上射出来的柔和的光。鹿鸣被这种光一照，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小鹿！这里！快！”
　　是唐晚词的声音。
　　鹿鸣拔出幻影剑，剑光照亮身边半米的地方，他警惕地寻声走了过去。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远处的那光逐渐明亮，他逐渐也能看清一些人影。
　　白光亮起，那是孔昭。
　　红光亮起，那是曹无伤。
　　彩虹的光亮起，那是白云峰。
　　还有淡蓝如冰的光，红色的光，那是李玄真和慕容华和。
　　更远处，还有微弱的金光，绿光，等等不一而足。
　　黑暗中有魔怪逡巡，伺机而动。
　　有血腥味刺鼻，五脏六腑的腥臭味叫人直犯恶心。
　　终于，他看到了唐晚词。
　　唐晚词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一盏灯，一盏油灯。
　　按理说这个时代用油灯早就没了，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一盏油灯。
　　鹿鸣走上前，昏黄的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光芒所到之处，黑潮竟然缓缓都被逼着后退， 就连隐藏在黑潮之中的魔怪也不敢上前。
　　“这是什么？” 鹿鸣问道。
　　唐晚词道：“我用暗质宝石中提炼出来的一种能量做的灯，叫暗灯。” 鹿鸣好奇地看了看，然后就看到孔昭和曹无伤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没事吧？”
　　“嗯。大家呢？”
　　“没事。”
　　孔昭道：“暗灯还有吗？”
　　唐晚词摇头，“没来得及做太多。实验室还有两盏。”他顿了一下，又说道：“不过此灯点
　　燃无需火焰，是将真力注入其中，暗质能量就会燃烧起来！” 说着，他加大真力灌注，灯光的范围果然稍微扩大了一圈。“我力量不足，撑不了多久！我们得赶紧想办法！”
　　孔昭点头，道：“先清点人数！”
　　说话间，又来了一些人，有的是守卫者，有的是天盾局成员，还有部分是普通人，总数算下来四十五人。
　　守卫者特工还好，纵然有人受伤，也比较轻；天盾局的人也还好，普通人就惨了。不少人被 强力的黑潮冲击，当场死去。还有的进入黑潮之中，被黑潮撕碎磨灭；更惨的是那些被魔怪吞噬，扯碎的。
　　鹿鸣想到这里，心情异常沉重，“孔雀，我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孔昭少见地笑了一下，“有我呢！放心吧！”
　　他给曹无伤一个眼神，曹无伤走到了鹿鸣身旁。
　　这时，慕容华和走了过来，她走到鹿鸣跟前，勾住鹿鸣的脖子，抱了抱，笑道：“斑比，看到姐姐我也不说话啊！真不可爱！”
　　鹿鸣叹了一口气，“华姐，你没事吧？”
　　“没！能有什么事！”她挺起傲人的巨胸，看着周围的黑暗，冷笑道：“叁犬那个家伙不过 是躲在黑暗中的臭虫，下次见到他，老娘一鞭子把他抽得皮开肉绽给你出气！”
　　这时她看到了曹无伤，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晦气鬼。”
　　孔昭清了清嗓子，道：“诸位，现在情况危急，生死存亡之刻，需各位同心协力，共同抗击 黑潮！”
　　守卫者特工们自然回应，天盾局奥丁等人闻言，并不做声，似乎有些不服气。
　　“孔队长，你们这油灯是不是给我们几盏啊！既然要齐心协力，有好处自然要分享。”奥丁 开口说道。
　　鹿鸣早看这家伙不畅快，当即讽刺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要！”
　　奥丁有些尴尬，不过他还是说道：“怎么，孔队长，这里到底是谁做主了！”
　　孔昭懒得理他，只说道：“暗灯数量有限，现在黑潮降临，处处黑暗，魔怪隐藏在暗处危机四伏。目前只有暗灯的光能够抵挡！但暗灯照明，需要诸位奉献真力。”
　　“队长，放心。这是应当！”陈尚开口说道。其余守卫者特工自然也立即出声应和。
　　孔昭对唐晚词道：“小唐，这里暂时交给你，我和小鹿去取另外两盏灯，回来之前，千万不要随便离开这里。无伤，玄真，慕容，陈尚，小白听令！我和鹿鸣回来之前，这里不准出事！” “是！”众人齐声应答。
　　孔昭看向奥丁，“奥丁，暗灯数量只有三盏，到时候统一调配使用。我知你心里因前面的事 情不快，但现在还希望你不要惹事！”
　　奥丁冷笑。
　　曹无伤忽道：“他若惹事，我就杀了他。”
　　奥丁嘴角一跳，脸色十分不自然。
　　孔昭对曹无伤自然放心，微微点头，然后对鹿鸣道：“走吧。” 鹿鸣点头，看了众人一眼，然后与孔昭往黑潮中去了。
　　众人站在昏黄的暗灯之中，看着近在咫尺的黑潮，明灭的光芒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唉，真不知道他们是逃命，还是真的去拿灯呢！”奥丁出口风凉话。
　　曹无伤手中的无情剑红光一闪就要出手，奥丁却道：“小咂，你若动手，就不怕我鱼死网破？这小小区域，只要我拼死一搏，大家一起完蛋！”
　　曹无伤果然有些犹豫。
　　“操！你这个大个子，怎么小肚鸡肠！老娘还没见过你这种人呢！”慕容华和忍不住出口骂了一句。
　　奥丁脸一黑，看向慕容华和，他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见到一个女人竟然对自己如此无礼，不有心生恶毒，当下一个闪身，朝着慕容华和一拳砸出！
　　慕容华和冷笑一声，手腕一晃，一道黑光闪过，咔嚓一声，地面露出一道长长裂痕！她双脚在地面使劲一蹬，咔咔两声，便朝着奥丁怼了过去！
　　奥丁拳风烈烈，这里本就狭窄，此刻普通人见他们又开打，不由叫苦连天，纷纷后退，谁料一人一个不小心，竟然将半个身体露出了光罩范围，顿时一声哀嚎，转头一看，半个身体都被魔怪撕扯下去，另外一半身体吧嗒跌倒，眼看着死透了！
　　曹无伤大怒，无情剑转瞬之间落到奥丁头顶，谁知奥丁早有预料，他竟然猛然从怀里掏出一 枚爆裂手雷，朝着曹无伤就扔了过来！
　　曹无伤飞起一脚，将手雷踢出光罩之外，那手雷本来有 1000TNT，谁知落在黑潮之中，竟然悬浮不动，眨眼之间被黑潮卷起的漩涡搅碎，直至露出里面的结构，然后磨灭。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砰砰砰！”
　　这时奥丁的拳头砸中慕容华和的剔骨鞭，而后反手一捞，不顾鞭子上的钢铁倒刺将其拽住， 威胁道：“要一起死吗？”
　　他手里拿着三枚手雷。
　　唐晚词吼道：“好了，都别闹了。现在什么时候！慕容，收了鞭子。”
　　慕容华和哼了一声，便要收了鞭子，奥丁也借坡下驴，略作犹豫松开了手。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
　　不少伤患都唉声叹气或忍不住呻吟，这种状况对于普通人不啻于灭顶之灾。就算暂时活命， 今后又当如何？总不能永远守着一盏灯。命运的迷惘展现在他们面前，可是却无能为力。世上的事情太多不能随心，可纵然能随心，又能永远随心么。
　　暗灯的能量来自于暗质宝石，这是一种神秘的物质，与黑潮几乎从天外而来；当前对于该能量的研究也仅仅浮于表面，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守卫者内部知道这种暗质宝石具有奇特功效，但大部分人对其知之甚少，唐晚词也是在研究 中无意发现了其中一些奥秘，因此才设计出暗灯。他是未雨绸缪，之前也未曾想过这么快就 会用到。
　　不过幸亏有这先见之明，方才不至于在黑潮到来的那一刻手足无处。
　　他与陈尚换了一遭，陈尚的真力蕴含了雷电的能量，注入暗灯之后，光芒闪烁，竟然与唐晚词的不同，那是一种亮白，类似白炽灯的感觉。
　　唐晚词喘了口气，脑子里将目前的情况过了一遍，“当前的情况，按照那个古怪日历来说， 就是吹烛，七日之劫第一劫。接下来会是什么呢？”
　　李玄真走过来，眼神中有些忧虑，唐晚词扯了扯嘴角，道：“车到山前必有路。”
　　李玄真点头，道：“唐先生，你没事吧？”
　　唐晚词微微一笑，像是一阵和风，李玄真心里松了松，只听他道：“无妨，早知道就多练练真力了，唉，我以前以为自己会是个科学家，哪里会想到这些打打杀杀的日子呢，看来以后要多练练了！”
　　李玄真笑了一下，显得出尘绝俗。
　　“若是和平年代，你去当个明星，一准能红。”
　　“唐先生，你知道我的，那不是我要的。”
　　“嗨，我就是知道你啊！不过话说起来，打打杀杀总有结束的一天，到时候，想过没有，想干嘛？”
　　黑潮以来，大家都很少谈起这些事情了。杀魔怪才是日常，过去那种寻常日子，好像是前尘往事里一个虚幻的梦。唐晚词说这些，自然是想转移众人的心思，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李玄真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摇头，“到时候再说。”
　　她是个绝色美人，一身白衣，黑发如墨，气质绝冷，是个冰山美人。三年前来到第二防备市， 并加入守卫者组织，成为一名特工。
　　据说当时她来的时候，竟然是骑着一头苍青色的老牛，简直像从天上来的仙人，也因此被鹿 鸣取了一个绰号“骑牛女仙”。不过唐晚词却知道，那头牛来历不凡。
　　辽史记载，永州有木叶山，上建契丹始祖庙，奇首可汗在南庙，可敦在北庙，绘塑二圣并八子神像。相传有神人乘白马，自马盂山浮土河而东，有天女驾青牛车由平地松林泛潢河而下。 至木叶山，二水合流，相遇为配偶，生八子。其后族属渐盛，分为八部。每行军及春秋时祭， 必用白马青牛，示不忘本云。
　　而这老牛便是那头青牛的后代，经过数百千年的育种，优胜劣汰，才养出这一头来。这牛到当时已经快一百岁，但目光炯炯，神采奕奕，一对板角乌黑发亮，油光铮铮，好似巨斧。之后李玄真入了守卫者，老牛被她送走，不知道去了哪里。
　　唐晚词当时查阅各种资料才了解到这些信息，现在想来也是十分神异。正想间，忽听李玄真 问道：
　　“唐先生对七日劫怎么看？”
　　唐晚词略作沉吟，道：“上帝创世有七日，第一日说：“要有光”，光始生，暗渐褪，昼夜 交替。
　　第二日，说：“诸水之间要有空气，水分上下。”
　　第三日，他看到陆地上混沌不分，心中不悦，就说：“水应聚集在一起，使旱地显露。”始有海陆。
　　第四日，他说：“天上要有光体，可以分管昼夜，作记号，定节令、日子、年岁，并要发光 普照全地。”于是有日月，后又造就了无数的星斗，把它们嵌列在天幕之中。
　　第五日，他说：“水中要有鱼，天空中要有鸟。”于是，世间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鱼和飞鸟。 鱼自由自在地畅游在水中，鸟自由地翱翔在天空。上帝又说：“地上要有各种动物。”于是， 大地上出现了各种野兽和昆虫，野兽在地上奔跑自如，昆虫飞舞在花草中。
　　第六日，上帝看到阳光明媚，大地辽阔，世间一片姹紫嫣红，兽跳虫跃，鱼游鸟鸣，十分满意，于是说：“我要照我样式造人，让他管理地上的万物和走兽。”于是，人便在上帝的手 里诞生了。
　　上帝用五天的时间造出天地万物，又在第六天按自己的形象造出了人。上帝看到天地万物井 然有序、生生不息，他造的人英俊健壮，很高兴，便决定把第七天作为休息的日子。”
　　李玄真闻言，有些疑惑，“唐先生的意思是，七日劫是按照创世纪来的？”
　　唐晚词叹气，“我也不肯定。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过我们与异形联合的叁犬多次交手，按照他的意思，这一切他应该知道。所以等抓到他，一切都可以明了了。”
　　李玄真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