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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6 章 ...


  •   市集喧嚣,人声鼎沸。

      每月初十,咸竺村跟邻近几个村落会合办一次大集。樱与霁夏运气好,正巧遇到在咸竺村的市集。

      不同耿朝府京的市集,仅管围栏在露天广场,却还是包裹于骑楼砖地内。西域人的市集,往往选近村旁草原,商贩大方块巾子搁地,几张布毯一撩,顶苍穹站壤土,就直接叫卖了。

      霁夏早看习惯,但对樱可不外乎新奇。

      好些回,她想开口问霁夏,那大辣辣吊开一排的干羊头,本就有奇味,还是香料所致;或那些呜咿哇啦的西域乐器,如何弄出声响;远眺竟不知是绘是绣的精细毯子,也让她非常好奇。

      但想到先前斗嘴的事,还不服气,这些话又生生咽下了。

      不过樱的反应,霁夏都瞧的着。他就主动有一句没一句答了,“那是茴香羊头,贺兰人的主食…这乐器是风箱,由人吹气进去,按旋钮分音阶,再从后排管弦出声…毡毯则是绣完后再用小剃子,慢慢挑毛的…”

      霁夏自顾自的讲,樱虽没答他话,也一句句也听进去了。尽管还在吵嘴,但气氛倒也没那么坏。

      两人肩并肩走,时不时经过人潮,未免被冲散,樱总算会以指尖拉住霁夏的袖。

      小心地,两指捏住一块衣角,随人群流动,保留距离,却又属于同一群体的牵动……

      起先霁夏没注意,但凡发现了,这小小动作,竟无来由的让他紧张、慌乱。草原轻风拂过,一股热气细细磨蹭过他脸皮,麻酥麻酥地,心头上,也是类似感受……

      沿着市集,买齐行旅所需物品,两人走到了集市外圈。止在一株草原大树下,比向百步远的小围场,霁夏对樱说:

      “几样零碎用品买齐了,我要去跟马贩商价,你安心待着,我等会就回来。”

      霁夏身影渐远,宽旷原野上,风动草,草傍树。

      “这儿是……”

      樱打量四周,发现这树下似乎是大人集中暂放孩子的地方。除了她,还有些八九岁的孩子,聚在一起玩戏,或打圈圈陀螺,或唱歌谣,好不快乐。

      叫樱感到意外地,这些孩子竟不全是西域人,其中也有部分南国或中原的小孩。

      虽然她原本就知晓贺兰国地处三域之中,除了北狄要越江外,这儿中原、西域、南夷的人种都有。但亲眼见到孩子们热情坦率玩在一起,又是不同感受。

      暮秋微凉,贺兰草原仍吹送焚风,铃铛乐鼓声,混上辽原青草芳香,轻轻地,文化历史情感,在此时都融作一体--

      ‘姐姐,你也一块玩吗?’一个七八岁的黑发黑眸中原孩子,挨到樱身旁,怯怯的,一口话说出来不是中原话,反是霏语。

      “好啊。”蹲低身子,抚过小孩额尖,樱笑着答应了。

      ※

      “非说俺不卖您轿子,瞧小爷您这发这腔调,也是西域人,说不准还是爱马成痴的霏民,那您就更该懂了。骑马奔驰大地才是真正享受,屈个小鳖头将自己窝在壳里,那只有中原人坐的来。”

      和扇搔着肚腩,马贩爱理不理的对霁夏说。

      “真没有?”在西域找马决不是难事,找顶轿子就难了。这道理霁夏当然知道,但这顶轿,他便是专程为那中原公主所寻啊。

      哈口大气,马贩眯紧的眼,透了一线小光。“要轿,当然有,但从中原专程调来我们这小地方,时间不说,价钱也惊人呦。”坐起身,张手比了个夸张动作,又姗姗懒卧回草皮。

      “你这马,多少天可以到霏?”看贩子夸张神色,就知道索价惊人,他手边没那钱,也没有时间可以长久等下去。

      “不是俺自卖自夸,虽然不比霏马骏,但俺卖的马儿好,从此到霏边境只要两天,甚至连霏国主都昭苏城也不过五天路程…”

      谈起自家商品价值,马贩可得意了,边听他涛涛不决讲着,霁夏边思索应对方案。

      没有轿子,到霏边城虽只要两天,但他要怎么带着樱,她会乘马吗?还是先将她留在这,托谷大娘照应,他快马通报来回?

      两个方案各有利弊,霁夏马术好,骑马载人并非难事,但据他所知,中原女性似乎不兴马术,就怕如此委屈了樱。

      另一方法,他之前便有打算过,但也是犹豫不决。贺兰人种虽然融合,还是有不少偏激份子,敌视霏,鄙视中原跟南夷。别说樱是耿朝要去霏和亲的公主身份曝光,光她一个单身中原女子,置于此地恐怕都不妥。

      虽然还拿不定主意,但这桩买卖都得定下。霁夏在马栏里兜了几圈,检查马儿状况,马贩的话不假,算养的不错。最后他拣了匹黑棕毛的成马,银货两讫。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树下,传来阵阵骚动,霁夏还不解发生何事,马贩已开始急忙款收货品并对霁夏说:“那帮恶人又来闹事了,小爷你也快离开吧,虽说他们针对非西域人,但刀子无眼,还是避着些妥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樱正在那树下等他啊!

      “不就是那些偏激派,专拣在西域的中原及南国人麻烦,调戏勒索小事,动刀动剑伤则人命的事他们也不是做不出。唉呦,这年头生意难做啊……”

      不待马贩说完话,霁夏已急急跑向骚动。

      ※

      一反原先恬静欢乐,此刻混乱紧张的气氛弥漫。

      七八个贺兰大汉围堵住樱跟几个中原南国的孩子,摆明就要刁难非西域人的他们。

      ‘以大欺小算得上什么!’护住小孩们,樱对那凶神恶煞的男人吼道。

      手袖内微震,面对这突发情形,樱不能说毫无惊恐,但保护幼小的责任心,身为贵族的傲然,让她握紧了拳,挺然卓立。

      这气势让流氓们愣住片刻,旋即笑闹成一片,‘这中原美小娘辣呛要得。’‘听听,她还讲霏国话呢,说句贺兰话让咱兄弟高兴,说不定还放你一路。’

      逐步逼近,直到退到了底,其中一人手就要往樱肩头揽去,仅在咫尺之时,碰的一声,一个身影冲上撞开了那男人。

      “别惹她!!”霁夏撞开了男人,拦挡到樱身前,他将她护的周全。

      那年,他才十二岁,还是孩子身形,比那些恶汉要矮上一尺,却不知那来的勇气。

      扭打,互欧,一人对数人,往日在霏时他的武术最是矬劣,但这会儿,他用性命豁了出去--

      碰!

      趁之不备,一个痞子从侧边拿石块偷袭,一击砸在霁夏侧额,泱泱血泊溅出。

      天霞红,打斗中散开的即肩红发宛若融入水,一并化作血,赤辣沿过脸颊,染了双肩衣衫。

      他仍旧轩辕岩立,翡翠色的眸子,亦染作红--

      此时巡差终于赶至,一群恶人就急作鸟兽散。

      那几个孩子的父母叠声说谢,边旁的市集商贩,好心提供了绷带与膏药,处理完伤口后,霁夏让樱坐上马,自己则在前头牵着缰绳步行。

      薄暮降平原,集市散去,路上三三两两行人交错。

      “……那些人,专针对异族人挑衅?”就刚才的观察,樱问道。

      沉默了一会,霁夏据实以答:“这是司空见惯的事了,到处都有这种人,西域、南国、中原、北狄各国,或多或少都有种族优越感,彼此间以战争、斗欧取得土地、权势,这很平常。”

      霁夏答的自然,樱也能理解其中意思,她知道许多中原人也有非我族群即为蛮夷的观念。以此为由,为名为利,从人与人到国与国之间的争战。

      非切身关系时,她没有任何感觉。但当这争斗在眼前展开,有人因此受伤、影响生命时,那种疼痛,也像直袭到自己身体里。

      硬碰硬的伤,从旁观察才能体会其中的痴傻和感受心疼……以往,父王母后看她这倔强性子,也是如此感受吧。

      “下回再遇这种事情,不要太逞强,伤了身总是不妥……”

      “这是太突然了,否则我可以要他们好看的!”挥撇着马鞭,霁夏扼腕的说。

      “伤口疼吗?”叹了口气,俯低身子,樱将绣帕轻轻按上霁夏渗血的额巾。

      她的指尖隔条薄绢擦在他脸上,温热竟比伤口渗出的血还烫,霁夏一惊,急道:“才不痛呢-唉呦。”扯动伤口,他轻唉了声,只得拿过帕子,胡乱抹一阵。“小心跌马,你安份坐好,我,我自己擦就行了!”

      与晚香玉绣囊置于一块的帕子,亦带馨香,沁甜若水。

      月渐升平,白昼喧嚣已归化宁谧。

      “明儿个,还是一起上路吧,我能保护你的……”他低头道。

      “嗯…”

      她轻轻应了声,眺望向草原彼方的雪山远景,风过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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