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赋朝夕》杉栀

2、第 2 章

　　“可以，这个女人和那个开船的留着，其他人丢海里。”

　　此话一出，甲板上的人集体崩溃。
　　即便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面对常年在水路上拼命的凶狠贼人，也毫无胜算可言，更别提老人、稚童和妇孺，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集体反抗这条路，不可能行得通。

　　“等一下！”阿宁又喊。

　　这次少东家有点不耐烦了。
　　“还等什么？你想说，我若是不放了他们，你就不会帮我跟东洋人做交易？”

　　糟糕！下一步行动被预判，阿宁手心都冒了汗。
　　跟着父亲做间谍这么些年，也算是将生命悬在刀尖上，行动差点被发现的状况不是没有发生过。
　　但让她如此直面死亡，还是第一次。

　　“我是这么想过的，但我如此说，少东家定不应允。”

　　“那你是还有别的办法来说服我了？”

　　“您想想看，您的那些手下个顶个的粗壮如猪，面如恶煞，凶狠至极，怎么看都不像好人。只有少东家的面相，还算看得过去。”
　　话音刚落，黄牙更加恼怒了，恨不得现在就将阿宁丢进海里。

　　少东家走到阿宁面前，蹲下身捏起她的下巴，好似在细细打量这张脸。

　　“继续说。”

　　阿宁强忍着被歹人触碰的不适，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东洋人虽然人傻钱多，但也没有到任人宰割的地步。交易的时候他们不仅要认熟脸，更要观察周围环境是否安全到可以放心交易。
　　他们十分警惕，只要察觉到一点儿危险，就会立刻停止交易。您的手下都扛着大刀，往人前一站，那不是吓得东洋人都不敢出现了。”

　　不知是否因为阿宁的话颇有几分道理，少东家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阿宁见有机会，赶紧接下去说：
　　“不若让东洋人看到船上还有老弱妇孺，就不会因为他们的长相而有偏见了，也就自然而然的放松警惕。”

　　“照你的意思，是想等交易以后，再让我杀了你们？”

　　阿宁险些晕过去。

　　“少东家，我说这么多也是想求您能高抬贵手的。我助您发财，你放我们一条生路。
　　我们登上这艘船，都是为了离开齐国另谋生路的，不会再回到齐国去了。就算齐国的官兵来剿匪，我们也没有机会暴露你们的行踪，你们也不用多背这么多条人命，不是一举两得吗？”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真实，阿宁还补充道：“算起来，我们都是偷渡到楚国的，根本不敢与官府面对面。届时，您们发大财，我们保小命，各不打扰。还请少东家好好考虑下。”

　　最后的几句话，阿宁说的十分真挚。她心里真的是如此想的。
　　她并非乐衷惩恶扬善之人，她现在最大的目标，就是带着齐国的情报回到楚国，完成最后的任务，把性命重新掌握到自己手里。

　　等船在楚国靠岸，就是她和父亲的地盘了，想要脱身，可比现在这孤零零的海水上要来得容易。人生地不熟，水贼们未必敢久留，只要眼下大家一起活了下来，到那时变数如何还不一定！

　　少东家收回手，指腹搓了搓。
　　“把他们都押回船舱，找人一日送一餐饭食。我给了你们活命的机会，能不能活得下去，得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黄牙很不满意少东家的决定，认为他这是被这个女人三言两语就牵着鼻子走了。但是这笔财，他也想发，眼下还是先顺着这个毛头小子再说。

　　“少东家，不如把这个女人交给我吧。”

　　阿宁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后背一凉。

　　少东家尚未起身，抬眼看向黄牙，眼里泛着兴味的光。

　　“这个贱人伶牙俐齿的，绝对不是个好东西，把她交给我，保管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兄弟们也好久没开过荤了，也正好让大伙都提提精气神。”

　　少东家勾唇一笑：“这你倒是提醒我了。”

　　阿宁的眼神都凉了。从刀下保人容易，从嘴下保人还容易吗？

　　上船之前，她故意扮成男儿身，一是为了隐藏身份行事方便。
　　二就是怕遇到这种麻烦。
　　能潜入齐国皇室，在陛下身边侍墨之人，姿色定不会差。阿宁当初被楚国选中做间谍，也大有这个原因在。

　　如今父亲被她藏了起来，是她最后的底牌。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失了贞，怕是完不成这最后的任务了，父亲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黄牙以为少东家答应了，一口涔涔黄牙咧开。
　　他刚要谢主，只见少年的头猛地朝阿宁探去，扒开了她的衣领，一口咬在她白皙的肩。

　　阿宁连连惊叫，不停地敲打他的头，推拉拖拽一切方法都用上了。
　　旁边那些被水贼押着的人，都纷纷别过头去。只有那个刚刚痛失父亲的小女孩，嘴里不停的咒骂着。

　　过了好一会儿，少年才松了口，还意犹未尽的舔舔唇。

　　阿宁肩上的伤口已渗出了血渍。
　　她瘫坐在地上，拽紧了自己的衣领，惊恐地看着少年的神情。
　　那副挂着淫邪的嘴脸，她看了便胃里翻滚，恶心想吐。

　　“收拾一间船舱给我，把这个女人捆住手脚关在里面。”

　　黄牙差点没咬碎后槽牙，沉默的押走了阿宁。

　　-

　　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房内燃着几盏油灯，勉强算光亮。

　　阿宁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船舱里的小床上。
　　她定神，立即检查自己的身上的衣物，还算完整，也没有丢失物件。
　　除了肩膀上的疼痛感，也没发现其他不舒爽，才缓缓松口气。

　　她的行动仍被限制，但只有右手和床脚用铁索拴在了一起，其他都是自由的，和刚被关进来时不同。

　　而少东家坐在床尾，垂着头，头发盖住了半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宁寒意渐生。这个畜生该不会是为了方便自己行事，才松了她的手脚吧？

　　她弹坐起身，用被子盖住自己，整个人缩在一角。

　　她警告他：“你休想乱来，我会咬舌自尽，到时候你就别想和东洋人做交易了！”
　　阿宁是个不会打架的间谍，若是和这个少东家一对一，基本没有胜算，能保住清白都是个问题。

　　“阿宁……”

　　阿宁一愣，惧意四起。“你叫我什么？”

　　……

　　“我说，你。”

　　“你想做什么！别过来！过来我就咬舌自尽！”

　　少年恍若未闻，仍在慢慢靠近阿宁。
　　阿宁心一横，也不想任务和父亲了，她只想立刻了断自己，总比遭受凌辱之后含恨跳海要来的光彩。

　　少年见她真的想咬舌自尽，连忙撬开她的牙关阻止她。她的舌头已经被咬破，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
　　他用自己的手指代替阿宁的舌头。

　　阿宁狠狠地咬住他的手指，恨不得把他手指咬下来，以报他轻薄之恨。

　　少年好像不觉疼痛，另一手轻扯开阿宁的衣领，目光竟充斥着柔和之意。

　　阿宁再次被他的举动吓到，迅速松开嘴，一脚踹在少年胸膛，紧紧护住衣领。

　　“还疼吗？”

　　“禽兽！禽兽不如！”

　　少年从怀里掏出一瓶药。
　　“我给你上点药，否则会留疤，不好看。”

　　阿宁不曾想，这少东家长得人模狗样的，骨子里不仅残暴、禽兽，竟然还和变态沾点儿！

　　“你变态！滚！”
　　他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若是留疤了不好看了，影响他的观感吗！

　　“我怎么变态了？”

　　“你不变态？你当众咬我？你再碰我，我杀了你！”

　　阿宁改变主意了。
　　她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自尽，她就算死也要拼尽全力，带着这个变态一起下地狱。

　　少年看着面前的贞洁烈女，竟然笑出了声，脸色却不怎么好。

　　“你宁愿被黄牙带了去，遭受非人折磨，也不肯被我咬一口。那帮歹人，背地里的阴招下三滥玩法，你一个姑娘家，也许连想都想不到。”

　　“呸！你不就是个歹人吗？难道你要说，你是为了保护我，才当众扒我衣服咬我的吗？除非你死了，否则我是不会信的。”

　　阿宁不可置信，此人坏事做尽居然还想着找藉口，就在刚才，他还要把那些人给丢到海里去呢。

　　少年沉默。
　　他忘了，自己如今也是歹人中的一员了，和他们那伙拿刀的一样，做的都是丧尽天良的事，没什么区别。

　　“药我就放在这，你爱用不用。留了疤耽误你嫁人，我可不要你。”

　　阿宁的火都被点燃了。
　　“你也配说这话，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嫁你。”

　　“哼。”少年起身，一下坐到阿宁身边。

　　“！！……我杀了你！”

　　阿宁怕极了，以为少东家又要对她做什么，一双手乱打乱抓，还在他肩头狠狠咬了一口。可舌头被自己咬破了，使不上什么劲，就连对方的皮肤都没有咬破。

　　咔嚓一声，还没看清少年做了什么，阿宁的手腕倒是一松。

　　他居然解开了她右手上的铁索！

　　少年的脸仍在近旁，阿宁的惊叫声戛然而止。
　　“我不限制你的自由，但你最好不要在外乱闯，若是再被黄牙他们盯上，我未必保的了你。”

　　阿宁本想反驳，可当她冷静下来想想，这个少东家的所作所为无法看透，但看上去可比不讲道理的黄牙要好对付的多。
　　不管是何缘由，那个黄牙的话明显就是盯上了她，她现在在少东家手里，至少比在黄牙手里来的安全。

　　她也算是想通了，从上船到出事，从命悬一线到终于能够喘口气，都不到十二个时辰。眼下只能说是暂时摆脱了危机。
　　父亲还被她藏在船舱里，她得照顾他，直到平安到达楚国再说。

　　见阿宁终于安静下来，少年问：“想通了？”

　　阿宁抬眼。
　　但不代表，她会同他虚与委蛇。

　　“你保证药里没毒？”

　　“我保证。”

　　阿宁想，水贼要杀人，必定不会选择下毒这么迂回的的方法，在甲板上就可以杀了她。但他的反应，又着实很奇怪。
　　先头还在和她面红耳赤，这会儿又好像在博得她的信任一般，到底意欲何为？

　　“那你出去。”

　　“你自己看得见？”

　　“不劳您担心！”

　　“……”

　　少东家妥协了，又没妥协。
　　“我不看，你自己涂吧。”

　　阿宁眼睛转了一圈，没在船舱里看到有铜镜，又不想让他帮忙，只好随意往痛的地方胡乱涂了些。

　　谁知坐在床脚背对着她的少年，下一秒会突然朝她扑过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宁宝是不是有点聒噪了，果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