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锅之昭昭有雨》笺贱

92、八十九

　　上方寒气缭绕，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天的底色，下方一片狼藉，周围堆放着雪山坍塌的石块，在皆是纯白无暇的天地里，那一抹鲜红格外显眼。

　　霍昭还未从黑雾强势融入心口的冲击缓过来，就听见姬初雨急切的声音，他喊她快闪开。

　　虫雾实在是狡猾，它不甘心就这样死掉，被它看不起的人类杀死，于是它决定送给他们最后一份礼物——被感染的爱人。

　　看看到底在被源头感染下他们还能不能完美如初的在一起。

　　可惜上天没有给它见证结果的机会。

　　姬初雨当时正追逐着源头，他抓住时机猛地甩出手中的太武刀，刀有自动追踪的功能，不达目标不罢休，却不曾想源头居然选择躲进霍昭体内。

　　心脏停止跳动，等身体血液再次流动时他才发现他拼尽全力耗费了巨大的能源才超过了太武刀的速度，庞大的机甲跪在地上歇尽可能的躬起身躯为女孩撑起小小的屏障。

　　以霍昭亲手做的太武刀刺穿终结者的腰腹作为句号，为这场战斗画下了华丽的结局。

　　姬初雨捂住自己的腰腹，低下头，瞳孔顿时一缩。

　　原本应该毫发无损的少女心口一片血渍，那柄月白色的剑原本应该落在敌人身上，却碍眼的插在心口，血液汩汩流下，染红了衣衫，和脚下那一块雪地。

　　又一次。

　　他又一次看见霍昭在他面前流血的样子。

　　姬初雨收起机甲，无措的看着霍昭，心口的血越流越多，他想用手堵上却没办法，鲜红的血从指缝中溢出来，把两个人都搞得很狼狈。

　　他蓦然落下泪，金发凌乱不堪，眼角绯红，整个人脆弱到只需要一片轻飘飘的雪花就可以压垮少年的脊梁。霍昭看着，觉得他不应该是这样子的，他应该永远意气风发，不会落泪不会伤心才对。

　　指尖颤抖点上少年的薄唇，将嫣红的血涂上苍白的唇竟然带着几分魅色，血迹混合着眼泪落了下来：“别哭啊。”

　　“……对不起，对不起。”姬初雨红着眼睛说了一遍又一遍。

　　他发过誓再也不会让霍昭受伤，躺在血泊里的经历一次就够了，可现在他再次让霍昭受伤了。

　　在姬初雨硬生生抗下自己发出的一刀时，霍昭选择了自刎。

　　她亲手消灭了源头，也结束了她的生命。

　　为了消灭源头，人类花费了多少心思，多少生命。大家用青春用血肉筑成这一条长长的道路，如今已经进行到尾声，她选择成为最后一块砖土。

　　那一秒钟做的决定，对霍昭来说好像过了几十年一般，她好像见证了应游津伏案手中笔描绘着联邦未来，那一头黑发变成白发，好像陪伴了无数前人英雄在与感染者抵力反抗的最后一刻，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只为换来一个平安的明天。

　　大家在这条路上献出一切，霍昭成为了最后的源头，她怎么可能会因为怕疼因为想要和那个人白头偕老而选择苟且偷生。

　　大不了就死一次吧，反正人生到头谁的结局不是死呢？

　　可面前容色悲哀的少年让她对这个世界生出了小小的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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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初雨和霍昭二人合力消灭了虫雾源头的消息与感染者卫三成为虫雾源头被应星决亲手炸死的消息几乎霸占了联邦星网。

　　[我靠我靠我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应星决和卫三是超3s级，杀死源头无可厚非，谁能告诉我姬初雨霍昭两个3s级是怎么做到的！！！]

　　[楼上别忘了，当时应星决的队伍里还有山宫兄妹，霍昭姬初雨两个人是真的牛逼。]

　　[所以……霍昭和卫三是真的死了？]

　　[应该是真的，霍昭现在还在急救室里抢救，卫三，听说只剩一小块衣角。]

　　星网上全然不见虫雾消失的兴奋，反而陷入了悲哀中，卫三这样的天才的陨落让大家都无法接受，特别是有媒体拍到了达摩克利斯主力队几人各种接受无能的表现，对民众的冲击特别大。

　　姬家夫妇和霍家夫妇赶过来，几人皆是眼睛含泪，听姬初雨艰难的复述当时的场景，还没听完霍夫人掩面痛哭起来。

　　霍家三兄弟沉默站在病房外，听着四周压抑的哭声，都有些迷茫。

　　就隔着一扇小小的门，在霍昭和他们之间画下了不可逾越的沟壑。

　　明明一天前还神采飞扬的妹妹。

　　手术还在进行中，霍宣山感觉到一阵心悸，搅得他胸口发闷，好像有什么从他这里溜走了。他仔细回想和霍昭的点点滴滴，开始发现十七岁以前关于霍昭的记忆变得模糊不清，留下的只有从雨林开始的记忆。

　　都说忘记一个人就会先忘记她的声音，可是霍昭还没宣告死亡他就已经开始忘记她了，霍宣山眼露惊恐，他不想忘记。

　　无论是卫三还是霍昭，他都不想忘记。

　　知道霍昭和卫三一样，都在成为源头后不希望联邦再一次陷入危机，她们选择了自杀。

　　自杀啊……霍先生擦了擦眼角，他们那么一大把年纪了，在面对死亡也没办法毫无畏惧，而她们都还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真是后生可畏。

　　手术灯灭，拉回所有人的注意力，只见门被推开，医生落下面罩，露出一个笑容。

　　“一切顺利。”

　　——

　　霍昭从来没想到她居然死不了，要知道她来到这本书的时候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配角，没有主角那样浩瀚壮阔的感知，也没有主角一步一个小机遇。

　　她普通，安于现状，看见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对未来的畅想。

　　霍昭霍昭，昭德塞违。

　　原来她也是被人这样期待祝福过的啊。

　　在一片虚无之中，她光着脚，穿着白色长裙，黑发散落在肩，她对面好像立着一块镜子，两个女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弯弯的柳叶眉，一双杏眼澄清无暇，只不过对方有些憔悴。

　　“我走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相视一笑后两个人朝着反方向奔跑而去，她们无需多言，相处已经像个老朋友了，在这一年里另一个女孩隐藏在身体一侧，安静的陪着她，看着她开展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人生，接下来她会代替她在这个世界度过一生。

　　来到这个世界，何其有幸。

　　拥有朋友，何其有幸。

　　在危险时刻被人护着，何其有幸。

　　身体轻盈的扑进一个满是皂香味的怀抱，心里空缺的一块终于被填满。

　　虚无徒然坍塌，霍昭最后一次回头，只看见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对着那个世界笑的张扬。

　　她们都会拥有不一样却足够回味一生的人生。

　　“病人醒了病人醒了！”

　　医院嘈杂的声音把她缓缓拉进现实，那里有她熟悉的一切。

　　——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霍昭。”

　　“我叫姬初雨。”

　　没有任何定义的姬初雨，只有在你的到来才开始变得有意义。

　　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外来客霍昭。

　　随着虚无的坍塌，这个世界好像发生了什么改变，众人毫无所查，只是笑呵呵讨论，这一届大赛好啊，所有人都整整齐齐。

　　——

　　比赛进入尾声，当帝国军校和达摩克利斯军校较劲的时候平通院被南帕西缠住，留了塞缪尔捡了漏。

　　最后的最后，帝国军校五人和达摩克利斯五人一起站在台上，这么多届赫菲斯托斯大赛只有这一次并列第一，这也许意味着这一届的军校生们会创造一个不一样的成就。

　　他们的一生才刚刚起步就已经足够精彩了。

　　姬初雨站在台上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不自觉朝台下扫去，触及那一抹身影才浅浅的露出一个微笑。

　　自从霍昭手术成功后姬初雨始终患得患失，与霍昭腻在一块的时间越来越长，两人每天腻腻歪歪时，应星决和卫三的关系也朝前迈了一大步。

　　霍昭在台下站的最前，仰起头笑意盈盈看着她喜欢的少年，伸手比了个半弧，只见那个金发少年背对灯光朝她单膝跪地，虽然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却可以感受到他的温柔缱绻，弯腰伸手接住了她的动作，一个爱心就这样诞生了。

　　这一幕被媒体捕捉到并拍摄下来。

　　两个人笑意盎然，四目相对时几乎放不下其他人。

　　霍宣山看着光脑里的照片，当时在病房外他害怕自己忘记霍昭，好在现在她依旧站在他的记忆里神采飞扬，那就好那就好，至于姬初雨那小子，勉强过关吧。

　　“在看咱妹啊？”廖如宁丝毫不见外，一口一句妹妹叫的顺口，霍宣山侧头看着搭在他肩膀毫不设防凑过来的廖如宁，他白皙的脸颊就在眼前，只要呼吸稍微重了一些就可以洒在上面，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乱认妹妹是要给她添嫁妆的。”霍宣山低声道。

　　廖如宁满不在乎：“咱妹结婚我肯定添啊，把我添进去都可以。”

　　“把你添进去？那岂不是需要先变成我家的再添。”

　　“嗯？”廖如宁没听懂，偏头看过来，鼻尖擦着鼻尖，他吓了一跳，却不敢乱动，脑后忽然搭上一只手，霍宣山嗓音哑的不像话。

　　“我是说……有没有兴趣和我讨论下一个剑法。”

　　勾着他的脖子往下，霍宣山仰着头靠在沙发背上，廖如宁被迫往下弯腰，两个人在沙发上肆无忌惮的接吻。

　　严谨一点，只有霍宣山肆无忌惮。

　　——

　　比赛结束，五所军校打算各回个星，霍剑马上就要回帝都星了，他径直朝塞缪尔走去，习乌通警惕把吉尔·伍德拦在身后，霍剑淡淡撇了他一眼，然后对吉尔道：“你真的只剩下很少很少的寿命了？”

　　吉尔诧异，还是点点头：“对。”

　　霍剑忽然觉得有点难过，想要抱一抱她，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感受女孩的惊讶，他叹了口气却也像在承诺什么一样：“如果你想学“七杀”，来帝都星找我，我教你。”

　　吉尔不明觉厉，只好点点头，反正她确实对“七杀”有兴趣。

　　见她点头，霍剑才若有似无露出点笑容，对她摆摆手，跟上小队的步伐。

　　对于一个一丝不苟的武者，对喜欢的人最高的表白不就是把自己这辈子要研究的武义授予对方。

　　天空真好。

　　路时白看了全程，又转头看了眼宗政越人：“阁主，应游津现在还在应家，我们要不要也去一趟帝都星拜访一下？”

　　因为卫三来的及时，应游津在面对虫雾时虽然受伤了但很快被送到医疗舱，治疗效果很好，起码应游津脸色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差。

　　宗政越人点头同意，路时白在后面的比赛逐渐进步，似乎有什么逼迫他努力，最后的结果也很客观，他们拿到了第二，在倒数第二场里他几乎是所有指挥最亮眼的存在，在面对星兽和极端天气的迫害时运用浩荡的感知几乎救了所有人的命。

　　平通院五人登上了帝国军校的飞行器，打算和他们一起去帝都星。

　　在遥远的国度，红发少女的手指微微颤抖，好像蝴蝶扇动翅膀，落在了少年的心上。

　　路时白一直话很少，看着宇宙的景色，心中那一片枯萎之地依旧长不出一颗小小的嫩芽。

　　应星决不在这里，他选择叛逃队友跟紧卫三的步伐，两个人紧握一起的手出现在众人眼中也不分开，卫三嚣张的从众人面前走过，拉着应星决找了个角落坐下。

　　“卫三！”应成河抬起头喊了她一声，“过来看看，这里好像有一个老式的机甲模型！”

　　卫三刚想起身，应星决却不肯撒手，他蹙着眉，唇角发白，卫三立刻摸上他额头：“不舒服吗？”

　　应星决摇摇头：“好像是感知消耗过度了了。”

　　“那你靠着我睡一下，到了我再叫你。”

　　“好。”应星决闭着眼靠在卫三肩膀上假寐，唇角微微勾起，哪还有刚刚虚弱的模样。

　　目睹全过程，并且被卫三瞪了一眼让他小点声的应成河：“……”堂哥你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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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针还在转动，正如他们所说——

　　“这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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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了！！！
希望大家能看得懂我所表达的意思吧，一鞠躬！
感谢所有坚持到最后的乖乖们，希望我之后能够留住旧人喜迎新人，二鞠躬！
说实话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居然可以写完，作为总是偷懒的小贱没有自信可以写出一本还算看得过去的书，谢谢大家的信任，三鞠躬！
最后的最后我按照我希望的故事走向稍稍着墨了我喜欢的人的结局，希望还能满意~
霍昭手术霍宣山觉得心悸是因为原本的霍昭选择了离开，这个设定还是评论区给的灵感哈哈哈哈。
这篇文就走到这里了，原本想写很多番外的，但是因为种种因素，我决定只写一个让我有些意难平的CP，明天继续更新。
如果大家觉得我的书还看的过去的话，可以收藏一下另一本，贵族式暗恋?我打书名号了?但是还需要时间存些稿子，所以这本书完结后我们明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