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为妃》瑞贝尔

6、第六章

　　身后的两名侍卫对此已是习以为常，没有露出半分异色，恭恭敬敬地拱手，道了声是。

　　“行了，去找几个人来把这清理干净。”
　　沈君雁眼帘微垂，又瞥了一眼如破布人偶般倒在那汪血泊中的镇国公世子。

　　“待会儿把这位小姐好生送回去。顺道去虞三小姐那儿通报一声，这些时日不会太平，朕教她待在自己院落里便可，少出来走动。”

　　兹事体大，不能打草惊蛇，这回做这事，还要先假借虞轻鸢的由头最为妥当。
　　不过这般，难免会给她招致怨恨，说不定还会惹祸上身。

　　“属下遵旨。”

　　“去吧。”
　　沈君雁挥挥手，临走前回首，深深望了眼虞轻鸢方才离去的方向。

　　罢了。

　　只要她听话，老老实实在自己院子里待着，想来也没有多大的事。
　　届时多给她派几个朱雀卫仔细护着便是。

　　虞轻鸢自回来之后便呆坐在房内，不明所以。她全然不知，方才就在自己身后不到两丈远的地方，刚刚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血溅三尺。

　　等她这头终于接到通传的时候，虞怀那边也收了圣旨。

　　“陛下说，这些日子不太平？”
　　虞轻鸢疑惑，“怎么连院门都不能出？”

　　不让她出府，她倒是还能理解，然而这可是堂堂国都玉京城啊，正二品将军府，怎么，连在府里走走都不太平了吗？

　　“陛下是如此吩咐的，姑娘只需照做即可。”

　　黑衣的女侍向她一躬身，态度很是恭谨：“卑职先告退了。”

　　虞轻鸢点点头，“辛苦你了。”

　　虽然不知道沈君雁为什么如此吩咐，也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过沈君雁自有这样做的道理，不然也不会大老远派人特意来告诉她一声。

　　只要有沈君雁愿意保着她，那她就没什么好怕的。

　　而与此同时，刚刚接了圣旨的虞怀，心情就不太美妙了。

　　女帝忽然派人宣旨，他午睡惊醒慌忙爬起接旨，左右摸不着头脑到底是什么事，还以为是终于可以把虞轻鸢送走了——

　　结果，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镇国公府的世子，他苦心为长女招揽的未来好夫婿，就横死在了他的府上。

　　还是陛下亲手杀的。

　　他如何能想到这种事！

　　宣旨的人走后，那圣旨他哆哆嗦嗦地捧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三遍，看得明明白白：镇国公世子，驾前失仪，冲撞了圣驾和虞府嫡小姐，圣上凤颜震怒，当场诛杀之。

　　然感念镇国公多年劳苦功高，特开恩，赐全尸——好一个开恩赐全尸！

　　没错，沈君雁就是一个不悦，为了名甚至还未入宫的美人，杀了镇国公的嫡长子，为君不仁，荒淫无道，残暴冷血至极，而那又如何？

　　镇国公不光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能说，半点不满都不能表达，甚至还得叩首谢恩。

　　这一个时辰内发生的事如同乱麻，让虞怀的背后冷汗涔涔。

　　镇国公世子偶尔溜进府中私会大女儿的事，他是知道的，甚至默许如此，只要不做得过了，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二人已经定亲，增进感情也没什么不对的，是好事。

　　但沈君雁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是全然不知。

　　若单单是沈君雁进出将军府如入无人之境这事，倒也罢了。最关键的，也最让他胆战心惊的是，沈君雁到底为什么来他府上？

　　难道是知道了他背地和镇国公做的那些事？

　　虞怀端着茶杯的手，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其实先帝并不是没有留下还活着的皇子，有是有的，只不过是当年水患民乱，流落民间时与一平民女子所生，出身微贱。

　　就算寻回来之后，因为当时先帝膝下皇子众多，足足有十三人之数，所以也从未受过重视，甚至连皇室玉牒都没上过，一直养在宫外。

　　先皇的态度如此明显，这个皇子几乎是名存实亡，因而争储之时，更不可能有大臣将他作为拥立依附的人选。

　　只因当年钦天监夜观星象，建议先帝大赦天下，广施仁政之时，先帝才终于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皇子，于是大发慈悲，将他召入宫中，封了个亲王，赐封号“安乐”，再加一座富庶城郡。

　　然而是个人都知道，“安乐”这封号，赐给公主倒没什么，若是赐给了哪个皇子，那简直等同于天大的耻辱，就是“没有实权，没有希望参与争储”的代名词。

　　可是偏偏，谁能想到...

　　虞怀强作镇定，抿了口茶，给自己压压惊。

　　等等，先不要兀自惊慌自乱阵脚，说不定就是自己想多了。

　　陛下这些年杀的人可不算少，其中比他位高权重名噪一时的，数不胜数，如今都已经风干在冰冷的宫墙上，每日早朝都看惯了。

　　而这些年，他与镇国公在暗地里扶持安乐王，勾结党羽，做了不少犯上谋逆见不得人的事，若是沈君雁真的知道，他早就人头落地了。

　　杀他还不容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正二品将军，沈君雁连国公级别的人物都是说杀就杀了，难道还需要顾忌他？

　　至于沈君雁为何突然出现在府上，那不就有现成的原因？
　　镇国公世子思念大女儿，三天两头地往府上跑，那沈君雁就不能一时兴起，想来看看自己新收的美人？

　　结果谁知道，好巧不巧，镇国公世子估计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就撞在霉头上了。

　　那孩子虞怀当然见过，心高气傲，一天天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仗着自己是镇国公的嫡子，四处给人脸色瞧。他唯一对这孩子满意的地方，也就一个家世了。就算今日镇国公世子没死，将来也成不了大事，说不定还会坏事，死了就死了吧。

　　虞怀左思右想，觉得自己猜得有理，八九不离十应该错不了，然而到底不放心，于是叫了个护院来，吩咐道：“去，你去瞧瞧大小姐，问问她，今日镇国公世子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得陛下如此动怒？”

　　护院看他脸色不好，匆匆领命：“是，老爷，奴才这就去问。”

　　虞怀的亡妻出身名门世家，大家闺秀，温婉娴雅，比他的门第高了不少，算是下嫁，因此虞怀一直心有芥蒂，对她也没什么感情。

　　而小家碧玉的姨娘虽是温柔小意，娇媚万方，解语花一枝，他挺喜欢，然而到底是眼界窄，小家子气，遇事便生出三分市井泼辣脾气，吵得他头疼，担不起将军府夫人的重任。

　　姨娘从小教出来的两个女儿也是如此，跟她一脉相承。

　　方才大女儿为了横死的镇国公世子，已经在他书房里哭嚷了足足有半个时辰，闹着要杀了虞轻鸢给世子做主，他听着烦得很，遣家仆把她押回自己的院子，禁足了。

　　帝王脚下，他一个小小的二品将军，做什么主？全家都不想要脑袋了？

　　他那会儿也是刚接了旨，心神不宁的，没有仔细留意去听大女儿到底都喊了些什么，就把人撵走了。

　　大女儿人在当场，亲眼所见，若是说辞能和自己的想法对上，那就错不了。

　　虞怀正皱眉思索的当儿，方才派过去问话的护院已经回来了。

　　“回禀老爷，奴才方才去问了，大小姐大概是说，世子是直呼了皇上名讳，出言大不敬，还对三小姐有些言语上的冲撞。”

　　护院是个聪明人，知道此情此景，哪些话应当如何转述：“结果好巧不巧，就被圣上给撞见了。世子还要对三小姐起些肢体冲突，就被圣上一剑给...”

　　虞怀闻言，彻底松了口气，暗自庆幸。
　　“知道了，你去让大小姐好好歇着，死了的人就是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就别再想了。”

　　还好，还好。看来，确实是镇国公家里那个世子自己找死，和他半点关系也没有。

　　镇国公世子出言不逊，偏偏又是在将军府上，他当务之急就是要找个机会，去找圣上跟镇国公撇清关系才是。

　　不过，陛下当真如此喜欢虞轻鸢？可这回才算见过第一面啊，这圣旨上里里外外的意思都是要给虞轻鸢出气，大有抬举她的意思。

　　虞怀摇头，想起了三女儿那张艳色独绝的脸。
　　罢了，以圣上的脾气，确实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这回的事也不能说和他没关系，毕竟镇国公世子是死在了他府上。虽然镇国公肯定不敢对陛下发泄什么不满，也清楚这回的事他也帮不上忙，然而肯定会和他生出怨怼。

　　其实他也算不上担心，毕竟镇国公和他在安乐王手下算得上是共事，两个人知根知底，镇国公还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来拉他下水，毕竟那也就相当于是同归于尽了。

　　世子的死与他并无什么直接关系，这么做没必要。

　　虽然嫡长子没了，但镇国公膝下还有不少孩子，不可能会拿这种事做文章，跟他来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就算对他不满，想要内斗，那也会等安乐王成了大事以后再说。

　　再说，他与镇国公不同，他眼下可不是没有别的出路。
　　虞怀盘算一阵，捋了下胡子，露出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来人啊，去把三小姐叫来，就说，多日不见，为父甚是想念，不知道她近来过得可好？”

　　虞怀心里打定了主意，要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可不管这天下是男子的还是女子的，帝位上坐的是皇子还是公主。
　　支持哪个对他本人有利，他就为谁效力。

　　而眼下女帝宠爱虞轻鸢，这可不就是又为他铺了一条退路？

　　安乐王能不能成事还尚未可知，安乐王的命是安乐王的，成王败寇那也是安乐王的事。
　　万一到时候兵败如山倒，他可不奉陪。

　　正二品的将军之位，虽然远远称不上位极人臣，那也是他多年打拼，辛辛苦苦爬上来的。

　　如今紧要的事，就是趁着虞轻鸢入宫之前，好好笼络一下他这个三女儿的感情。
　　毕竟他这个女儿傻得很，也不记仇，只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想来应该是不难办。

　　虞怀派的家仆刚走到虞轻鸢的小院儿门口，就被人拦下了。

　　“来者何人！”

　　家仆诧异地盯着面前两名身着玄衣的萧杀女子，只觉得分外面生。他也算是老人了，在虞府中侍奉多年，还从未见过这两号人，更是没见过这种气度的府中人。

　　“二位姑娘，敢问这是...？”

　　其中一名女子答话：“我等奉陛下之命，前来护卫虞三小姐。闲杂人等回避，无事不得靠近虞三小姐院落。”

　　护卫？！
　　这送护卫，都护卫到虞府家里了吗？

　　家仆心下震惊，小心地拱手，笑脸相迎：“这位姑娘不知，是虞老爷思念女儿，派奴才来请虞三小姐过去一叙。可否让奴才进去，通传一声？”

　　“陛下有令，贵府中刚刚死了人，血腥气太重，怕冲撞惊吓了虞三小姐，故特令小姐在院中静养即可，无要事不必出门。”

　　“可这...”
　　这人还在将军府啊，不过只是两个皇上的奴才而已，可真要无法无天了！

　　家仆不死心，仗着身后带的人多，仍想往院子里挤，忽然觉得眼前白光划过，定睛一瞧——玄衣女子腰间的云纹长刀已是出鞘半截，薄刃上映着灼目的寒芒。

　　想起今日才惨死的镇国公世子，一干人等霎时不敢动了。

　　玄衣女子握着身侧长刀挡在院前，冷厉的视线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好走不送。”她平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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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抽抽了，老时间没发出去，晚上想起来一看瞳孔地震>_<
*题外话，所以有句老话劝得好，如果是喜欢异性的女孩子千万不要下嫁（）,这个其实并不是什么拜金主义21世纪了还搞阶级歧视那一套，实在是女孩子太好了有的人他就自卑，不好了又嫌弃你不好，真是怎么想怎么下头（）
*感谢在2022-06-19 19:04:50~2022-06-20 22:4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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