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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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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轻鸢如今的小院儿名为倚竹轩,门外多种翠竹,微风席过,卷起一室清香。
“...姐姐,青天大白日的,你就这般躺着??”
玉食正歪在铺上看书,听见十七,不,如今的小十这么问,便慢悠悠地偏过半个脑袋,看她:“那不然?难不成你想站着。”
被这话噎了一下,十七无语,跺了下脚:“这是躺着还是站的事吗!我说的是虞小姐!”
“虞小姐发生何事了吗?”
玉食慢悠悠地收回视线,“小姐不是已经睡下了,还叫我们不用在身边侍奉。”
“可若是醒了呢?”
十七越想越觉得不妥:“我们又不知道她何时会醒。”
先前玉食说虞小姐好伺候得很,成天坐在那儿无欲无求的,她还不信。
但如今的情形,叫她不得不信了个七八分——就算是在凤鸾殿,上百的宫人要伺候的主子只有陛下一人,那个个也都是各司其职行色匆匆,可从未见过有这般清闲啊!
而虞小姐这边,院子里不光只有她们两个丫头伺候不说,平时的事除了晨起洗漱更衣,早膳一次,午膳一次,晚膳一次,再加上沐浴,就完全没些别的了。
叫她就算有心想表现一番,也毫无用武之地。
虞小姐跟陛下真是两个全然的极端,真不知道是如何凑到一块儿的。
“时辰还早呢,小姐午觉一般不睡到晚膳时候,大约是不会醒的。”
玉食合上手中的书,想了想,道:“小姐这般不喜有人在近前,也不是没有道理。大约是先前受苦久了,突然有人伺候还不大习惯。”
“可虞小姐不习惯也得习惯啊,将来她可是要入宫的人。”
十七不理解,“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若是娇生惯养的名门小姐一时落魄,没人伺候不习惯,那我明白,可她如今有人伺候了,事事都有人替她做,怎么反倒还不高兴了?”
哪个宫的妃嫔身边丫鬟不是大大小小十几个,宫里宫外还有各种嬷嬷和杂役伺候着,如今只有两人便不习惯了,那将来如何吃得消?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又不是虞小姐,再如何瞎想也没用。”
玉食翻了个身,说到这儿,忽然沉默片刻,而后才继续道:“...况且,虞小姐入宫的事,其实还说不准。”
十七茫然:“啊?为什么这么说?板上定钉的事,还能有什么好说不准的?”
“这你就别问了。”
在榻上掉了个头,玉食背对着她,道:“我也有些乏了,眯会儿。”
“怎么?!”
十七不由大惊失色,对她方才那话的注意被成功引走了大半,“虞小姐喜欢白日里躺着,姐姐如今也开始躺了?姐姐,你莫不是被她教坏了!”
玉食闭着眼,像个木头人似的任她推推戳戳,全然只当听不见。
在陛下身边做事,有些弯弯绕绕,十七这个性子最好还是别知道。
知道得越多,反而死得越快。
与此同时,倚竹轩主屋的大门虽然紧闭,但虞轻鸢已经醒了好一会儿,正盯着窗外发呆,也没叫人。
她知道的详细内情当然没有玉食多,不过凭着直觉,本能还是感到进宫这事,并没有原先以为的那般容易。
沈君雁一直拖着,不提让她进宫的事,也从未来见过她,但又将她养在虞府上,做出一副百般恩宠的样子,只怕是要借她来做些什么事。
眼下沈君雁想做的事大约还没做完,不过等成事之后,一旦她完全失去了利用价值,那她的小命就很难说了。
再加上如今满城风雨,想来都知道虞家美人艳色冠绝,格外受宠——然而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其实沈君雁连见都没见过她一次。
如此一来,为了防止内情败露,沈君雁将来难免不会将她灭口。
只怕自己是现在被捧得越高,将来粉身碎骨的时候,就会摔得越惨。
至于摔得具体有多惨,大概全看沈君雁的心情。
虞轻鸢撇嘴,摇头。
沈君雁想要杀她,甚至根本都不要理由。
因为她是个神经病。
疯子想做什么事,难道还需要理由吗?根本不需要。
正常人做出任何举动,都要有个动机,再想好前因,后果,如何去做,但一个疯子则不同。
就像寻常帝王,若是想杀什么人,必定会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寻他一堆错处,全都准备停当再动手。
而沈君雁杀人,想杀便杀了。
毫无顾忌,也从不需要借口。
不过说来奇怪,这也正是虞轻鸢喜欢沈君雁的一点。
那就是,从不遮遮掩掩,直来直去。
可能这般形容有些不妥,但她确实就是如此想的。
沈君雁当然不能算个好人,但她若是想杀你就会直接动手,从不会再同你粉饰太平,虚与委蛇。
她最不会的就是猜人心,而沈君雁恰恰是个不用她猜的人。
多情应作宫墙柳,无情最是帝王心。
自古帝王要杀那些没了价值的美人,无不是用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什么惑乱宫闱,言行无状,蛇蝎心肠。
价值榨干了,人也死了,临了还要泼你一盆子脏水,让你百年千代遭旁人侧目,在泉下都得不到安宁。
本该是帝王认领的血泪指责,全都教那些何其无辜的女子承担去了。
虞轻鸢觉着,到时若是死在沈君雁手里,比起那些美人也还算好的。
至少沈君雁不会给她织罗一大串五花八门的罪名。
世人眼中的她,不过是个在暴君淫威下不幸玉殒香消的美人。沈君雁会很负责地把所有原因都揽到自己疯子的名号上,让她清清白白地去转世投胎。
“小姐醒了?”
玉食带着十七掀帘进来,就瞧见她坐在榻上发呆:“天色不早了,可要传膳?”
虞轻鸢回神,对她笑笑,“传吧,刚好我也有些饿了。”
算了,她也不是个有本事的人,眼下再如何乱想也没用。
沈君雁若是想杀她,到时候自然会告诉她。
“小姐还是精神些,今儿是长御要来看您的日子。”
看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玉食端着茶盘走过来,宽慰道:“若是长御瞧见您这无精打采的样子,回去教陛下知道,怕是又要担心了。”
猝然听见方才想了半天的名字,虞轻鸢嘴角狠狠抽了下。开什么玩笑。
呵,沈君雁会担心她?
担心个毛线团团!
这一个个的,真当她是傻吗,这么好骗!
不过她有所不知,沈君雁确实当她是个傻的,所以这会儿倒还真没打算杀她。
“陛下,今儿是您和虞小姐定好去看她的日子,不过...”
李长御瞧了眼外面的天色,迟疑道:“...不过,这几日,安乐王派来的人,已尽数入京了。您看...?”
凌厉宛若梅间霜雪的女子坐在案前,低眉垂眸,冷白的指尖翻看着奏简:“不去了。”
安乐王的暗卫已埋伏在虞府四围,虽今夜还未有动手的计划,但她若此时再去,一个不仔细被人瞧出,风险极大。
“但是陛下,如果突然停了这例行的探视,怕也不妥。更何况,条件所限,在虞府内围安插的暗卫也就只有十人之数,其余皆在外围包夹,那虞小姐...”
斟酌许久,李长御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屏息抬眼,偷偷观察着沈君雁的脸色。
她所言确实诸多考虑不假,都有其可取之处,所以才交由陛下定夺。
而她如今最吃不准的,就是陛下自己的态度。
她从小看着陛下长大,深知陛下向来心思敏感,喜怒无常,前一刻还捧在手上饶有兴味的东西,后一瞬就能弃如敝屣。
沈君雁十岁那年,得了一只通体如雪的白玉鹦鹉,极为喜爱,甚至命人养在内殿,日日作伴。
而不过区区一月之后,李长御就亲眼瞧着她,拧断了那鹦鹉的脖子。
雪一般的羽毛,扑扑簌簌,零落了一地。
就像那虞小姐一般——陛下现在是有些喜欢她的,这没错,可谁知道以后呢?
沈君雁一时并未回应,沉默许久。
李长御没说出来的话,她其实明白。
小小一个虞府,无法在府内人和安乐王死侍都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藏住过多朱雀卫。
因此,待到安乐王死侍进攻之时,作为诱饵的虞轻鸢身边,保护的人手一定是不够的。守住外围的朱雀卫也不好仓促收网,只能等安乐王那些死侍集中之后,尽数入套了再说。
十七那日胡闹,她允了,并不是因为不知道十七那些小聪明,只是顺水推舟,再送个得力之人去虞轻鸢身边守着罢了。
只不过,她还尚未与安乐王的人正面交手过,若是实力相当,到时内围的朱雀卫必定会寡不敌众。而虞轻鸢能不能活,全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今夜若是不去看她,怕是今后都再不会见着了。
“朕去做什么?若是她活不下来,今夜见了,反而日后添堵烦心。”
沈君雁瞥了李长御一眼,面色淡然:“若她到时能活下来,将来有的是能见的时候。”
“...陛下教训得是。”
李长御拱手,低低一礼,“微臣多言了。那微臣派人去虞府传旨,就说今夜不去了?”
“如此着急做什么。”
沈君雁搁下手中的朱批,轻飘飘睨她一眼。
“去找件女官的衣服来。朕说不去了?”
李长御面带微笑:“......是。”
她多嘴,她就不该问。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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