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青松树》面朝阳

2、两个寂寞的人

　　我坐在拉丁区的一家小咖啡馆里望着窗外发呆，外面的阳光极好，我的心情却极差，我觉得自己太寂寞了。
　　咖啡凉了，我在想是不是该回去了，回到我日夜思念的祖国，回到我魂牵梦绕的家乡。来到法国已经两年了，一个总会在黑夜降临的时候躲在房间里哭。
　　因为寂寞，也因为落寞，哭个不停，哭到累倒睡着。
　　真不明白，当初的我为什么喜欢这种漂泊的生活，像是过早地给自己判了死刑。
　　抬头望着窗外，黄昏了，天要黑了，我又要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泣了。没有人明白我的心情，没有人知道我为什么要哭。
　　忽然，我发现在窗外有一个陌生的中国青年正注视着我，他的眼睛很漂亮，像美丽邂逅故事中的男主角，我并没有想到自己会是女主角。
　　他从外面推门进来，径直向我走来，在我对面坐下，像我们约好似的。
　　我们没有交谈，只是沉默地互相注视着对方。
　　我有些发窘，下意识地拿起了咖啡。
　　“都冷了，换一杯吧！”他的声音富有磁性。说完，他帮我再叫了一杯咖啡。
　　我有一种被温暖的感觉，在异国他乡碰到自己的同类，而且还帮我叫咖啡。
　　他笑了笑，问道：“你每天下午都会来这里吗？”
　　“每天？”
　　“这几天经常看到你坐在这里，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表情。”
　　“同样的表情是什么表情？”
　　“有些哀伤。”
　　“是吗？”
　　“想家了。”
　　我不否认地点了点头，感动地看着他，至少这个青年知道我为什么会哭。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来这里出差。”
　　“出差？那你一定是年轻有为咯。”
　　在我的印象中能到国外来出差的都是些成熟稳重的中年男人，可是他那么年青。
　　“我只是来当翻译，并不算年轻有为。”他自嘲地笑了笑，但我发觉他同我一样，是寂寞的人。
　　“那也很好！”
　　我的话带着安慰性的，可是寂寞的人是不需要安慰的，因为他们自己可以替自己疗伤，所以他们更寂寞。
　　“只可惜我明天就要回国了。”
　　“为什么可惜？”
　　“因为才和你认识。”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欣喜，有些失落。
　　“早知如此，或许就不该认识。”我喃喃地说着。
　　“你，会回国吗？”他问得很生涩。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希望在我们的国土上还能再遇到你。”
　　虽然有些羞怯，但他说得很真诚。可我很无奈，我不能给他任何承诺，难道不是吗？寂寞的人最经不起别人的引诱。
　　所以，我只能说：“也许有那么一天，也许没有。”
　　他流露出哀伤的神情，同我一样。
　　两个寂寞的人，两个经历着刚刚相遇就要分离的人。
　　“或者，能留给我电话号码吗？”
　　他的眼睛一道清亮的光闪过，如同流水，忽然就惹红了我的眼眶，我们相互凝视着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