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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方今肴起身也走,过廊时忽然停住了脚,地上是一块玉佩十分眼熟,他弯腰捡起,往前走了几步,对面窗边坐着一个人,青绿衣袍,玉簪挽发,修长的手指握着茶杯,气度斐然,十分矜贵。

      他就说在哪见过这玉佩,原是长宥王殿下。

      “这么巧?”应衍回头看他,眉眼含笑,抬手示意他坐。

      方今肴可不信什么巧,哪里都有他,莫不是惊羽卫是他的人?可惊羽卫已经被他甩掉了,他确定身后后没有人跟随,长宥王莫不是会什么妖法。

      他落座,将玉佩丢到桌上。

      应衍系上玉佩后给他倒茶,将茶杯推到他面前,盯着他脸上的伤,阴阳怪气的说,“那一巴掌可真响。”

      方今肴将茶杯移到旁边,对他的嘲讽不以为然,一脸淡然的盯着他看。

      应衍生的好看,身上有一股淡漠疏离的气质,常常是睡不醒的模样,看人时眼神淡淡,鲜少有明显的情绪,深不可测又很吸引人注意。可惜是敌非友,否则方今肴正喜欢和这样的人交朋友。

      “张大人叫声真是大。”应衍转了话锋,抿了口茶,往后靠着椅背,懒懒散散的盯着茶桌,落日余晖分了几缕给他们,屏风上的花映在桌上,漂亮的有些虚假。

      他半眯着眼睛,看着余晖消散,花也不见,半晌才出声,“方公子有多讨厌李允禾?”

      闻言,方今肴手撑着桌面,仍旧坐的端正,指腹轻轻敲打杯壁,坦然回答,“他死我活罢了。”

      应衍:“你对他好像有很多误会。”

      “误会?”方今肴冷笑,指腹用力了些,茶杯中的茶水洒出,他抬眸看向应衍,眼神阴沉,“殿下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吗?”

      应衍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十分肯定的回答,“是,我都知道。”

      方今肴眼神更加阴沉,“所以来做说客?”

      “方今肴,你可以恨,你有资格恨,但是不要恨错了人……”

      应衍话音未落,脑袋“砰”一下砸到了桌上,又犯病了。

      方今肴:“!??”

      戛然而止的对峙,他心里不上不下很无语。

      他翻了个白眼,将茶杯中的茶全都倒他衣袖上,毁了他上好的云锦,心里这才舒服了点。

      才是春日,天光不久,落日后天暗的快,店里已经开始点蜡烛了,外面的摊贩也都在打着灯笼。

      方今肴长出了口气,起身去搀扶应衍,他个子高扶着有些费劲,只好换个姿势将他背着,下了楼也不见代书出现,他蹙了蹙眉只能继续往外走。

      平日应衍才倒下护卫就跳了出来,这次他走了两条巷子还不见人影,他背着长虫一样的人很是不爽,咬了咬牙,将人靠着墙放下,恶从心头起。

      目光落在了他腰上的玉佩,果断将他玉佩扯下,接着抽出他的玉簪,两样玉器在他耳边击打,清脆的声响传出,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击打。

      应衍知道自己是又睡了,梦里是一颗参天巨树,因为枝干枯死实在是看不出是什么树,一枝丫上挂着块红绸,末端有铃铛,上面有字,但他用了许多办法就是看不清,即便是近距离拉着看也是模糊不清,估计是梦境的什么机制,他还没找到破解之法。

      树下有一张长桌,其上摆放了文房四宝,有一扇无字无画的屏风,又是一模一样的开局场景,他长叹了一口气,懒懒的的坐在桌后,百无聊赖的等着场景变化。

      铃铛晃动,眼前的场景一点一点变化,最后是皇宫大殿上,他看着高高在上的年轻帝王,看着他愁容一点点加深,青丝变白发。

      场景一晃又便在刑诏司的牢房中,空无一人,却有无数声凄厉的喊叫。

      应衍看过无数次了,他闭了眼,直到脸上吹拂着轻柔风,他才再睁开眼睛,四周明亮,他似看见了人影,踏着血水而来,恍恍惚惚看不真切。

      此次不同于往次,人影越来越近,他看得清他破烂的血衣,看得清未染血的地方衣服是橙色,看得清他手上深浅不一的伤口。

      应衍心里猛地一颤瞪大了眼,正想起身去看,只听“当当当”几声,他吓了一跳,只见那人在他眼前碎裂开来,场景颤动消失,他无语,又来!

      方今肴对上一双冷冰冰的眼睛愣住,手上击打的动作停止,被这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莫名有些心虚。

      应衍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的瞪着他。

      四目相对,气氛怪异,直到身后过了几波人,方今肴才将收了手,默默的把他玉簪插回发间,把他玉佩重新挂回腰间,对砸出的缺口熟视无睹,理直气壮的说,“你刚才又晕了。”

      应衍磨了磨后槽牙,忍了又忍,扶着墙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你真是聪明呢!”

      方今肴和他并肩走出巷子,侧目看他神色清明,仿若适才突然昏厥的不是他,实在是奇怪的病症,爱犯病却不伤根本。

      他收回目光,看来来往往的百姓,身前身后都没有明显的耳目,他有些疑惑,“你来见我没有带人?”

      应衍反问,“怎么,现在要杀我?”

      方今肴坦然,“现在没有,以后不一定。”

      应衍如果一直护着李允禾,他直觉早晚会刀剑相向,你死我活。

      闻言,应衍扯了扯嘴角,没有觉得被冒犯的生气,神色淡淡的看他,“淮王府,你做的不是很好?”

      方今肴回头看了应衍一眼,笑的意味深长,“这就算好?或许日后会更好呢?”

      他早看到了前面的糖果铺,拎着衣角上台阶进店,应衍发现他知道自己没带人后,嘴脸完全不一样了,连装都懒得装了,努了努嘴,不情不愿的随他进去。

      他眼疾手快的先抢了他看上的干果,一连几次都先他抢到,方今肴看他得意的样子,蹙了蹙眉,之前完全没发现他身手敏捷,长宥王果然深藏不露。

      “我自问没有三寸不烂之舌,劝不了撞南墙的人。”应衍将抢到的糖袋全都搁在台子上,往前推一袋,“既如此,就谈交易如何?”

      突然转换了策略,方今肴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到是好奇除了放弃李允禾外,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值得谈的交易。

      “听说李臻上奏犒赏西南将士……”

      闻言,方今肴抬手止了他的话头,抬头看向楼上若有若无的目光,沉声道,“觃京洹河景盛,泛舟乃是一大雅事,还请殿下赏脸。”

      “请。”应衍将糖袋捡起,去找掌柜付钱。

      半个时辰后,沿闹市的洹河上悠悠而行一支小舟,船只容下俩人,虽小但五脏俱全,还有茶桌小扇。

      应衍歪歪的靠着船壁,长腿斜斜的叠放,蜷缩着身躯,完全施展不开,抬眼四处看了看麻雀船,一脸嫌弃的看着方今肴。

      这就是他说的雅事?

      方今肴身量也高,身体强壮,自然也伸展不开,但此刻被应衍直勾勾的盯着,只得硬着头皮。

      他钱全付给陆商了,这艘小船还是用景卉给他的玉坠子抵押才租到,他耸了耸肩,给他倒茶。

      “犒赏西南将士是摄政王的意思,殿下能插手?”

      “看事情值不值我费神罢了。”应衍端茶,氤氲的茶雾中见他眼中光彩,慵懒但自信。

      方今肴:“殿下知道我想做什么?”

      “让我猜猜。”应衍搁下茶杯,手撑着膝盖,食指点了点太阳穴,眯着眼故作认真,“给大将军和少将军加官进爵?”

      他摇了摇头,抬眼看他,“还是赏金万两?”

      他又摇了摇头,瑞凤眼凝视着他,眼神逐渐变得幽暗,“不若,本王送他们一份更大的礼?”

      方今肴歪了歪头,静静地看着他,应衍深不可测,他有时对他会心生恐惧,觉得此人比李允禾更加难以控制。

      他隐藏着情绪,从容而谨慎,“什么礼在殿下这算大?”

      应衍拿出一袋糖果搁在茶几上,四指拍了拍桌角,敛了敛眸子,目光变得深邃,他复又靠回船壁,随着小船的晃悠身体也有些偏动。

      他并不急着回答,方今肴也不追问,两人似在博弈一般。

      方今肴垂眸,伸手端茶,抿了一口,可惜他不会品茶,尝不出茶的好次,只觉得茶味有些浓了。

      河边是闹市,一路能听见叫喊吆喝的老板,还有人潮涌动的声音,嘈杂的声响反而将缓缓流水淹没,只见灯色映在水中,如镜花水月,似真似幻,让人会恍惚。

      此情此景,该配酒,可惜同游的人不是酒伴。

      应衍抿了抿嘴,微不可闻的叹息。

      “方将军年过半百,该歇息了。”他半晌才出声,声音轻缓。

      方今肴一怔,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宁老将军古稀之年仍在前线,他父亲知命之年怎敢谈养老一事,可此事的确是他所想之事,长宥王怎么如此轻易猜到他的想法,实在匪夷所思。

      应衍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把玩玉佩,指腹反复摩擦双面碰撞出的缺口,反问,“方公子意下如何?”

      方今肴心里再如何错愕,面上都十分镇定,垂眸掩盖神情以免暴露情绪,他抬手给他续茶,神情淡淡,“殿下说笑了,我父亲若是卸甲,西南谁守?”

      应衍知道他在试探,他凑近桌子,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不答反问,“世上安能两全法,方将军卸甲,若是旁姓补缺,方家还能立足?”

      方今肴不避他的目光,亦是直勾勾的看着他,目睹他眼中的所有情绪,野心、张狂还有胜券在握,他明白了他的意思,轻声回答,“家兄尚且年轻。”

      应衍笑,“所以,他们放心。”

      方家握着西南兵权,虽远但亦是大患,方知许清正廉洁,常用自己的俸禄贴补下属,体恤下属,最得人心,将士拥戴,但在其他人眼中他就是居功自傲,功高盖主,是心腹大患。

      方今岑刚正不阿,绝不徇私,与方将军处事方式截然不同,将士敬他怕他,颇具争议。

      这是觃京各处密报的消息,方今肴知道后就在想,或许西南军权易主最为妥善,只不落入太后和摄政王手中都可,只是他尚未想到谁最合适。

      他大哥自然妥,但非是易事。方将军卸甲的方法若偏激,方今岑会受牵连,能否原职尚且难说,更别想接任。

      方今肴今提出引荐是为此事,想去军中与父兄合计,最下策就是父兄一起革职,方家从此离京,再不问朝政。没想到被长宥王阻拦了计划,正愁无法,没想到长宥王猜到了他的想法,主动与他交易。

      他沉了沉心,思绪一条条理顺,抬眸看向应衍,“殿下的条件是什么?”

      应衍:“李允禾。”

      果不出所料,方今肴自嘲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李允禾给长宥王下了什么蒙魂药,三番几次护他,甚至为了他来做交易,他都有些嫉妒了。

      “殿下就那么喜欢他?”

      “比起他,我更喜欢你。”应衍脱口而出,神色澄澈。

      方今肴正好落入他真挚的神情中,心莫名的颤了一下,紧接着勾了勾唇角,笑意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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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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