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我妖娆》千城风雅

4、第四章 窥颜

　　“唔……！！”嘴部突然被一只大手掌用力捂住向后拉扯，那股力气太大，成俊努力保持身体平衡却没能成功，被身后的人拖进一条廊巷里。

　　没心思去看对方是谁，成俊一心只想着维持手中陶壶不至于倾倒。

　　“嘭！”陶壶被人一脚踢到对面墙上，壶身顿时裂开，清泉水破堤而出，瞬间没了影踪，只余下面一片深了色的沙地。

　　上衣前襟被人抓住拎起，双脚悬空，整个身体的重量挂在肩部的衣服上，难受不已。
　　“你们是谁？！到底想干嘛？？！”
　　成俊抬起眼愤怒地瞪向面前的两个罪魁祸首，那一壶水是他和母亲接下来一整天的生命源泉，就此一罐，打翻不补，尤其珍贵。

　　“嘿嘿嘿……”抓衣领的人涎笑着凑近脸，“夏拉小宝贝，竟然把老子忘了？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嘛！”

　　成俊一边扭头躲开这人的骚扰，一边怒道：“哪来的混蛋！把你的臭手放开！”

　　这时，另一个一脸傻气的人凑到这人耳边道，“七哥，看来夏拉小崽子失忆的事情是真的，你看，他都认不出我们了。”
　　虽然他说话时用手掩住了嘴，但声音大得还是让成俊把话给听全了。

　　那个被称为七哥的人怪笑了数声，才摇头晃脑地说道：“既然失忆了，那我就屈尊降贵告诉你一次，我是这儿的七少主，他是九少主，你可都给我记好了！”

　　成俊心下一凛，这两人明显不是好人，会不会就是当时差点害夏拉死在沙漠的凶手？
　　心念一转，道：“原来是七哥和九哥啊，没认出两位哥哥真是不应该，夏拉在这里给两位赔罪了，呵呵……呵呵……”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声，整个身子被狠狠地惯到地上，着地部分被沙子磨得火辣辣地疼。成俊一下子懵了，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呸！贱人生的野种，也敢跟少主称兄道弟？谁给你的这个胆子？”七少主骂骂咧咧，还想往成俊身上踢两脚，却被九少主阻住。
　　“七哥，别磨蹭了，快点上吧，我都等不及了。”

　　“才几天，你小子就急成这猴样？”七少主嘴里说着，手下不停，两人一起上前，一人按住成俊腰腿，一人竟然就要去扯他的衣服。

　　成俊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两人想对自己做什么，以前只是听说过这类变态的事情，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不由思忖着眼下双拳难敌四手，况且自己现在人小力穷，弱不禁风，如何斗得过两个成年男子？

　　用力握紧拳头，成俊压下心中的暴怒之气，努力挤出笑脸道：“两位少主大人，你们看……这地方人来人往的，说不定过会就被谁打搅了这等好事，不如……咱们换个时间换个地方，到时候夏拉一定让两位尽兴？”

　　七少主在看到成俊笑容的一刹那愣住，九少主更是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上他的脸，嘿嘿傻笑着，口水流了一嘴。

　　似乎自己的笑容有强大威力？成俊强忍住胃里翻腾的恶心感，笑得愈发灿烂。

　　“好吧。”七少主咽了口唾沫，整了整脸色道，“今天夜里给我乖乖到北部的断墙那来，要是不来的话，明天我就下令把那生你的贱人赶进沙漠，自生自灭去。”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听见没有？小心那贱人的命！”九少主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也跟随而去。

　　单膝曲起，背靠墙沿坐在地上，成俊沮丧地望着那破碎的陶罐残骸沉默不语。
　　自那日遭遇六哥之后，已经过去了三天，阿姆整日里以泪洗面，哀哀凄凄地哭诉着半生遭遇的不公。
　　从那断断续续地诉说中，成俊大致了解了身处的环境。

　　这个长居于沙漠边缘地带的族群虽然历史悠久，却默默无名，更由于地质贫瘠，缺乏水源，发展缓慢，而始终不中兴。
　　直到大约三百年前，族里一名女子机缘巧合下获得一部神秘天书，书上记载有一套神奇的舞蹈技法。该女子聪慧机敏，自学成才，并在一次向西旅行途中表演，技惊四座，得到一位路过停下观赏的异族富豪赏识，遂赠予珠宝一斗。

　　此事后来传开，族中其余女子纷纷向其请教舞技，该女子也不吝赐教，择取有天赋者传授之，于是在之后数百年，这个部族以女子善舞闻名整片大陆，族中女子时常外出游历巡演，所赚金银竟成了族中主要收入来源。

　　由于这套舞蹈技法中多旋转动作，故此这个部族渐渐形成自己的特色，被大陆其他种族称呼为旋族——旋舞之族。
　　旋舞传女不传男，且只传授于旋族女子，虽然时有外族模仿者，仅流于表面，不得其要领。
　　旋舞者，重舞艺，轻容貌。族中高等舞者皆以纱覆面，连不舞时都不愿轻易摘下。

　　以舞艺高下搏身份，以舞技好坏论地位，旋族王最宠爱的妃子必是族中最优秀的舞者……成俊暗想，这个民族倒是有意思，女性抛弃出身，容貌不说，全凭勤奋和舞蹈天赋来决定人生，自有一番情趣。

　　但是即使族中女子凭着舞技获得再高地位，也始终挣不脱一顶千古枷锁——贞洁。
　　只要这个族群的首领还是男子，只要这个大陆的构架还是男权社会，一个不贞洁的女子仍然得不到起码的尊重——就像阿姆。
　　成俊想到这，不由感到心疼。

　　曾以出色舞技被选为王妃入宫，却在诞下少主后，因为孩子的外貌拥有明显异族特征，而被怀疑为不守贞洁，与人私通，进而被剥夺此生跳舞的权利，贬为下等宫女。从此带着小夏拉，生活在旋族王宫的暗影夹缝中，饱受白眼，艰难度日。
　　如果不是因为找不到可以明确证明其与人私通的证据，早就连人带孩子一起被处死了吧……

　　阿姆日日靠去灶房帮厨，换一点干瘪生硬的食物，而在这个极度缺水的部族，每天分配到他俩头上的水量才一小陶罐，光够用来喝了，洗澡洗衣服成了奢望。
　　成俊难以想象他现在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小夏拉，是吃了多大的苦才能长到这么大的。
　　难怪又矮又瘦，总被人欺负，敢情是由于缺水缺粮，营养不足啊！

　　而如今，那重于生命的一小罐水，也已经撒了开去，喂了土地爷了。

　　成俊舔舔干裂的嘴唇，心中把那两个混蛋少主骂了个遍。但怨念归怨念，水是回不来了。正发愁间，不远处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路过。
　　“等一下，那位大哥！！！”成俊几乎在瞬间就认出了那人，正是当日随行在六少主身边的侍卫，连忙追上前去。

　　那人回头看到他，楞了楞，连连摆手道：“十三少主，千万别那么叫，真是折煞小的了，叫我裘洛就可以了。”
　　成俊低下头，苦笑道：“裘洛，别提什么十三少主了，我在这里根本是个没身份的人，连宫女的地位都比不上……”

　　裘洛一听急了，连忙道：“十三少主您千万别那么说，其实当年那一切都只是个误会……六少主向来是把您当亲弟弟来看待的！这么些年来也一直在想办法帮您恢复应有的身份……您千万不要自暴自弃……裘洛相信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的！”

　　面对裘洛坚定的语气，笃信的双眼，成俊嘴角抽搐，他心里倒不是特别关心那事，眼下的当务之急是……
　　“那个……能不能匀点水给我？我和阿姆今天的那份不小心被我打翻了。”
　　成俊满脸期待地望着裘洛，一手指向地上的陶罐碎块。

　　原来族里的少主根本不限制日用水量，只有宫女身份以下的人才受到控制。
　　抱着比之前陶罐大上一倍的长颈水壶，成俊放心地舒了口气。怀中物灌满水虽然沉重，但此时的他却感到连日来头一回地轻松。

　　“裘洛，六哥他……今天不在宫里吗？”
　　“禀十三少主，六少主今天出宫去办事了，在晚膳前会回宫。”
　　太好了！成俊心里再次舒了口气，执起侍卫的双手，诚恳地道：“裘洛，你帮我带句话给六哥好吗？你可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啊！”

　　“什么话？十……十三少主，您……您别这么客气……”裘洛被他的举动吓到，说话都结巴了。
　　“帮我告诉六哥，今天入夜后，到宫北那一堵废弃断墙处去，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谈！极其极其重要！！！”
　　“是，一定帮您带到，请少主放心！”
　　“到时候你也一定要陪六哥一起来！谢谢了！”成俊抱紧水壶，向着裘洛深深一个鞠躬，真诚地表达感激。
　　侍卫再一次被他的举动吓到，诚惶诚恐地连连回礼。

　　————————我是成俊筒子已经回到小破屋的分割线————————

　　清透的泉水汇成一线慢慢倾倒而出，刚在木盆底部铺上薄薄一层，成俊便竖起水壶，不舍得再用水了。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生存了几天，每天分到的水用来喝都嫌少，始终滴滴珍惜。而今天要到的多了近一倍，终于可以有余地来满足自己内心的小小愿望了。

　　真是奢侈啊……成俊不由感叹，以前没有经历过缺水的日子，而对现在的他来说，哪怕把一滴水用在喝水以外的用途上，似乎都成了罪过。

　　把水壶轻轻放置于房间角落，成俊端起木盆，走到窗口。

　　阿姆和夏拉所居的这间破屋，连常用家具都不齐，更别提镜子这类梳妆用品了，房子周围更是连个能照出人影的浅水洼都找不到。

　　到底夏拉这张脸长得什么样子？以阿姆不凡的姿色来看，夏拉真的有可能会丑到惊世骇俗的地步，让人见了就想绕路吗？

　　成俊深吸了口气，端着水盆，把脸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