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雪》楠尾

8、第8章

　　踏进宿舍楼，于念儿在楼道间停下，透过窗户朝外面看了眼，光影绰约，男人的车已经不在了。

　　她暗自松了口气，摸了摸鼓动的心跳，在楼道站了一会儿，等脸上热意散去，才继续上楼回宿舍。

　　在门外时，正好碰见从天台收床单和衣服回来的邹琦和杨雪琴。
　　两人出门时担心回来抱着衣服不方面开门，于是宿舍门是虚掩着的。

　　于念儿便跟在两人身后进门，然而走在最前面的邹琦却突然在进门后停了一下。

　　只听她似乎很焦急地喊了一声：“姜丽。”

　　邹琦比她高，于念儿被她突然停下的动作堵在门口，视线遮挡，她有些不明所以。

　　于是往旁边挪动一步，以为什么东西掉了，刚要问需要帮忙吗，就看见姜丽正站在她的书桌前，不知在翻找什么。

　　所以邹琦那一声，只是在提醒她，但等她反应过来时，于念儿已经看见了。

　　“你在干什么？”她淡声道。

　　姜丽也没料到她这个时候回来了，眼里闪过片刻慌张，但很快，理不直气也壮地开口：“我东西不见了，找找不行吗？你以为谁稀罕靠近你的位子啊。”

　　说着她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谁知道你这没有没什么脏病……”

　　“姜丽，别说了。”在宿舍一直做中立者的杨雪琴听见这话，也忍不住开口制止她。

　　“我就要说！”姜丽一听火更大，连装都懒得装了，“她自己做的事还不让说了，你们没看表白墙和跳蚤群都怎么说的，她就是脏，就是臭不要脸的小三，给老男人……”

　　然后就在她还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原本一脸淡色站在门口的于念儿，突然上前，拽住她的头发，猛的一扯。

　　“啊——”
　　姜丽痛得尖叫。

　　于念儿自认与人为善，只是性格慢热一点。
　　大一报道那天，她们两人同时在公寓楼下报道，只因为她的东西稍微少一点，做志愿者的学长率先帮她把行李拿上宿舍楼，就被姜丽一直记恨在心，从此在宿舍对她阴阳怪气。

　　说什么长得好看就是好，到哪都有特殊待遇，不像我们……

　　后面又挑唆其他两人一起无视她。

　　这些于念儿都觉得没什么，未来还有四年要相处，她不想把场面闹得太僵。
　　可她没想到自己的不计较，让姜丽越发变本加厉蹬鼻子上脸。

　　既然这样，那就撕破脸，这个室友别做了。

　　两人撕扯在一起，于念儿看着个子小，但她平时跳舞练核心，手劲再不济也比姜丽这种每天宅在宿舍躺尸的要大，姜丽被她拽住头发和衣服，扯着嗓音尖叫起来。

　　邹琦和杨雪琴也没料到会发生这一幕，平时看于念儿那么文静，谁知道她会先动手。

　　两人连忙去拉架，一时也忘了房门没关。
　　于是劝阻的，哀嚎的，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霎时充斥传出她们寝室，充斥在整个二楼长廊里。

　　听到动静的同学都好奇地出来观望。
　　隔壁宿舍住着她们班的学委，看到这混乱的场面，顿时焦急得跑去一楼找宿管。

　　终于，宿管阿姨出现，场面被控制住了。

　　姜丽头发被薅得乱七八糟，衣服撕破，拖鞋也不见了一只，哭哭啼啼坐在地上，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反观于念儿，除了针织衫的领口被扯松一圈，锁骨上一道指甲留下的划痕外，依旧神色冷静地站在一旁。

　　宿管阿姨是个五十多的退休职工，一头精致时髦的红色卷发，看着两人厉声问：“谁先动的手？”

　　姜丽一边哭一边指着于念儿，“阿姨，是她，我什么也没做，她突然就上来扯我头发，你看我头发都被她扯掉好多根。”

　　宿管阿姨转过来看她一眼，似乎想不到她这么文文静静的女生会先动手。

　　于念儿现在也破罐子破摔，眼神漠然看着姜丽，平静开口：“她先出口诬陷我，说我是小三。”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全校都知道你被包养了，其他人也说了，你们怎么不去扯他们头发。”

　　姜丽占着上风，可劲地添油加醋。

　　“行了！”宿管皱了皱眉，看整层楼的同学都出来凑热闹，她看着几人道：“你们四个跟我去办公室。”

　　然后转身驱散看热闹的同学，“其他人都回宿舍，等会查寝！”

　　-

　　宿管办公室，阿姨一个电话喊来了几人的辅导员，如实反映了情况。

　　她们专业的辅导员是个比她们大出八九岁的女老师，赶来了解了情况，把人单独喊到一边了解情况。

　　姜丽一直在那哭诉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但说的那些话却一字不提，最后还要于念儿给她道歉。

　　于念儿从始至终冷眼旁观，态度坚决：“我没错，要道歉也是她先道歉。”

　　辅导员也是今年刚来的，第一次遇到这种纠纷，见两人僵持不下，只好劝两人都各退一步，互相给彼此道个歉。

　　最后让其他人先回宿舍，单独留下于念儿约谈。

　　无非是表白墙上的事。

　　见辅导员欲言又止，劝她别走弯路，于念儿只淡然开口：“老师也觉得我做了破坏别人家庭的事？”

　　辅导员被她问得愣了一下，笑着说：“老师相信你不是这样孩子，这次就不上报处分了，但今天的事不能再发生了知道吗，你成绩这么好，保研完全有希望，可别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好。”于念儿敛了眸，说道：“老师，我想申请换宿舍。”

　　既然撕破脸了，就没必要再共处下去。
　　眼不见为净。

　　辅导员说：“这个我跟宿管协商一下，看能不能换，这几天就先暂时住着。”

　　于是这一晚的闹剧，在将近凌晨才收场。

　　第二天于念儿去宿管办公室提交了换宿舍的申请，顺便请了几天外宿的假。

　　从昨晚开始，姜丽也不藏着掖着了，故意把动静弄得很大，于念儿睡眠浅，这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这天她还是照常上下课，下午去舞室排练领取了明天表演的服装，简单的白色体恤和浅色百褶裙，每个人的颜色都不同，再配一双白色小腿袜。

　　排练结束，见叶昕拿了包要走，于念儿小跑着跟上她，“你一会儿有时间吗？”

　　叶昕挑了挑眉，似乎有些诧异她的主动，“有啊。”

　　“我请你吃饭吧。”于念儿说。
　　她想谢谢她这几天对自己的照顾。

　　叶昕也没拒绝，“行。”

　　于念儿在网上预约了一家日料，说来也巧，地点就在上周霍云霖带她去的那家古风私房菜馆的附近。
　　同一条街上，寸土寸金的地段。

　　于念儿打开了导航，对叶昕说：“我们打车过去吧。”

　　“给我看看在哪？”

　　叶昕朝她伸来手，接过手机看了眼，“这儿啊，我知道，跟我走吧。”

　　于念儿就这么跟着她，来到校园停车场，然后，看着她跨上一辆摩托车，朝她递来一个头盔。

　　手中一沉，于念儿垂眸接住，眼里闪过错愕，只觉得叶昕在她心里的滤镜又多了一层。

　　于念儿第一次坐这种机车，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有种肾上腺素飙升的刺激。

　　她其实有点害怕，环抱在叶昕腰间的手又忍不住收拢几分，但又怕太用力勒到她，于是一直在松松紧紧的状态来回切换。

　　大概半个小时，车子停在街外的公共停车场。

　　于念儿下车后，感觉小腿有点发软。

　　叶昕扶着她，笑了，“害怕啊？”

　　“嗯嗯。”

　　于念儿点点头，乖巧得不行，叶昕突然有些手痒，想掐她的脸。

　　但是忍住了，“多坐几次就好了。”
　　她这一路其实已经放慢速度了。

　　停好车两人变直接去找店面。
　　明明是于念儿请吃饭，但叶昕似乎对这里更熟悉，带着她左拐右拐，找到店铺。

　　拿着预约码入座，于念儿问她：“你来过这家店吗？”

　　“没有，这店是新开的，我发小也在附近开店，来得次数多，比较熟。”叶昕给她倒了杯水，“下次带你去尝尝。”

　　于念儿弯唇：“好。”

　　-

　　约饭最是拉近距离的方式，两人边吃边聊，时间过得很快。

　　于念儿得知她也做舞蹈账号，于是饭后两人加了联系方式，互关了社交账号。

　　出来时天色已经晚了，叶昕又带着她拐出胡同，去停车场取车，说道：“我送你回学校吧，宿舍是不是有门禁时间？”

　　于念儿听出她话里的隐藏信息，诧异问：“你不住宿舍吗？”

　　“我住家里。”叶昕说。

　　于念儿了然，她在排练的时候好像从其他女生那里听到说，叶昕是本地人，家里挺有背景的。

　　白富美，滤镜又加一层。

　　“走吧。”

　　胡同里的店面都喜欢挂老式灯笼，烛火映照，叶昕带她走了另一条道，刚好在一个路口能看到食客人家醒目的牌匾。

　　于念儿下意识朝门里面看了眼，猝不及防的几道身影映入眼帘。

　　三男两女，郎才女貌，在门庭里谈笑风生。

　　于念儿一眼认出那道背对的高大身影，他身边站着一位旗袍女子，身段绝美，作势往他肩上倚。

　　见她突然不说话，叶昕转头看她，就见她望着不远处发呆。

　　“你想过去看看吗？那就是我发小的店。”叶昕以为她被门外的装饰吸引了。

　　毕竟那家伙的审美，很讨女孩子的欢心。

　　于念儿瞳孔一缩，震惊道：“你发小开的店？”

　　叶昕被她瞪大眼睛的样子可爱到，学着她语气，“对啊，怎么了？”

　　于念儿脑子突然有点混乱了，这个世界真的太小了。

　　“没事。”于念儿摇摇头，搞不懂为什么会有种做贼心虚的心情，拉着叶昕赶紧离开了这里，“我们走吧。”

　　叶昕被她突然拽着手暴走，云里雾里地回头瞥了眼，好巧不巧对上门里一道玩味的目光。

　　“看什么呢？”卷毛顺着黎白风的视线看出去，瞧见了两道俏丽的背影，“哟，那不是小昕嘛，来了也不跟哥哥们打声招呼，话说旁边那谁啊？”

　　黎白风收回视线，看向眼前同样望着胡同口沉默不语的男人，挑了挑眉：“某人的小美人儿咯。”

　　“谁？”卷毛探头。

　　黎白风拍拍他的头，“玩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