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舞色》朵迷

5、第四章 带回疯女

　　今儿的月色不错，就是不够敞亮，若是来阵大风吹走那漂浮的堆云，倒也省得这步步细碎。

　　水水刚从女馆回来，若不是中了迷药，昏睡了一天，今天本该是到宫廷内排演的，安飒在不清楚水水是否同意的情况下，愣是没直接将水水送进宫内。
　　女馆，是进宫前女子礼数学习的地方，水水没多大兴趣，看人示范了几个基本的礼仪后，便让安飒带她看看楼兰乐器。
　　不得不感慨，虽是两千多年前的楼兰，这乐器倒一点都不含糊，磬、琴、筝、琵琶、铃等各种鼓类到是十分齐全，对于喜欢舞蹈的水水来说，音乐是没有界限的，哪怕只是两块斑竹都能敲出舞曲来。这次，她决心明日来个即兴舞，在二十一世纪常常私下学着各种舞蹈，只要有音乐，她就能起舞。
　　此刻，走在泥土地上的水水，伴着朦胧的夜，踩着碎步，陶醉在刚才的乐器声中，她要求独自回去，所以偷偷在身后跟着她的安飒隐藏的很好。
　　“呜呜… …”
　　水水突然止住了步子，一阵幽怨的哭声渺渺飘来，这寂静的夜倒显得几分诡异。
　　“是谁在那？”
　　“呜呜… ….”
　　见哭声停息了一伙，边继续响起，水水虽然不信鬼神，心里还是有点害怕。
　　“该死的，早知道让安飒跟着。”
　　突然，一个黑影蹿了出来，隐约感觉对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凌乱的长发散乱的披着，冲上来抓着水水的胳膊就咬了起来。
　　“啊！放开，你这个疯子！”水水用力甩着，手臂上的疼痛在加重，真是出门不利。
　　只见又是一个身影往那疯子头上一踢，生生将人踢飞三米，刚想出手的安飒却在后边没来得及出手。
　　水水捂着手臂暂时一言不语。
　　“以后半夜，你们，别在路上鬼哭、狼嚎！”黑影说话了。
　　什么？那黑影用的是”你们”，这么说是疯子在”鬼哭”，自己成了”狼嚎”了？即便刚才自己慌痛的声音不叫优美，至少和野兽不搭边吧！水水心里极度不爽。
　　“螺旋腿，没文化别乱用词语！”水水可不是好欺负的。
　　黑影本想走，没想到有人竟敢顶撞他，听那口气就不是什么好话。
　　“呜呜… …” 这时候被踢摔在地上的家伙又开始凄惨的哭起来。
　　“闭嘴！”看来黑影脾气倒不小，怒斥的声音愣是把哭泣者吓了卷缩在一旁，走近了，水水终于看清楚那黑影是一个穿着斗篷的家伙。

　　高大的身影站在水水面前，傲慢的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却出言不逊的女子。水水当然也不甘示弱的瞪着对方，对于这样傲慢的家伙，刚才的救人行为已经被忘在脑后了，看他说话的样子估计刚才的救人也只是腿痒，水水没心没肺的想着。
　　“卑贱的母狼，刚才骂我什么来着？”斗篷男子趾高气昂地问道。
　　“无知的□□，我说你的奇丑无比的□□腿不长眼睛，你不敢见人的脑袋还不长耳朵。”水水嘲讽人的功夫可是一流，这多亏了乐色坊的那些男人把她供奉的太好，连她的嘲讽也看成一种幽默。
　　这话可把斗篷男子气个不轻，竟然有女子敢如此辱骂自己，非得让给她点颜色看看。
　　水水见对方将手伸向自己，立马放开嗓子喊起来：”非礼啊！救命啊！来人呐！”水水的演技可是一流，这凄惨的叫声，首先把在不远处犹豫是否要出现的安飒，一溜烟的召唤了上来，一拳砸上了斗篷男伸来的魔爪上。
　　没有防备的斗篷男冷不防的被击退几步。
　　“大胆狂徒，在楼兰王土上竟然敢做出如此苟且之举，定要将你拿下问罪！”
　　一群闻言赶来的士兵也纷纷赶来，也难怪，这里离水水下榻的驿馆并不远，士兵一来到现场就认出了安飒和水水。
　　“你们来的正好，把这狂徒抓回去！”几名士兵上前准备拿下斗篷男。
　　“大胆！本王你们也敢拿！”这气势，顿时喝住了上前来的士兵，安飒也是一愣，刚才一直没清楚听到该男子出声，此话一出，立马认出了此人正是赫炎穆，楼兰大王子。

　　“大王子，属下鲁莽，请大王子治罪！”除了水水，所有人咚的一声跪了一地。

　　“还有你呢？” 赫炎穆没有理会安飒的请罪，怒气冲冲的朝水水问道。
　　水水无视安飒投来示意的眼神，甩了甩衣袖直接无视众人款款离开，不是水水有多么大胆，而是她根本没有这个下跪的概念，既然是王子，直接惹不起，间接地那就走人呗！
　　“大胆，竟敢无视本王！” 赫炎穆再一次被水水激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面前拽，两个的距离瞬间进入暧昧的界限，水水十分仔细的看到了对方的面容，这…长的太TM帅气了，当然这话是在心里嘀咕的。

　　此时周围又是一阵嘈杂，只见一列士兵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该死！”赫炎穆暗骂了一句，这个卑贱的女人不仅狼嚎，还犬吠，把什么人都引来了。

　　“大王子，请您速速回宫，楼兰王已在罗炎殿等候！” 赫炎穆不甘的甩开水水的手臂，还不忘回头瞄了眼水水，”等着！”冷哼一声便跟着士兵离开了。

　　待王子走后，安飒才站起身来，刚好看到水水冲着赫炎穆做的鬼脸，”看来大王子又逃跑出来了，我们破坏了他的计划呀！”

　　“那是他活该！”水水才不管赫炎穆的计划呢，还是赶紧回去清理一下自己手臂的伤口。
　　安飒不禁有点佩服起水水来，要知道赫炎穆可是楼兰国未来的继承人，哪有女子敢这样顶撞他。

　　“呜呜…别走！你别走！”地上的疯子突然又蹿了起来，向水水冲去，水水一惊，不过这次被最早出现的那群士兵拦住了，谁知道那个疯子转而开始咬这些士兵，接着便引来一阵拳脚。

　　水水虽然对那个疯子没有多少好感，可是这样的场面见着心里不大舒服，便出言制止。
　　其中一个士兵在疯子身上重重踢了一脚后，对水水说道：”伊姑娘，这疯子是出了名的疯狗，小孩，老人没少被她咬的，被打的鼻青脸肿还是不停的咬人。”

　　水水一听，这不是狗得狂犬病一样么？可是人得狂犬病却不是这样症状啊！水水看着地上的疯子似乎是个女人，同样都是女人，对方的样子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了。

　　“孩子… 孩子…”疯子一边吃痛的哭喊着，一边双手不断的刨地，指甲都渗出血迹了。

　　“她在说什么？”水水见那女人趴在地上发出一阵阵哀嚎，样子十分的可怕，更多的是可怜。

　　“他在叫孩子，说起来这女人也有些可怜，没有出嫁，却有了个孩子，于是被家人赶了出去，没人愿意接收未婚生育的女子，她带着婴孩住在城外破庙里。谁知一天夜里，她熟睡之际，怀里的孩子竟然被野狗啃食了，她也是过于饥饿在昏睡中没有察觉，等醒来之时，那几只野狗已经将孩子肚子都掏空了。”
　　士兵的话，像针刺一般扎进水水的心里，即使她从不愿意承认自己拥有同情心，可是这一刻，她深深为这个母亲感到悲痛。在二十一世纪，未婚生育那是常有的事情，社会不认同却也不至于对其驱赶。水水开始同情起这个女人，不自觉的想走过去，看看那个女人，却被安飒拉住。
　　“伊姑娘!”安飒已经对水水改口了，”她会咬伤你的！”

　　“是啊！伊姑娘，她那时候就咬死了那只野狗，之后就成这样了。”士兵也开始阻止水水。

　　“你们走开！”如果还有一种感情，是水水梦寐以求的，那就是亲情。她没有享受过亲情，只有懂事以来常常喝的烂醉的父亲，父亲不打自己，也不骂自己，只是对自己不理不睬。如果说水水在乐色坊的冷漠是谁教的，那就是她那醉鬼父亲了。眼前这个疯子母亲，不管是什么原因未婚生育，她有勇气让这个生命降临，而不惜用自己生存的环境去换，而也同时因为那个小生命的离世，自己的世界便从此崩溃，这样的伟大的母爱，是水水在乐色坊中从未见到的。

　　“跟我走，我带你找你的孩子。”水水第一次对陌生人表现出了温情。

　　那个疯子母亲，听到孩子两个字，双目突然有了神采，脸上虽然依旧是一副呆滞的模样。

　　“我带你找你的孩子！”水水继续重复着，哭泣的女人突然安静下来，跌跌撞撞的站起来。

　　安飒迅速拦在了水水面前，水水不顾一行人的惊愕，推开安飒，牵起那女人的手，女人先是微微一颤，却安然的让水水牵着。

　　为孩子而疯，同样孩子也是一副很好的安定剂，水水冲着女人友好的一笑，这一笑让身边的安飒晃神，和水水相处以来，这笑容是最真实的一次。

　　水水果然把女人带回了驿站，在许多人异样的眼光中，水水带着女人洗漱，给她吃的。很奇怪的是，对所有人都怒目而视的女人，对着水水不再是那样凶恶的眼神了。也许在这个女人心里，水水那句”带着你找你的孩子”已经成为一种希望，这已经是她唯一的能较清醒听懂的话语了，虽然老爱躲在角落里哀哭，不喜欢别人碰她，也许是真的累了，也没有再进行咬人行为了。

　　这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水水的手臂有个不深不浅的牙印，涂了些安飒拿来的药草，水水进入了梦乡。

　　梦里面，他似乎看到自己父亲的脸，不再喝酒，不再漠视她，而是认真的看着水水，眼里噙着泪。水水的枕头随着夜色渐渐深沉而湿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