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红尘》晓苑春笙

40、易主

　　事态到了这般，估摸着也是有了江山易主的征兆，怀帝的病也不是一时之间恶化下去的，只不过是最近发生的事情使得这个一直硬朗的男人倒下了。
　　“父皇，您该喝药了。”总是明白已经没有什么太多的效用，慕容奇还是想着要他喝点，虽然自己已经请来了医仙，不过依旧是治不了这陈年顽疾。
　　“你什么时候这么乖过，我倒是愿意一直这么病着你也就乖乖的呆在宫里了。”人老了到了这般地步，真的是更加倾向于亲情了。
　　“父皇！你若是一直这么样子故意不好，我可不要呆在这里，早早走了就好。”慕容奇嘴上说得无所谓的愤恨，实际上心里倒是真的想他好起来，这些年来自己也未尽到孝道，现在看来倒是真真错过了许多。
　　“你若是要走，我就关你起来了，一个皇子、王爷总在外也是不成体统。”说是要关起来，更多的却是关爱之情。
　　“父皇。”
　　“奇儿，”突然抓住慕容奇的手，“你也长大了，这皇宫里的事情，朕也管不来了，以后要交给你啊。”
　　“父皇！你！你是要我，我可不要！”疼惜是一回事，不过他可不要做皇帝。
　　“奇儿，朕的意思你未明白，”怀帝叹气，自己的孩子生在皇家却不爱权势也不知是福是祸，“去那边将锦盒取来。”于是玉色的盒子被摆放在床单上。
　　“这个是？”被这么郑重的收藏在盒子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这是朕的十万禁军调令，奇儿你要记住，父皇将他交给你是为了你守护皇室，明白吗？”终将有一日是他的手无法触及到的时候，那个时候总有一人要来维护这个皇室的平衡。
　　“父皇，这个东西不是应该~”给将来的太子吗？兵符自古以来就是皇帝掌管。
　　“此物不是兵符，”看出他所想，“是十万精锐禁军的调令，就算太子也不知道他的存在。”实际上这个东西一直以来都不是皇帝所保管的，只不过到了他这里自己将他抢来而已，想起那时候的事情，有种莫名的悲凉，倒是印证了帝王家无情的预言了。目前可以做的，也只是预防此类事情再发生在自己孩子身上而已。
　　“父皇给我，是？”
　　“父皇是将皇室的安危交给你啊，虽然知道你不喜欢这种事情，但是就当是父皇对你最后的请求。”苍老的手指握住慕容奇的手臂，想借由他找到一些慰藉。
　　“父皇您？！”此事重大，即使是他这样放荡不羁的人也有些不敢接受。
　　“朕，不做为一个父亲给你这般的信任，希望你可以好好照顾他们。你也知道新儿他，已经~”提起这个叫自己心疼的孩子，不由悲从中来。
　　“父皇。”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不孝的哥哥，作为家中的长子出了这样的事怎么不叫人心寒，“还望不要再想大哥的事情了，您的身体，不能再操劳了。尽管将事情交给我们就好，您就好好休息好。”关于自己的大哥，慕容奇还算是有些感情的，那个偶尔才露出真实情感的兄长，总是被皇后保护着，被太子的光环照耀着的男人，最后也只是走到这一步。
　　“奇儿。”知道他是答应了自己的请求，怀帝也算是放下了一些心思。
　　“父皇您喝药吧。”微凉的药汁泛着苦味，浓稠的样子叫人不想入口。
　　“朕知道自己的身子。”难得看到他服老的样子，“这药也是没什么作用不是么？”推拒着端来的药汁。
　　“父皇，好歹你也要喝些。”
　　“奇儿，去将你三弟找来，朕有事同他讲。”也是时候要准备后面的事情，这建立在血色之上的国家，不能被自己毁了。
　　“父皇。”见怀帝还是不愿喝药，慕容奇无奈出门，不过还是命人将药温在炉子里。

　　慕容羽得到皇帝召见的命令时正坐在红园的院子里享受着美妙的下午，外面看起来风起云涌的局势却完全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就他而言倒是乐享其成的。
　　“你真的要那么做吗？”上官云不懂。
　　“这是最好的选择。”慕容羽在某些方面总是会做出常人不能得知的反应。
　　“那你去吧。”对于他上官云来说，唯有支持他帮助他是自己可以做的。
　　“你好好休息，恩？”起身，这一刻仿佛上官云自己看到了这个男人将来的命运，但是他愿意同他一起面对，而不是去改变那个可能让自己痛苦一生的轨道。
　　乾坤殿。
　　“父皇，您身子还好么？”躺在床上的老人仿佛一下子被打倒，时光留下的痕迹几乎在一瞬间布满了这个男人的所有，深陷进去的眼窝还有那双明显苍老了许多的手，这个执掌着天下的男人输在了自己儿子的手里，他被自己不幸的家庭做打败了。
　　“羽儿，你过来。”慕容羽，是这些孩子里最有计谋的，其实他明白，可是现在看来可以担当重任的却只有他，纵然明明知道这是个定时炸弹也必须得这么安排。
　　“父皇？”实际上慕容羽已经知道怀帝要和自己说什么，不过他要的却远远不是这些。
　　“羽儿，今日朕找你来，主要是为了大统之事。”
　　“父皇您！怎么突然说起这事，”再看看怀帝一脸我已了然的表情，“这也要和众兄弟们商讨才可以。”
　　“羽儿，父皇亏欠你很多，这些年虽然待你好可是终究是无法弥补你内心的缺失，这些你不说，朕也明白。”拉住他的手，这个男人在对自己的儿子倾吐他最后的话语，“不过父皇想来是没法再弥补你了。不过纵然朕有很多对不起你和你母亲的地方，可是依然希望你可以帮助父皇。”
　　“请父皇直说，儿臣绝对不会推辞。”你的补偿，我会一一的向你要来，只不过那个时候你可能就看不到我向你索要我的补偿了。
　　“这个，给你。”从枕头下面小心地取出来一卷黄布，明眼人自然明白这是什么。
　　“父皇，这个？”
　　“这个是朕的遗诏，交由你来保管，等到朕大行之后由你来宣布。”
　　“可是父皇？”自己一个皇子，难道就不怕自己篡改圣旨？或者说是这是在试探自己？
　　“你不必担忧，齐丞相会帮助你的。”这也是他最后的安排。
　　“是。儿臣一定不负所托。”出门的时候看见慕容奇候在门口，手里端着的正式怀帝的药碗。
　　“二哥。”这个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哥竟然这么孝顺的守候着怀帝也算是那人有些福分了。
　　“父皇休息了？”慕容奇说实话一直看不透这个弟弟，不像慕容勋那般透明，也不像慕容新那般明了，总是晦涩着藏着什么东西在脑中的样子。
　　“是的，皇兄，这药父皇是不愿意喝吗？”看来他是知道自己命在旦夕了。
　　“是啊，父皇总说药没用，就算是他自己知道身子，也要~~”慕容奇说不下去。
　　“皇兄多多操心了。”慕容羽俨然也不想继续，这个皇宫里总是暗潮汹涌着，“皇弟先行告退了，还望皇兄好好劝慰父皇才好。”
　　“恩。”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慕容奇觉得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森冷的气息萦绕在四周。
　　红园。
　　“那药是你叫人送去的？”一进门慕容羽便问。
　　“是啊，怎么了？”要知道即使是慕容其那样的人物也不一定能请到神医开药，不过琉璃庄可就不同了，纵然是盟主也得卖他面子。
　　“没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积极地保住他的性命，难道你不知道我的目的就是让他死吗？不过也好，这样自己可以慢慢的折磨他，看着他痛苦的死去。
　　“你不想我插手这件事对吗？”上官云如此聪慧怎么不知道，但是他真的是想要和他站在一起啊，虽然明白慕容羽的初衷，可是他依然不能看着这个男人犯下错误，一个会让他将来后悔的错误，没有得到多少父爱的他和慕容羽一样渴望着被爱，却不是借由毁灭任何一个人来得到这种爱，因为毁灭的滋味他已经尝过，那是种非常痛苦的滋味。
　　“我只是不想你卷入是非。”
　　“我没关系的。”只要能在你身边，只要可以帮助你减少痛苦就可以。

　　或许真的如同怀帝自己所说，时候到了，入秋的时节慕容羽接到了皇帝病危的消息，急急地赶去了皇宫，留下上官云看着眼前飘落的树叶，如同落叶一般，生命也将要调令在这个荒凉的季节，增加更多的悲伤。
　　“父皇！”跪了一地的宫人嫔妃，还有那久未见面的皇后，也哭得如同泪人，其实这个女人明白皇宫里最后可以保护她的人即将死去，那么接下来也就是自己的忌日了。
　　“勋儿，你过来。”不知道对着男孩子说了些什么，似乎孩童的样子一下自己成熟起来，慕容羽眼睛一眯，已然明了于胸。
　　“父皇，您要坚持住，太医，太医他们。”实际上外面已经是跪了一地的太医一个个瑟瑟发抖等待着自己命运的指令。
　　“奇儿，时辰到了是谁也阻止不了的。”这个一生都掌握着天下的人，即使是死也要掌握住自己的时候。
　　“羽儿，你要记得朕对你的嘱托，切勿忘记。”于是乎，怀帝似乎是要咽气的喘息了几下，复而缓过来挥手叫众人离开，独独留下了慕容羽。
　　“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朕。”这也就是慕容羽刚刚在他耳边轻声说的。
　　“父皇。”确定外面已经没有什么人可以听见自己的话，慕容羽擦掉脸上的泪水，泛起一丝微笑，“您可知道是谁让太子狗急跳墙？是谁一手将你的地位动摇？是谁打败了你？”一连串的问题叫这个几近死亡的老人怔愣。
　　“是我，是我，是这个你一直想要补偿的孩子，难道你就没有一丝要防范我的意思？”慕容羽自言自语起来，笑得有些猖狂却带着节制，“我就是要让你看看，看看我是怎么将你所给的痛苦屈辱还给你！不过你看不到了，但是我依然会执行我的计划，不过叫你失望的。嗬嗬嗬嗬。”有些叫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低低地响起。
　　“你！你！”这个时候的怀帝已经没有办法在辩驳什么，只是他的眼里更多的是不舍和疼惜，有些许点点的无奈，却完全没有看到该有的愤恨，或许是因为人之将死眼神浑浊了看不到他所想吧。

　　这一年的秋天，举国陷入了沉重的悲痛，慕容勋甚至哭到昏厥，可见他得到了多少怀帝的宠爱以至于他这么的爱着自己的父亲，那不矫揉造作的感情突然叫慕容羽很是羡慕，自从自己懂事以来，似乎就没有这样的时候了。
　　也同样是这一年的秋天，伟大怀帝的时代结束了，迎来了小皇子慕容勋的时代，或者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隐晦着的是慕容羽的时代。他看到了怀帝死时的泪，不明白那是为自己的悲伤还是对于他其他孩子以及江山的哀悼，或者仅仅是对于生命将要逝去的悲痛。但是他没有违背怀帝的旨意，至少他表面上没有这么做，看起来最容易得到皇位天下的方式他没有选择，而是将属于慕容勋的给了慕容勋，而自己则是做着幕后的操控者，似乎他更加喜欢在背后操控一切的形式。
　　年秋，怀帝崩，皇后赐封孝德，皇贵妃赐封敬仁，殉葬。
　　说起来似乎是女人的追随，实际上是一个女人的解脱，夹着另一个女人的怨恨和不甘一起埋入了没有人知道的黄土下面，留下的是活着的人的眼泪和悼词。
　　于是这一年，天下真的易主了，至于他的主子将会是谁，这一点倒是说不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