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少女TS》渊楽

7、TS07

　　金发少女似乎在阳台上待了许久，肢体都被吹僵。夏日傍晚灼气未散，理应不会寒冷，可少女仿佛独自一人留在了寒冬腊月，面部苍白。

　　夏寻初赶紧打开阳台门，少女却没有进来的打算。她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上，又爬到了脏污的裙摆。终究还是沉默地攥紧了衣服。华美可爱的衣服顿时层层皱起。

　　金色的眼眸内敛消沉，似乎把锋芒瞄准了自己。

　　“免了。”金发少女冷冷地哼了一声，刻意避开了夏寻初的眼睛。“所以，把我叫到这里是要做什么？”

　　原本的理由应该是先躲过巡逻队吧？

　　宿佰的打算大概也是想请夏寻初暂时帮金发少女藏匿躲避搜查，不过就夏寻初后来从网上还有周边邻居那收集到的信息来看，巡逻队并没有派人搜索。所以最根本的理由直接被推翻了。

　　夏寻初深思片刻，决定暂且略过。

　　“先来处理一下战斗痕迹吧？”她侧身让出道路，语气活泼，“难得漂亮的衣服，被汗弄脏了可就不好了。”

　　“你你你在说什么啊？”

　　少女惊愕地张嘴。在夏寻初多次邀请之下，才以踮起脚尖的方式，不情不愿地踏出第一步。

　　夏寻初从卫生间找出还没有用过的毛巾。她本来是和另一个朋友一起合租的，不过今年朋友正好毕业打算回老家工作，房间也暂时空了出来。也正因如此，才能够暂时当个避难所供她们谈话。

　　把毛巾浸在温水中打湿，又拧掉液体。夏寻初回到金发少女面前，她从外面进来后就僵硬地站在角落里。

　　“先提前说声对不起。”夏寻初说道，低下头拉住了金发少女的手腕，“我现在大概是个什么特殊体质来着，脸红心跳加速都是正常的。可能听上去我很自恋，不过不要把这些生理反应当成什么恋爱情绪的好。”

　　“哈、哈啊？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

　　“嗯。我稍微有点自恋了。”

　　夏寻初不理会少女的磕磕巴巴，她表现出来的强势太过脆弱，让夏寻初恻隐之心一动，避开了话语中明显是骗人的部位，顺着对方往下讲。夏寻初分开少女冰冷的手掌，裹着毛巾的手指插入少女的指缝间，细细擦拭，直到污斑褪去。不过由于紧张，少女手心一直存在淡淡的薄汗。

　　“你与宿佰是认识吗？”夏寻初闲聊一般，温毛巾吻着手掌心的纹路。

　　“宿佰……？”金发少女皱眉，不像是假话“不，我不认识。”

　　夏寻初“唔”地闷声应了一下。二人见面时的气场并不像是陌生人，不过金发少女从气场上看也是个不会撒谎的人，便沉默了下来，专心在手上。几分钟后，她大功告成地吁了口气。

　　“头发的话可能需要清洗一下。”夏寻初托着下巴打量了一下，少女的头发很长。蓝色少女是短发，黑发少女及肩，而金色少女就是到腰处了。头顶部分金黑相间。单纯的擦拭恐怕只会让头湿淋淋的。

　　“不、不用了！”少女跳了起来，身子大幅度后仰，本身因为夏寻初体质就红了一片的脸颊烫得更加惊人。

　　“我要走了！”她慌忙地抽回手，原路逃离到阳台。夜幕繁星，灯光璀璨迷离。金发少女匆匆背行，飘舞的丝带如同嫦娥的缎带，牵引她前往月亮。

　　如果不开口挽留的话，恐怕她就会渴望着月亮，渴望到见着海面明月便着魔似的步入水底，在无人的角落融化为泡沫。

　　“下次再见。”夏寻初跟在她身后，悠悠地用双手做喇叭状。“下次再来吧？”

　　她原本以为少女会强装出坚强的模样，说“谁要跟你再见”这一类像是一戳就破的泡泡话语。

　　金发少女却突的回了头。她眼睛盛满着揉碎的月光，“金色”直到此刻才发了光。她什么也没有说，嘴唇蠕动片刻，又难受地闭上。

　　“……谢谢。”

　　抛下了简短的话语，她从高楼一跃而下，消匿在黑夜之中。

　　“……不用谢。”

　　夏寻初过了一会儿才关上了门。手机的备忘录中杂乱无章，就连消息提示音噼噼啪啪，也似乱珠落盘。同学群中热热闹闹，一秒内屏幕就刷了上去。也有人知道她留校，过来关心她有没有事情，生活有无麻烦。

　　而再大点的同城消息群中，都在抱怨车票全都售罄。

　　“会不会被关在这里呢？”方嘉林今天曾开玩笑地说过。

　　白光在脑内闪过。

　　现在？不。

　　“不是现在。”夏寻初喃喃道，握紧了手机。

　　不是这个时间。

　　夏寻初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做梦了。

　　昙花一现的“系统”和宿佰的话与她的推测大致相同。再加上最近几个魔法少女带给她的熟悉感，于她而言，至少这条路的走向是正确的。突然出现的大道远到望不到边，路口的“逃避”木牌用血色泼洒。

　　现实生活充斥着梦般的幻想。

　　——所以，就算做梦了，也在情理之中吧？

　　朦胧的白光远去。草坪被踩得踏实，草根泛黄带起泥土。白天的公园近乎空无一人。游玩器械孤零零地待在原处，蛐蛐螳螂借由隐藏色悠然自得。

　　只有秋千上坐了一个孩子。

　　幼童孤独地自己鼓掌，模仿从他人那听到的儿歌：“你拍一，我拍一，一……”他忘记了后面是什么，卡顿半天，唯独拍掌声没有停下。

　　秋千的铁链锈迹斑斑，但它依然是最受欢迎的游玩对象。一到放学时间，就会有数不清的小鬼们冲过来，争夺黑色长方布的使用权。所有人一坐上就肆意勾腿向上荡，而不是静悄悄只把它当一个普通座椅。

　　夏寻初与幼童对上了视线。他紧张地咽了口水，拍掌也不由自主地停止。她之前没有见过这个孩子，一时也只认为是他当搬家过来的新人。

　　孩童身子向前一蹭，企图跳下来。

　　“你这样根本不会玩啊！”夏寻初大声喊道，气势十足地走过去。那人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秋千当然是要荡得越高越好玩啊！手要抓紧不然会摔到的！”

　　她在陌生人的背部狠狠一推，在他又荡回来时再推一把。

　　最简单的破风前行，视野从脚底的草皮一路旋转，到最后的点缀着白光的天空。光球膨胀着，白色吞噬了一切。

　　“小夏——”夏寻初听到有人喊了她的名字，然而身体沉重得无法转身。

　　声音哀伤又平静。

　　秋千消失了，只有孤零零的两根铁链甩动。锈迹迅速侵蚀开来。红铜色的部分蛀进内部，咬断了接合。

　　“不要再跟我们有关联了。”

　　“把我们当成虫子不就好了吗？就当我们死在什么角落里，不要再来找了。现在马上离开这里。”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从第一次见面就很奇怪，明明是跟她同龄的孩子为什么会那么沉重？早熟得过头，喜欢仰头看鸟飞的样子，又总是悲伤地说着自己只是虫子只配给鸟吃掉。

　　是梦的话，偶尔说点羞耻的台词，也在情理之中吧？

　　“我会来打开你们的笼子的。”

　　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砸个稀巴烂，然后把翅膀上的伤治好。

　　——接着就可以展翅飞了吧？

　　就像是荡秋千荡到最高点，松开手往前一跳那样。风景唰地被抛在身后，麻烦苦难也无法追上。双眼满是澄澈的天空。

　　“毕竟我很自私。”

　　无色的壁垒有了裂缝，汩汩黑水从缝隙中闯了进来，将孩童的存在冲刷，就连夏寻初自己都只觉得鼻子酸涩，倒灌进液体，张大嘴企图呼吸，然而更多淤泥从齿间穿过。它们没有实体，犹如细线摩擦一般，大脑更觉痛苦。黑水流进食道，在血管中横冲直撞，狠狠拿捏着心房，然后。

　　咚。收紧。

　　沉闷重响过后，夏寻初猛然睁开了眼睛。她不知道何时出了汗，头发纠结在一起，背部黏腻，大口喘气。

　　“噩梦吗？”

　　她心有余悸。梦中自己的心脏被揪紧的体验实在称不上美梦。

　　外面仍是一片漆黑，夏寻初边回想起了金发少女蜷缩身子在阳台角落的身影，边打开了阳台门。夜风清爽，在打开的瞬间就溜入房间，带走了额头的汗水。

　　“哟？”

　　意外的，阳台窗台上坐了一个人，她一只腿垂在下面，另一腿折起，踩在窗台上，亚麻色的头发在夜风中拂起。被房间主人抓了个正着的不速之客没有半分尴尬，悠然自得地弯起眉眼，挥手打了招呼。

　　她服饰简单，仅是柔顺的长裙。

　　“哎呀哎呀。”亚麻色女性笑着开口，“正在练习飞行，结果一不小心就坠落到这里来了。”她用不小心在公交车上睡着坐过站了的语气说道。身后的夜幕缀满繁星，高楼大厦也熄了灯火，一时之间，唯一的光源便只有点点星光。

　　“嗯。”亚麻色女性手指轻点脸颊，“我也一直想跟你见一面。”

　　“我的同伴们承蒙你的照顾了。夏寻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