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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七年前初秋的夜晚,浅山也是温了一杯茶,逛至家附近酒吧,看着对面沙发上的套衫男孩,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颊还留着尚未褪去的暗黄的书生气,手机放在茶几上,细长地手指不安地放在腿上,眼睛不安地打探着周围。

      他像是书房里突然跌落的一本书,刊号是新的,但是却泛着微微的品色,入睡带进梦境的那本。

      浅山问酒保要了一杯酒,走过去坐下,问,“等人?”

      书生困惑地看着他,不知如何作答。浅山蒙着头喝下那酒,抬起头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又把目光落在他不安的手上,随即起身拿走桌上的手机,随手拨弄,想要解开锁屏的密码,一直报错。

      “把我手机还给我!”书生伸手要抢过来。

      “借我打个电话。”

      叮。手机一则通知。浅山眯着眼一看,说,“原来你在约人啊。”

      书生像被识破一样脸红了。

      “与其和别人约,不如和我约怎么样?”浅山一把拉过他,一同陷进沙发。

      书生上下打量他,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书生把肩膀上他的手掰了回去。说,“我不约。”

      看着他一脸的认真模样,浅山笑着说,“其实我是想让你送我回家,你看我喝醉了,都走不动路了。”

      书生不动,浅山拉了拉他的套衫帽子,像好久不见的亲密同学一样。浅山说,“我家就在后面两条街后,我保证我是好人,酒吧老板可以帮我作证。”

      说着用手指着吧台正在调酒的中年老板,书生顺之看了过去,老板苦笑着说,“你今天这招还是蛮新鲜的。”

      浅山操起杯子佯装要扔过去,老板笑道,“好人好人。十足的好人,你先把人家的单记在你的账上再说。”

      “那是一定的,以后他在你店里喝酒都算在我头上。我又不像你,一把年纪了还假装归国华侨。”

      老板笑着摇头不反驳,书生问,“你们是朋友?”

      浅山解释道,“对啊,我们在波士顿读书认识的,他大我五岁,却和我在一个班一个team。后来一起回国,他在这开个小布尔乔亚的酒吧,摆上几本米兰昆德拉,守株待兔地四处勾搭女生。”

      书生点头。

      浅山盯着书生,堆着笑说,“你长得真像我弟弟,快送哥哥回家吧。”

      酒吧依旧放着北欧的后摇,房间里比街道外有着更迷人的苍穹,书生扶着浅山,摇摇晃晃地在漫步在清凉初秋的街道上。

      浅山问,“你从哪里来的?”

      书生答道,“在南京读书,现在来上海工作。”

      浅山抱怨说,“你身上好冷。”

      “你喝酒了,身上自然滚烫。是这天气太冷了。”

      “是么,我摸摸你的脸,怎么也是冰冰的。”

      浅山遇过很多人,也装过很多次醉,但是今天,却让他感到温暖。他指着路口说,“你走错了,我家要左拐。”

      “你自己走好了,我还约了人。”说罢,想要把他甩在地上。

      他一把将书生搂更紧。“我不抱怨了。你送我回家吧。”

      “你家几楼?怎么没有电梯?”

      “就三楼,你扶我好了。我能走。”

      “我背你好了。”

      得了这话,浅山厚颜无耻地爬上书生的背,靠在他的肩头。本来浅山个子就高,留学时又练出了一身腱子肉,书生吃力地一步一提背上了三楼。

      浅山眯着眼睛扭开了门,整个客厅点缀着温暖的灯光,电视开着,放着中央六套的译制片。

      浅山扶着门框说,“帮我把鞋脱了吧。”他的眼神闪烁着异乡的迷茫。或许是灯的缘故,书生也同样陷入了这种迷茫之中,像是有一团水烟的迷雾之中。书生没理他,自己先脱了鞋就坐在沙发上。

      浅山跟着进来,摇摇晃晃走到书生面前,说,“把我扶进房间吧。”

      书生站起身,扶着他进卧室。卧室不亮,只有两个角落分别一盏落地灯。书生打量着一切,房间的布置像是他之前就准备就寝了,因为什么事又下楼去喝酒一般。

      “你房间的东西好像都是双数?“

      浅山没理会,倒进床上,连同拉着书生也倒了下去。他睁开眼,放佛醒了一样。“抱我一会吧。”

      他也许还是醉的,或许假装他还醉着。都无所谓。

      浅山推开他,盯着他问,“说吧,愿不愿和我约?”

      书生只说一句“灯还亮着呢”,却羞得拉起被子卷起来,像两个孩子冬天里抢被子,浅山是大孩子,直接钻进被窝,按住书生推搡的手,往下挪,摸进了他的套衫,四处侵略,“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浅山一个翻身,控制住书生,像擒贼一样,“你介意我的酒气吗?”

      书生笑笑不回答,浅山用力吻了下去。书生像一个失踪的岛屿,陷入了大海的暖流之中,被一股强大的漩涡吸引。浅山迫不及待地想要占有这一切,像一只沉睡在海底的巨鲸突然醒来,从海面一跃而过,侵吞着眼前诱人的猎物。

      书生兴奋起来不像别人说什么爽之类的话,只说“我好想你”,让浅山在恍惚一瞬间,觉得在和曾经的大学同学见面。

      直到退潮,两个人瘫躺在海岸上。浅山把书生搂紧怀里。书生挣脱开来,说,“我去洗洗了,怪黏糊的。”

      “怎么了,不喜欢么?”说着从身上抹了一把,涂他嘴上,“那给你尝尝。”

      两人打趣着去了浴室。

      浅山拧开淋雨龙头,说,“你背过去。”

      书生转过身,浅山拿起花洒,从颈脖冲刷下去,如果说半小时前是侵略的话,现在则是探索。他发呆一样出神,为他打上沐浴露,一点点揉起泡沫,从脊梁往下,一寸寸冲去。

      书生这会儿精神了,“洗这么半天,你是酒还没醒吗?”

      浅山一把拍他肩膀,说,“洗好了。换你帮我洗了。”

      “我不要。我洗干净了,不能再弄脏了。”

      “你刚刚伸舌头的时候怎么不嫌脏!”话没落音,书生已经无情地走出了浴室。

      浅山出浴室的时候,他已经穿好衣服,说,“我要走了。”

      “别走吧,”浅山揉揉肩,说,“你刚刚把我背都抓疼了,你要不看看,说不定都红了,还不陪陪我?”

      书生站在玄关,“那不是因为疼吗?”

      “真是疼吗?”

      书生尴尬地笑也不是,怒也不是,只要拿起拖鞋来砸他。

      浅山把他拉回沙发躺下,问他,“说实话,满意吗?”

      书生点点头。两人又闲聊了一会,书生站起身又要走,说,“太晚了,真的要走了。”

      浅山抬头看了眼挂钟,想了想,拉住他说,“马上12点了。我的生日要到了。”

      “今天是10月23日,明天就是10月24日。所以你是天蝎座?”

      “哈哈。”浅山用胳膊圈过他的脖子,又把他拉回沙发,“我对星座不了解。”

      书生说,“开电视吧。不然我要睡着了。”

      “就要睡了?等会不再战一局吗?”

      书生自己在沙发找到了遥控器,说,“别折腾我了。”

      “怎么能说是折腾呢。我那么卖力,那么辛苦。”

      书生笑着摇头说,“不折腾不折腾,下次吧哥哥。”

      “我怕我找不到你了下次。”浅山抓住书生的手,端详起来,“把你手上的戒指留给我吧。”

      书生要躲开,浅山一只手依旧握着他,腾出另一只手把自己手上的戒指摘了下来,再拔下书生的戒指,换上了自己那枚。

      书生端详着手指上浅山的戒指,明显是白金镶钻,说,“换回来吧,我那枚可是石头做的,不值钱。”

      浅山收回手,说,“不管了,这是你给我的生日礼物,我那枚你下次是要还给我的!”

      书生问,“这是你多少岁生日?”

      “三十岁。”

      “那算大生日了。”书生惊叹道,占便宜一般,摸了摸他的头。

      “所以要你这个戒指不过分吧。”浅山把脸贴向他,感受这个书生激情后温暖的体热,“你看你,还奶里奶气的。”

      书生翻了个身,躺在地毯上,头枕进浅山的腿弯。浅山看他衣裳单薄,且夜深雾重,“不冷吗?”

      书生说,“不冷,我眯一会儿。”

      “你的眼睫毛长长的,像女生。”

      书生伸手去拔浅山的腿毛,“瞎说。”

      书生在房间温热的空气中渐渐睡去,浅山一直盯着电视亮了又暗,不多久书生又醒过来。

      书生问,“你怎么不睡觉?”

      浅山笑道,“舍不得睡。”

      书生说,“我刚刚眯了一个短梦。”

      “什么梦。”

      “讲到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久别重逢,像电影一样。”

      浅山笑着说,“和谁?”

      “模模糊糊的脸,但名字我记得,叫什么山。”

      “那真是风流梦。”浅山说,“我总是会想很多年以后的事情,这样才会让我现在不那么寂寞。”

      书生故意说,“你有什么寂寞的,你这样每天去酒吧带回一个人,怎么会寂寞。”

      浅山不解释,“我也不知道。你呢?”

      “我从小在丛山中长大,爬过一座山,还是另一座山,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在山间缠绕,像女人的腰线。四季都是潮湿的,风吹进来就不走了,所以想去风可以吹走的地方。想去海岛,和自己喜欢的人。”

      “哈哈。东南亚的海岛我最熟,下次我带你去普吉、塞班或是冲绳,骑摩托车逛市集、沙滩还有男孩街。”

      凉风从窗口遛进,卷过地板,浅山起身,走到窗边,游神般念了句,“秋窗。”

      又搁住了下面的话,关上窗。书生抬起一只眼,接了句,“风雨夕。”

      两人如梦初醒,相识浅笑。不知聊到什么时候,只见窗外渐渐亮了起来,像是剧目徐徐拉开,书生说,“我走了。”

      “我送你下去。”说罢,浅山披上一件浴袍,踢上双鞋。

      幽深破旧的楼道成了一个离别的站台。酒醒的浅山一程一程地送别他。

      书生说,“你家楼下好亮啊。”

      “这一段可没有路灯。”

      一丝丝阴柔的光亮轻飘飘地穿梭在稀朗的树叶之间,罩上了书生的脸。

      书生回忆说,“自从上大学以后,好久没看过日出了。你的流浪青春,肯定经常直到天亮才入睡吧。”

      “没有。我也很久没看过日出了。”

      浅山帮书生拦了一辆出租车,送他上车,没由来尴尬地留了句,“你快走吧,阴沉沉的,感觉暴风雨就要来了。”

      目送出租车离开,浅山上楼回到家里,却听见抽搐地哭声,他看见未婚妻言淑扶着卧室的门,怔怔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原来她一直躲在房间里,或者是阳台,或者是衣柜里。

      “送走了?”她冰冷地问。

      还没等他回答,就看见言淑瘫坐下来,从她的睡裙渗出一大片鲜血,后来他才知道,那是他第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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