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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赵简红着眼睛返回宫里,今晚她拒绝了一个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女孩子,那个孩子唤她“母亲”,可她却无情地跟她说“我不是你的母亲,你认错人了。”
      这句话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犹如一把尖刀插进了胸口,看着子蓁潸然落下的眼泪,赵简心头的酸涩也顿时翻涌了上来,很想抱着那个瘦弱的孩子,哪怕什么也不说,她也想护在她的怀里,感受她的温度。
      子蓁像极了赵简,聪明透顶又懂事如厮,父亲和母亲曾经的过往她略有耳闻,所以她选择闭口不言,只向赵简行了叩拜大礼,道:“如此,那或许真是我认错人了。”
      子蓁无言离去,临走前又道:“您放心,您的行迹我不会透露给父王半分,七斋的叔叔姨们我也会尽全力看护,我向您保证,不会有任何闪失的。”
      赵简已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孩子,捂着脸哭了一路,直让晚风吹潸了泪脸才胡乱抹了几把,折回了王妃的宫里。
      “诶,说你呢,就你,怎么一找你就不见踪影,就知道偷懒。”
      一入门赵简便被掌事的一顿训斥,不能言语什么,又听掌事的道:“王妃唤你,快去吧。”
      赵简应了声“是”,还未走进,便听宁令细心交代道:“太后那里也要看顾好了,一应吃穿用具皆要跟上。天气热了怕暑气,记得拿些绿豆汤过去解暑。”
      赵简不得不说的是,这宁令其实是尽心的,后宫大小事物无一纰漏,有时候还要照顾两个孩子。宁令哥的遗孀没移氏虽被米禽牧北养了起来,可这宫里头对一个前朝太后难保不会轻蔑看待,时间久了,所谓“太后”不过一个虚衔,恐怕活得还不如市井中一个百岁老人。
      赵简心中感慨,便看宁令甚是热络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快帮我想想,这次走水险些要了两个皇子的命,我怕陛下怪到我身上,若我想要打消陛下心中的疑虑,你可有法子?”
      其实赵简也是疑惑的,这火到底是不是宁令干的还未可知。若说是,她一心想要抚养两个孩子,恐怕不会刻意加害。若说不是,那子蓁当场拒了宁令王妃,恐结下了梁子。
      “敢问王妃,火可是您命人纵的?”
      “我怎么会去纵火?那两个孩子我疼还来不及......”
      看那宁令也不像是装的,赵简便道:“那既然不是您做的,就无需恐慌,陛下怪罪也怪罪不到您的头上。”
      “可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还能做些什么?”
      赵简想了半天,道:“王妃渴求的不过是两个皇子的抚养权,虽说大公主当场拒了您的好意,可终归也是孩子,您无需与孩子计较。不如接着对两个皇子关怀着,给陛下表个态,或许他看您心诚,还有转机。”
      宁令听了不禁连连点头,“你这话算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可是大公主与我不亲,大皇子前些时日又冲撞了陛下,又被关了起来,这我从何处着手呢......”
      宁令紧着眉头,叨叨道:“你说这孩子也真是的,他娘亲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陛下本就不喜欢提起,可偏要提......莫不是真撞邪了吧,可是那慧慈皇后的鬼魂回来了?......”
      赵简向上翻了个白眼,非但不是鬼魂回来了,鬼魂如今站在她的面前不也是认不出?
      “王妃,若王妃信任婢子,不如让我去替您劝劝大皇子?”
      “你能帮我劝那个孩子?”
      “婢子尽力。”
      那宁令听赵简如此说,当即给了特赦令。不得不说这宁令给的令牌还是十分好用的,一路畅通无阻,哪怕是看守的侍卫也给赵简放了行。
      只是进了这子归被关押的地方还是让赵简骇了一跳,偌大的宫殿空荡荡的没有气息,没走一步路都好像踩在冰窖上,这样空冷的地方又如何住得一个孩子?
      “滚!除了长姐,我谁也不见!”
      一只饭碗从柱子后头砸了出来,破碎的碗片砸了一地。
      赵简没有再往前进,只是道:“大皇子,我便是大公主派来的人。”
      赵简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只见那柱子后头探出一颗小脑袋来,头发没有梳理,像稻草一样蓬乱着,他缩在那里,活像一只被人丢弃的猫儿狗儿。
      赵简心里似被针刺了一下,她蹲下身子,尽可能将声音放柔和,道:“大皇子,我给你带来了些暖衣和吃食,让我帮你梳洗一番可好?”
      许是赵简的态度极是温柔,那子归居然没再反抗。
      赵简掏出火折子点上了根蜡烛,见得这宫殿亮出些微弱的光芒来,赵简才拿出带来的衣服,都是她跟宁令要了料子新裁的,里头塞了薄棉,哪怕在阴冷的地方也能抗寒。
      她不知道这个孩子的身量,只是上次遥遥看了看,想着他今年已有十岁,便比着十岁孩子的身形裁了衣服,可不曾想袖子还是做长了。
      赵简不禁笑笑,替子归挽着那肥大的袖口,说道:“下次不会再做这么大了。”
      子归痴愣愣地望着这张陌生的面孔,面前的人很温柔也很温暖,让他像活在梦里一样。
      “你的头发乱了,我帮你洗洗头吧。”
      那孩子像个玩偶般听话得被摆弄,赵简在水里加了点松香和木兰花汁子,用皂角彻底将发梢上的黏米粒子和脏土清洗干净。
      再用篦子将头发梳开挽起,以玉簪束发,便是一个活脱脱的小公子模样了。
      赵简看着不禁温柔一笑,只是这孩子比子蓁长得还要瘦弱,可能是因为常年被关押的缘故。如今看清了模样,他的眉宇间真的很像米禽牧北,可脸盘又仿佛看到了自己。
      可能这便是产子的神奇之处,从一个人身上总能看到两个人的影子。
      “你是谁?除了长姐,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来送饭的宫女从来不肯亲近我,她们扔下食盒便跑,有时候饭菜洒出来,我只能从地上捡吃的......”
      赵简皱着眉头,心里却好似被插了一刀又一刀,这么小的孩子,他懂什么,又在经历什么?
      忍住潸然落下的眼泪,赵简吸了吸鼻子,又温柔哄道:“那大皇子可饿了?我给你带了些好克化的吃食,你看你可否喜欢?”
      子归看见案上摆了清淡小菜又有酥软的糕点,早就饿得没有力气的他抄起饭碗连话都没有了就往嘴里塞。
      赵简给他顺着后背,又柔声道:“慢慢吃,别噎着......”
      见得子归吃得差不多了,赵简便收拾起碗筷,道:“大皇子既然用过了膳,那我明日再过来。”
      看着赵简要走,那子归一个箭步便冲上来拽住了赵简的衣袖,似挽留道:“你要走了吗?明日你还会来吗?父亲不喜欢我,他说是我害死了我的母亲,我是个灾星,一个人没意思得很。”
      “他胡说八道!”赵简厉声呵道,也吓了那子归一个激灵,心觉这话逾矩,又蹲下身子,劝道:“你记住,你不是灾星,旁人说的并不能定你终身。做人,切不可轻贱了自己去。”
      那子归头一遭地被人这样温柔教导,忙点了点头,只是小手依然死抓着赵简的衣裙不放。
      “我不能多留,以后我每天都过来看你,可好?”
      虽说子归连面前之人的姓甚名谁都不知晓,却用力点了点头,这才依依不舍地放赵简离去。
      出门后的赵简心里头有一团怒火在烧着,她很想提着剑闯进紫宸殿,把米禽牧北砍上七剑八剑,哪怕这次阻止米禽牧北进攻大宋的任务废了也罢,哪怕米禽牧北气她撒了个弥天大谎骗他也罢,赵简只想泄愤、泄火。
      可最终理智战胜了怒火,赵简没有去找米禽牧北,回宁令处打算复命。
      只是尚未进门,那宁令已经带着一众宫婢匆匆离去,恰好看到回来时的赵简,赶忙道:“太后病危,你同我一起去侍疾。”
      赵简尚且闹不清状况,只好跟在后头,到了那没移氏的住处,才发现这供养太后的地方也不过如此,周遭长着杂草,荒芜又冷清,实在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赵简守在门外,只听那里头对话道:“皇嫂身子这样不好,怎么不派人早点来告诉我?”
      “知道你忙,你要看顾这个,也要看顾那个,我也不忍心去叨扰你。”
      “皇嫂这样说就是怪罪我了?”
      赵简守在门外不得不感慨,元昊这个人不怎么样,宁令哥她也没相处过,但是宁令哥的亲妹和没移氏这对妯娌关系倒是好得很。
      “没有,如今看你平安富贵,我就算去了,也有脸面去见陛下了。”
      “皇嫂休要浑说,主上会看在皇兄的面子上好生看顾你的。”
      “米禽牧北?他怎会如此好心......你忘了陛下是怎么死的了吗?”
      “皇兄的死,与主上无关!”宁令突然间音调高了起来。
      许是触怒到了没移氏,又听没移氏吼道:“即使无关,可我呢?难不成我如今这个鬼样子都是假的?米禽牧北为了当初不择手段,设计将我献给元昊,若非陛下顾念,登位后仍不弃我,我已是废人一个。可他居然命人给我投毒,害我终身不能有孕,否则陛下怎会英年暴毙又无后继承?......米禽牧北!我咒他众叛亲离一生枉、无儿无女卧病床!......咳咳!......咳咳......!”
      “皇嫂!皇嫂!......您别动气!”
      至此,赵简忽然理通了一切,想来想要烧死那两个孩子的,恐怕不是宁令,而是没移氏。米禽牧北害没移氏不能有孕,没移氏报复在米禽牧北的孩子身上,想来在没移氏那里这也是公平的。
      “皇嫂好生休养,主上那里我尽可能去劝。”
      宁令没再多待便退了出来,赵简跟着一路回去,应是这两日深受宁令宠信,太过惹眼,让掌事的直推搡嫌弃道:“”去去去!到后面跟着去!”
      赵简挑了挑眉,她巴不得如此,趁着队伍往前走,赵简一个人偷溜着便又灵巧得折了回去。
      没移氏想要害子蓁和子归,她不能坐视不理。
      可刚刚走进,赵简便听屋内的动静不太对,只听没移氏惊道:“米禽牧北!......”
      “我原想让你在这里残了一生的,可你却不知足,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我的子女下手。如此,便也不能怪我了。”
      “米禽牧北,你我的仇,我不可能忘!你以为你是怎么登上帝位的?若非你害我不能生育,你觉得这大夏之主的位置还轮得到你坐?”
      米禽牧北掸掸袖上的尘土,低眉笑道:“太后当年可是要侍奉两位主上的人,一是元昊,二是宁令哥,实在不宜有孕。”
      这话说出来对没移氏着实是奇耻大辱,见里头扔碎了一个瓷瓶,又听米禽牧北不缓不急道:““太后辛苦了这么多年,也该歇歇了。”
      米禽牧北稍一扬脸,那阿布都便上前去,直把那残躯制住,从怀中掏出个青花药瓶来,直让没移氏咬紧了牙关,最后骂道:“米禽牧北,你相信报应吗?你不会有好报的,赵简就是个例子,她是被你害死的!还有你的儿子,你的儿子一出生赵简就死了,这都是报应!......”
      后头的话米禽牧北没有再听到,可提起赵简还是让他青筋暴起,他的指甲掐进肉里,泄恨般地看着没移氏死在自己面前。
      可是赵简还是回不来了......赵简死了,临走前好像也跟他说了这句话,“米禽牧北,你相信这世间有报应吗?”
      他的头嗡嗡地疼了起来,却又拼命忍住,是报应也是诅咒,一一都在他身上应验了。
      “有人!”阿布都一声警觉,一瞬便窜了出去,过了半晌,又折回道:“主上,刚刚却有人在,可跑得太快,没抓到,只看到了这个。”
      米禽牧北接过阿布都手上的发簪,是女子佩戴的秀气之物。
      “主上,要不要彻查此人?”
      米禽牧北紧着眉头,只交待道:“悄悄的,莫打草惊蛇。”
      米禽牧北离了这晦气的地方,临走前又看了一眼那床上的残躯,吩咐道:“太后殡天,和先皇一同埋葬。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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