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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长姐!”
      十岁的孩童急冲冲跑来,他刚刚得知这个消息,姐姐私自放了大宋来的探子,父亲震怒,罚她长跪不起。
      可子蓁心知,父亲正在气头上,本就惹怒了他,再让父亲看见子归在眼前晃,更可能火上浇油,“你快走,别让父亲看见你!”
      子归看见地上坑洼不平的鹅卵石,踩在上头脚底板就发麻得要命,更不要说在这里跪上一夜,想起来姐姐一晚上在此处挨饿受冻,便即刻跪在子蓁身侧,暖心道:“我不走,长姐受罚,我理当陪同。”
      “糊涂!此事是我所做,与你又有何干?”
      男娃娃不出声音,只顾低着头作陪,沉了口气,道:“长姐属实不该淌这趟浑水。你我二人无母亲庇佑,王妃对中宫之位又虎视眈眈。若非父亲至今仍念着母亲,王妃早已诞下皇嗣。如今你我能过上安稳日子已属实不易,此时应求自保为上,待来日强大,才可不被人骑在头上。”
      看着平日里软弱不堪的弟弟,子蓁忽然觉得这孩子像是变了一个人,语出惊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这话是谁教你的?!”
      “无人教我,我和姐姐每日如履薄冰,我只想快点长大保护姐姐。”
      “你可知,被父亲抓起来的那个探子是何人?大宋七斋的裴姨,母亲已逝,我不能放任此事,若母亲在天有灵,她知道了该有多心寒。”
      “宋夏交战,岂可妇人之仁?长姐一味念及母亲生前,可却忘了那些人同样有虎狼之心,若你我皆被俘呢?”
      “子归!”
      子蓁连忙捂住男娃娃的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米禽牧北不知何时已站在面前,刚刚子归说的话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只好伏下身子,不敢抬头。
      “父亲,长姐只是一时糊涂,孩儿愿替长姐受罚。”
      米禽牧北头一次的,看见这孩子身上好像凭空生出来一些勇气,每每看见他不是被吓得战战兢兢就是眼里多了一点憎恨,这总能让米禽牧北想起来自己的小时候,同样的厌恶自己的父亲又不敢反抗,每天都活在矛盾里,痛苦挣扎,直到遇到了赵简。
      可是后头的事情他无法再把控,像刚刚一样,清晨的夏宫起了一层薄雾,把整片宫殿笼罩其中,鹅卵石路上跪着两个身形瘦小的孩子,他们诞生在浓重的血腥之中,也正是因为他们,米禽牧北始终忘不掉赵简的那只手无力滑落的画面。
      米禽牧北想起来过往没由得有些恼意,道:“你替她受罚?你可知她这次犯的是何错?身为公主,假传旨意,私放敌人,现在朝臣全都跪在永安殿门外,要孤给他们个交代。”
      “可是父亲,长姐也是在替您赎罪......”
      “子归!别说了!”
      子蓁想要抑制住男娃娃的话,又听米禽牧北咬牙恨道:“你让他说。”
      “父亲,宫里头人人都知道母亲原本的身份,她是如何留在您身边又如何当上的中宫,我与长姐是如何被生下的,这些旁人不知,您心里应当是最清楚的吧。若是父亲仍然对大宋七斋赶尽杀绝,母亲泉下有知,她做鬼也不会放过您吧。”
      “混账!”他从来没有这样急躁过,也从来没有这样恼怒过,一巴掌扇在那个孩子的脸上,口也没了遮拦,只气愤道:“是你,是你夺去了你母亲的性命,你根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
      后来的米禽牧北看见了很熟悉的一幕,和自己小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个孩子被巴掌扇到在地,撑在地上,无力起身,后来他用憎恶的眼神看向自己的父亲,当着面将嘴里的那口血倔强地咽了下去。
      “父亲!母亲已逝,您难道一定要我和子归也去陪伴母亲您才满意吗!”
      米禽牧北晃了晃神,他想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如果赵简还活着,他想白天带着子归去围场狩猎,晚上抱着子蓁看星星讲故事,待两个孩子都睡着了,他就陪赵简练剑切磋,可是这个被他幻想无数次的画面不知何时全都变成了妄想。
      看着那只刚刚撒狠劲的手掌失落了好久,又缓缓言道:“来人,把大皇子关进颐和宫,静思己过,没有孤的命令禁止探视。”
      此番一众侍从早已见怪不怪,可又听米禽牧北道:“连同大公主,一起关进去。”
      那侍从额头冒下一颗冷汗,关皇子这事是家常便饭,可关押公主这事却是从未有的事,至此,所有人都低头小心,便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了。
      而这次的事直牵扯到七斋,逼得七斋一连换了三个落脚的地方才找到安全的庇护地。
      客栈之内。
      赵简用药油搓着小景手腕上的伤痕,不禁笑道:“我说你们长本事了啊,那么快就把小景救下来了。”
      衙内一脸懵,只道:“不啊,我们到的时候小景已经出来了,我们是在去的路上遇上的小景。”
      赵简歪头,又赞道:“那是小景长本事了啊,居然能从夏王宫逃出来。”
      “赵姐姐,其实我!……”
      王宽的手掌忽的搭在小景肩头,关切道:“还疼吗?”
      多年来的默契让小景心中了然,不该说的话止于此,只冲王宽温柔道:“不疼了,王大哥。”
      薛映气得牙根痒痒,紧着眉头一脸的褶子,“宫里的女人都是疯子,居然这么欺负人。”
      “唉,这个就是一门艺术了。”衙内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张嘴就叭叭道:“后宫里的事情,叫做宫斗,比如我看过一本《环环传》。大宅子里的事情叫做宅斗。不仅如此,还有皇后跟公主也能斗啊,像《还珠公主》和《还珠公主续集》都是这些事。总之,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习惯就好。”
      “你打哪儿搜罗到的这些故事?”
      衙内得意道:“西街胡同往北走一里的拐弯处专门卖这些民间哩本,我珍藏的画本子都从他家进货。”
      赵简被衙内吵得头疼,直骂人道:“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衙内被赵简吼得乖乖巧巧拽着薛映出门躲风头,而元仲辛却一直闷闷不乐,也没个笑模样,只道:“我出去透透气。”
      王宽站在一旁不说话,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赵简把药罐子全都收好,嘱咐王宽道:“你替我出去看看他吧。”
      王宽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赵简一时无言,只好对小景道:“身上的鞭痕都上过药了,最近几天不要碰水。手腕上的淤痕不是很严重,过几天就好了,别担心。”
      “赵姐姐,元大哥怎么了?......”
      赵简笑笑,道:“他也只是担心我,我明白。”
      不想赵简如此强颜欢笑,小景忽的一转话题道:“赵姐姐,你好厉害啊,你居然能想得出来用一株插花暴露我的身份,米禽牧北想都没想就猜到我了。”
      赵简没有回应,原以为不该提及米禽牧北这四个字,又忽听赵简问道:“小景,我问你,你跟我说实话,这次是谁放的你?”
      小景努努嘴,终是瞒不住,道:“是,好像是一个孩子……”
      赵简的心被“咚”地敲了一声,又听小景急切解释道:“我、我也没看清。当时我被吊在城门上已经整整一天了,又因为是在晚上,我好像看见了一个孩子,她和看管的侍卫在下面说了几句,我就被放下来了......我也没看清她的模样......”
      赵简眸色微动,刚刚刻意王宽拦着小景不让她多说便猜出来了什么。
      理了理衣服正要出门,便听元仲辛在门口急红了眼,问道:“我问你,小景这次受伤,你心疼吗?”
      王宽答道:“心疼。”
      “可是!……”
      “可是赵简不但没有表现出厌恶米禽牧北的模样,还执意再次混进夏宫。”
      王宽的解释让元仲辛没了话,又听王宽道:“其实此番考量,我们都知道,是最切合行动的。在这个世上,最了解米禽牧北的人就只剩下赵简了。而小景已经被当做探子,如果赵简再进宫,只要验过了身份,就不会有人再怀疑她。她可以做到冷静,我们也要相信她。”
      “你让我怎么相信,十年了,赵简已经消失在这个世间十年,她现在不是赵简,是肖竹。一旦被发现,前功尽弃。”
      肖竹,这个名字是赵简重新给自己起的,把“‘赵’和‘简’两个字各取一部分,从此世间再无赵简。
      早晨起来,赵简起了个大早,戴上了付青鱼特制的面具,改头换面,披上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庞,便同一众宫婢守在了北安城门外。
      由着宫里的老阿嬷带进去,所有人鱼贯而入,换过了宫婢的衣服,便带着去院中听从训导,整个过程所有人都不出一言,保持着异常的沉默。
      宁令哈屯看着再次进宫的几百号宫婢,心里头不由得惊了又惊,上次未曾检查入宫的宫女,导致探子混了进来,被主上平白一顿训斥已是冤枉。这眼前过的几百人,难免又怕有那么一两个,可却又不知从何查起。
      “王妃,咱们是不是要仔细查查这些新进宫的宫女,万一再混进探子来,主上那头属实不好交代。”
      宁令顿了一顿,又向婢女摇头道:“先去见主上。”
      宁令进了大殿,米禽牧北不曾抬头,屋里头的熏香冉冉,缭绕之后是男人勤耕不辍的身影,日夜陪伴在侧的也不过是一只养了十年的猫儿。
      宁令显然不敢吱声,恭谨行过了礼,又伏在地上,将自己亲自做的燕窝乳羹高举过头,等着男人发话。
      待米禽牧北合上了手上的这本文书,才道:“有何事?”
      宁令终于敢说了话,道:“妾已将这三月的内廷银子账目一一核对过了,特拿来给主上过目。”
      米禽牧北听此,才撂下笔,翻来那宁令呈上的账目,也是难为她这些年来精心学着,倒是无一错漏。
      “同往常一样,各宫也都没有入不敷出的,是你看管得力。”
      听得米禽牧北一句夸赞,宁令才微微舒下口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硬是逼着自己调整着气息。
      见她也不做告退,米禽牧北便皱眉而问:“可还有事?”
      “主上,还有一事,想与您奏请。”宁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因畏惧而发颤道:“还请主上念在两位皇嗣年幼,饶恕他们!”
      米禽牧北紧着眉间,再次提及此事又让他脑袋里嗡嗡作响。
      “禀主上,两位皇嗣还不过是孩子,即便是在言语上有冲撞您的地方,想来也是无心之过。可否看在身世可怜,从小无人照拂,饶了他们?”
      话音刚落,屋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宁令明明鼓足了胆量才敢说出这些话,可她知道,如果抬起头来定能看见米禽牧北那双冰寒无情的目光。
      米禽牧北越是不说话,她的心里越是惊忧,她敢说,在这间屋子里杀意渐浓,那是她从不敢逾过的界限。
      米禽牧北沉了沉气息,只道:“此事孤心中已有打算,你下去吧。”
      再也不敢多做一刻的停留,宁令迈着虚晃的步子几近逃出,待看见外头的烈阳蓝天才长舒出一口气息。
      “王妃何苦为了那两个没娘的孩子去触怒天颜?若是主上真发怒了,岂不得不偿失?”
      婢女一边给宁令擦着额头的冷汗一边苦心道,可宁令又何尝不知自己这是在逆着龙鳞抚。
      但是这个赌一旦赢了,这两个孩子就是她的,稳赚不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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