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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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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买十袋细盐,剩下的用沙子装上十车伪成细盐送进城门,记得一定要造势,断盐的传闻是假,而盐非但不紧缺,反而这些盐是将军为了百姓送来的。”
阿布都当即明了,道:“姑娘这是为了将军得民心。”
“明天一早,当着所有人的面故意洒一袋细盐,让所有人都要看见盐是绝对够的。如今的高价无非是商人仗着物资短缺而哄抬高价,只要让他们见到了盐是够的,自然而然会把价降为寻常,这样危机也就解除了。”
“姑娘好计策!”阿布都不得不连连赞佩赵简,更加理解这个令米禽牧北魂牵梦萦的女人是如何有神通。
“可这些还不够,你再去找个雕工娴熟的石匠来,把将军乘龙的图画刻在大石上,再找块风水宝地埋好,设好雷点,待细盐的事情办好,自有神石出世,到那时,便不敢再有人说什么了。”
阿布都此时几乎已经听傻,见得赵简的计策一个套着一个,比之米禽牧北有过之而无不及心中更是钦佩,只得连连点头应下,即刻照办。
赵简这招虽是愚民了些,可汉高祖、魏文帝、唐太宗,哪个不是登位或降世时便恰逢异象的?所谓的民心,不过是信仰。把给百姓的好处落在实处,再加之神化登位者形象,自然稳如泰山。
再加之昨晚上大夫说这地方僻壤,许多药材都不得送来。米禽牧北的病情便不能再耽搁了,尽早回府安心接受治疗为宜,便只好冒险而为之。
赵简如今借机造了势,一是为了米禽牧北登位着想,二是有了万民拥戴,这一路而去才算安全,不至于被政敌如此光明正大下黑手。
待到两件事办成,米禽牧北的名声果然大振,一封成神,受万民信仰,即便是当初登位的宁令哥也赶不上分毫。
赵简趁机寻了个好天儿连忙把还未省人事的米禽牧北抬上马车,一路而回,路途中百姓自觉夹道而护,人人敬畏信服,跪伏在地,哪怕有着护卫军队也不用着人力清路,只见众人俯首帖耳,莫不恭谨。
赵简将那马车帘子拉得严严实实,这一切自然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形式下进行。看着躺在怀里还是毫无生气的米禽牧北,赵简陡然生了几分挫败感来,这些时日她没日没夜地熬着,但她也知道自己所做的十分有限,若米禽牧北这次的暗害还不有个结果,那当真是一切徒然了。
回到了米禽府将米禽牧北安置好后,赵简委实撑不住便守在米禽牧北身边打起盹来,她有预感今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果不其然的,晚间十分火光冲天,一路精军将米禽府上下团团而围,更有弓箭射手伏在暗处一呼而应。
阿布都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反应极其敏捷地调了心腹精兵同样埋伏在暗处,只等一声令下上前血杀。
赵简、阿布都、穆娜三人镇定自若地打开了门迎了客人,但见没移国舅似狐狸般胸有成竹得堵在门口,笑道:“老夫前来拜见米禽将军,还望通传。”
穆娜见此翻了个白眼,凶手都肆无忌惮地送上门来了,自然没有好脸色。
赵简还算淡然,只福了福身子道:“真是不巧,将军近来因劳累过度,偶感风寒,如今更是服了药早已歇下了,还望国舅大人海涵。”
没移皆山瞪了瞪眼睛,不满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拦我。”
赵简抢先一步直挡住去路,“国舅莫要为难咱们,咱们也不过是奉命行事。将军的病来得突然,若国舅硬闯委实怕过了病气给您,但请国舅体谅。”
那一双有力粗糙的老手毫不犹豫地便死掐住了赵简的脖子,没了武功的赵简柔弱不堪,瞬间便觉脖子一紧也无法再自主呼吸,只见阿布都慌乱得唤了声“姑娘”,便一声令下,那蛰伏在暗处的米禽府精兵全都冒出了头,接用利刃指着没移皆山,
赵简艰难地抬了抬手,示意阿布都不要轻举妄动,只咬牙艰难道:“还望……国舅……体谅……”
看见赵简如小鸡崽被攥在手里,只消再用片刻便可取了性命,没移皆山微微一笑,又忽然送了手,将赵简推至一边。
赵简摊倒在地连咳不止,穆娜连忙去扶给她顺着气息,有火辣辣的痛感在脖颈处蔓延着,只听没移皆山道:“好,那老夫就给你体谅的机会,我这里有三支羽箭,若你能接得起老夫三箭,便放了你。若不能,也算给你留个全尸。”
阿布都此时已急红了眼,他只知道不能够、不可以,若是赵简出了事,那才是真正得天塌了,“姑娘不可!若姑娘有个三长两短,属下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赵简微微摇头,在穆娜地搀扶下起了身,“就按国舅说得办,为了省事您也可以三箭齐发。若我能接住三箭,烦请国舅离去,若不能,便无人再敢阻拦您半步。”
“好!”
赵简站在那处毫无畏色,米禽牧北是被没移皆山重伤的,可苦在米禽牧北福大命大,只是被重伤却没有被暗杀。只要米禽牧北能够醒转过来那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可若是今晚被没移皆山闯了门,那他就有了茬口,可以光明正大得将米禽牧北置于死地。
“姑娘!”
一声令之后,那三支羽箭从暗处齐发,皆朝赵简前胸而来,但见那箭皆射入赵简体内三寸,瘫倒于地,再无生气。
阿布都脑子里嗡嗡的,他觉得完了,彻彻底底完了,正想着要不要一起跟着以死谢罪,便见赵简又忽地睁了眼,从地上颇为不稳得爬了起来,拔下那三支羽箭,露出了厚重棉服内金灿灿一片。
“金丝软猥甲?”没移皆山直震惊道:“米禽牧北多年来征战沙场,缴获的战利品无数,先皇赏赐的奇珍异宝也无数,但他唯一中意的就是这件从大辽处得来的软猥甲,因为它火烧不断剑刺不穿,这么多年米禽牧北一直穿在身上,在战场上凭着这件衣服捡回来一次又一次的性命……如今他竟给了你?!”
没移皆山狐疑地向前一步,直看向赵简道:“看起来老夫算错了,老夫是不是应该直接把你绑走?”
“想从米禽府擒人,还是要问过我这个主人的。”
人未到声先至,米禽牧北穿着居家袍子披着斗篷从里出来时还是那个挺拔的身姿,步履稳妥,气度高华,除了脸上稍不见血色,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重伤来。
“将军?!”阿布都喜上眉梢,连忙退至一旁,赵简不再说二话,只觉多日来的疲累紧张在看见他的一刹那烟消云散,如重石落地般,亦退到一旁。
“敢问没移国舅夜闯我米禽府所谓何事?”
没移皆山的脸色黑如锅底,他明明记得暗杀米禽牧北的那支羽箭是插入心口的,而上头还淬了毒,能够活下来的几率几乎不可能。
如今看见米禽牧北好端端地站在此处,甚至还不费吹灰之力得受万民拥戴,没移皆山只得咬牙切齿道:“太后有了身孕,是先皇的遗腹子,此等消息,自然要和米禽将军第一个分享。”
“是吗,如此便要恭喜太后了。”
米禽牧北听后不骄不躁,只是笑言,气得没移皆山毫无办法得扬长而去。
可在看见赵简的刹那米禽牧北却忽地收起了所有的笑容,换上了极其复杂的神色,看着赵简比之以往更加消瘦的身形还有那刚刚被箭戳破的衣裳,目光中的心疼怜爱、感佩钦慕,甚至是不解疑惑全都交织在一起。
可下一瞬赵简却朝他展了笑颜,她笑得温柔也笑得欢喜,是他从未、从未在她脸上寻到过的踪迹。
“我衣裳破了,先进去更衣,稍后再去找你。”
赵简大大方方进了府门,可米禽牧北却如丢了魂魄一般,直跟着她走了。
再次见到米禽牧北时赵简已重新换了身轻便的衣裳,见到米禽牧北时他已穿戴整齐,坐在那处端着药碗,也不喝也不动,一直在发愣。
赵简皱眉走过,看了看药碗,便问:“怎么不喝药?”
米禽牧北这才反应过来,当着赵简的面儿连忙将苦药一饮而尽,这才给了阿布都把人哄了下去。
赵简放下心来,又将脱下的软猥甲叠好奉上,米禽牧北心里一声咯噔,问道:“怎么脱下来了?”
“如果不是把它予了我,你今日也不会遭此横祸。”
米禽牧北神色温和,道:“应当说,幸亏我把它予了你,否则我就要悔恨一生了。”
赵简听后当即一笑,“看起来是没事了,没白让我和鬼差抢人。”
赵简执意没有将那衣服再往回收,只听米禽牧北道:“我都听阿布都说了,阿简,你比我想象得做的还要好。”
抬眼间正对上他夹杂着欣赏爱慕的眼神,总是这个样子,米禽牧北不会掩饰他的情意,也总是让对她的爱意似水般流出,有时候甚至能感受到他意乱情迷的眼神。
赵简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道:“是吗,那将军,我立下如此功劳,敢问有何奖赏?”
米禽牧北忽然来了兴致,他觉得赵简和他这样有意思极了,忙笑道:“你想要什么?”
“前几日你不是让阿布都送我返宋,我想家了,想问问如今还作不作数?”
“先前留下来是因为你遭到横劫,我若离去,良心不安。如今看你无事了,我也可安心了。”
“我虽是想不起来,但一直都想回家,你是知道的。”
米禽牧北的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哑了哑口,却十分无措,他搞不懂赵简这般要深藏功与名的心思是哪里来的,更搞不懂她先前不走如今又反悔的举动是哪里来的。
“该不会是将军不守承诺吧?”
米禽牧北面色土灰,竟找不出半丝理由来回绝,只咬牙道:“作数。”
“多谢。”赵简轻轻一笑,便福身离去。
回屋子收拾着行李,赵简正考虑着要带什么衣裳,想到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便都放下了。
听见轻轻的扣门声便知是阿布都,赵简开了门才道:“我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启程,还劳烦阿布都将军护送一程。”
阿布都神色复杂,几近颤抖得向赵简奉上一个紫檀雕花的小方盒子,恭谨道:“姑娘,这是将军托属下来送的东西,还请姑娘务必亲观。”
赵简也一时不明,好奇地打开那盒子,只见里头躺着一方小巧的玺印,玉色纯净无瑕、晶莹润泽,玺钮上的匍匐螭虎形象凶猛、体态矫健,而玺面上的字才彻底让赵简震惊不言,只见那底下用阴刻篆书刻着四个大字——皇后之玺。